四个人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都不肯先动筷子,场面陷入一阵沉默。
王静婉先开口说道:“夫人先吃吧,我现在怀着孩子,胃口向来不大好,吃了也是吐,倒不如清清肠胃,没什么不好的。”
安夫人拿起馒头拿给了王静婉的空碗里,叹道:“怎么说,也不能饿到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要吐也要填点东西才好,你是跟着我进了广福寺,可不是委屈了孩子,快吃吧。”
说着又把另外一个馒头分成两半,分给苏浅儿和安景尘,道:“你们两个就将就各人吃一半吧,我年纪大了,一顿不吃也经得住。明日派人传个信,让管家送些吃食衣物进来,也就好一些了。”
看着安夫人递过来的半个馒头,苏浅儿心中一股暖流涌动,在安王府的时候,她根本没有觉得人情味是什么,可是此时,她明显感觉到安夫人的善良与关怀,宁愿自己饿着,也会把剩余的馒头分给她。
苏浅儿替安景尘接下半个馒头放入他的碗里,另外的半个馒头推了回去,安夫人眼中不解,苏浅儿笑道:“我呀,在来的时候,就担心寺里的伙食不太好,在府里的时候吃了许多点心,现在根本不饿呢,若是强行再吃,只怕是要撑着了,还是委屈母亲将这半个馒头打发吃掉吧。母亲也说了,反正明日咱们就有好吃好穿的了,只此一顿又没什么的,又不山珍海味,不必这么让来让去。”
安夫人听后跟着笑了,“既然浅儿这么说,我倒也不好再推让了,那我就吃了。”
用膳结束后,开始收拾歇息的床榻,厢房整理格局较小,除了一个桌子,四个凳子,便是两侧各有一个较小的床榻,分别用帘帐隔着。
苏浅儿先前已经清扫了一遍,将床榻上有被褥铺了上去,安夫人走过去一看,苏浅儿将两床被褥都铺在了一张床榻上,便问道:“怎么铺了张床被褥?”
苏浅儿起身回道:“母亲和嫂子睡这里,一个铺在下面,一个是盖着的,现在夜里风大又冷,这样暖和一些。”
安夫人又问道:“那你和尘儿睡哪里?”
苏浅儿含笑道:“我和侯爷身体年轻,还能抗过一夜的,或者我们再去别处看看,兴许还有什么地方没有发现的被褥呢。”
王静婉听到走了过来,推脱道:“这怎么好呢,你虽然年轻,可却是咱们府上的少夫人,身子要好好养着,将来为府里添上一个胖小子,夫人兴许会更开心呢!”
听到此话,苏浅儿的脸上一阵绯红,安夫人没有说什么,直接拉出一床被褥放到对面的床榻上,才道:“今夜就先将就一下吧,你与尘儿盖上一床被褥,我与静婉盖一床被褥。”
苏浅儿还想再说些什么,可面对安夫人的决定,她也不好再上前辩驳,不然可能会让安夫人发现她原来跟安景尘分得很清楚,根本没有打算一直待在安王府,那到时候再想离开,可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熄了蜡烛,安夫人与王静婉已经渐渐睡去,苏浅儿坐在床边,始终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朝门外看了看,安景尘也一直没有进来。
苏浅儿走出来,借着朦胧的月色,看到安景尘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许是她开门的声音惊到了他,安景尘回头看了一下,知道是她问道:“怎么还没睡?”
“你呢?”苏浅儿坐在了一旁。
安景尘依然望着漆黑的夜色,沉沉的声音说道:“我还不困,你们先去睡吧,我在外面守着。”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苏浅儿仰头看着月光透亮,照在安景尘的身上,白色的锦袍在黑夜里有着些许注目。
苏浅儿想起白天他的出手化解了她与白沐生的尴尬对话,感谢道:“今日一事,谢谢你。”
安景尘转身反问:“谢我什么?”
看样子白天的事情,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苏浅儿说道:“其实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对他并不是很了解,或许说我可能从未真正的去了解他,所以当他说出一些话的时候,是我所不能接受的。”
“人是会变的。”
安景尘声音伴着风声,传入苏浅儿耳朵,凉风袭来,苏浅儿不免打了个冷颤。“那你呢,和过去相比,也变了吗?”
安景尘沉默了一会儿,道:“或许也变了吧。”
苏浅儿似乎感受到他的伤感,以为自己问错了话,安慰道:“其实有改变也是好事,总是活在过去,痛苦的只会是自己。重新走出来,就会有新的相逢,有可能还能遇见真正的知音呢,你说呢?”
“你是意有所指?”安景尘一下子看穿了苏浅儿的言外之意。
苏浅儿忙笑道:“不过随口说说,侯爷不必多心。”
她在心里舒了一口气,好险哪,差点被他识破,多说的确无益,苏浅儿只好寒暄了几句,草草结束了两个人的对话,先回了房中。
苏浅儿躺下,可是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想着外面安景尘将会待上一个晚上,天气已经转冷,他如何受得了?她不是明白,安景尘是在为她着想,他们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如果现在挤到一个床榻上,又和安夫人、王静婉同一个厢房,一旦坐实两个同床共枕,她的清白可能就此毁了。
眼看着时间已经过了半夜,苏浅儿想要起身去喊他进屋,但内心的矜持却容不得她迈出这一步,她就这样纠结着,慢慢的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天已经微微亮了。
安夫人和王静婉还在熟睡当中,苏浅儿起身打开门,就看到安景尘正在习武,才又想到他昨晚一夜未睡,现在却早早的开始练功,倒真是将军作风,对自己要求甚严。
她不忍打扰到他的雅兴,趁着安夫人和王静婉还没有起来,从旁边悄然经过,去到大殿外寻找水桶,准备提水回来供安夫人和王静婉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