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风长老当初就是临洮的师傅,在妖界德高望重,所以后来才能坐上第一长老的位置,哪怕是鸿渐做了妖王后,也依旧信任和器重他。
所以,对于旬风长老的品德,徵清自然也是相信的。
旬风长老驻足,等到其余几人离开,这才低声询问:“不知上尊有何吩咐?”
见昔日的师长用如此谦卑恭敬的语气和她说话,徵清眼眶有些泛红。
这一瞬间,她真想告诉旬风长老自己的身份,再叫他一声师父。
当初她不学好,在宗学里很是顽皮,每每闹事,旬风长老就会捶胸顿足,指着她教训一顿,气的胡子一抖一抖的,可尽管如此,旬风长老还是尽心尽力地教导她,从未有过苛责谩骂,也从未让她落下什么课业,是一个很好的师者。
后来,她离开了宗学,旬风长老也成了妖界长老,不再坐镇宗学,二人见面的机会渐渐就少了。可若是碰上,旬风长老总会关心她的修为,有时候还会考考她法术练得如何,对她很是上心。
在她不肯修炼的那段时间,旬风长老为此费了不少心思,后来得知她修为大有长进的时候,他也十分高兴,还和她说过,她以后一定可以成为妖神,接替妖帝的位置,成为一代明君。
只可惜,临洮最后还是辜负了他的期望,如今的徵清也做不到了……
“上尊?”
见徵清不说话,旬风长老有些疑惑,但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徵清回神,压下心中的情绪,恢复了往日平淡的语气:“无事,只是近年我并不大关心妖界发生的事情,很多事情都不清楚,想劳烦长老与我细细说一说,也好知道该如何应对当下的情况。”
当初妖界发生巨变的时候,她已经被灵宝天尊带走教导,封印了记忆,从头开始练功,自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说来奇怪,也不知道是妖帝妖后所有的修为都给了她的缘故还是那凤卵蕴含着无边的法力,徵清自那以后,修炼事半功倍,增长十分快速,而且很是扎实,所以,她才能在短短数千年内达到神尊的高度。
旬风长老看了一眼徵清,他刚刚好像眼花了,竟然看见徵清上尊哭了?
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个念头抛诸脑后,客气的问道:“不知上尊想从何处开始听起?”
他也算是为数不多知道那些往事的老人了。
徵清想了想,“就从妖帝妖后亡故之后吧。”
她是真的想知道,爹爹和阿娘过世以后,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妖界又是怎么一步一步变成今天这个残破的样子的。
想到这里,徵清忍不住伸手覆盖在丹田的位置,心中涌起一股悲怆。
当初爹爹和阿娘将妖界子民看得那么重,若是他们知道妖界变成了这样,肯定会很伤心吧……
旬风长老并没有发现徵清的异样,他回想着妖帝妖后故去之后发生的事情,心情也有些沉重。
但既然徵清上尊想知道,他也不会隐瞒。
于是旬风长老思忖了片刻,道:“当初的事情有些复杂,对于神界和妖界的大战在下就不细细解释了,想必上尊也知道一些。且说妖帝妖后殒身,群妖无主,又有神界虎视眈眈,龙族族长鸿渐以雷霆之势控制了局面,站出来率领妖族抵抗神界。
不过这场战事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冥界魔界最后还是出手帮了妖界一把,他们担心神界吞并妖族之后实力大增,会对他们下手,所以,不敢再放任下去,妖界这才险险保下。”
徵清若有所思,“这么说,当初的神界还是没有得手,只是,我看如今妖界和神界的关系看起来似乎很亲厚?”
“亲厚?”旬风长老忍不住冷笑一声,“不过是妖界不得已而攀附神界罢了!若是妖界有那个能力,又岂会如此!神界当初虽然没能吞并妖界,但架不住仙界比妖界骨头更软,没打几下就答应与神界合并,让其余几界为之震惊,担心会沦落得与仙界一个下场,妖界也只能暂且低头。”
徵清难得在旬风长老身上看到如此强烈的情绪,知道他心中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只好避而不谈,转而道:“那么鸿渐继位之后,妖界又发生了哪些变化?”
她瞧着鸿渐不像是个昏庸无为的,应该不会放任妖界就这么下去,可她后来所看到的妖界虽然还算安宁,却总是一副缺少生机的样子。
“妖王倒是个有抱负的,只不过,他也是有心无力,很多大妖见妖族没了妖神庇护,又对神界俯首称臣,都觉得妖界没有前途,无法再庇佑他们,于是纷纷脱离妖界,各行其道。妖王虽然多次挽留并且表示自己一定会护住妖界,但并没有什么效果,毕竟他不是妖神,坐不稳妖帝的位置,自然无人信他。老一辈妖族脱离,新的一辈弟子又没几个成器的,妖界实力大减,自然很快就颓废起来。”
说到这里,旬风长老感激地朝徵清一拜,“近些年,若非上尊偶尔开坛讲法,传授妖族小辈们修炼之法,只怕情况会更加糟糕,不少未开蒙的小妖听了上尊的讲解之后,学到了正确的修炼之法,总算是没让妖族彻底没落!”
徵清看着旬风长老恭恭敬敬地朝自己行礼,心中酸涩不已,伸手将他扶起来,语气是难掩的哀伤,“长老不必客气,虽然我不能做妖帝,可我也会尽自己所能庇护妖界,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上尊心慈。”旬风长老笑了笑,“如今这妖界前景很是不好,我们心中都清楚,可对我们而言,妖界就是根,就算再差也是斩不断的。所以,大家都还在坚持着,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这番话徵清听得很不是滋味。
她对于妖界,说到底是亏欠的。
可如今她虽然有能力护住妖界,却没有资格,实在是一件很讽刺的事情。
或许,这就是对她的惩罚吧。
“有劳长老解惑,”徵清朝旬风长老行了一礼,“还请旬风长老与其余几位长老开始着手准备新妖王的登基仪式,我如今无权干涉妖族内政,就算有什么政令也需得妖族之主来颁布才行,望长老体谅。”
旬风长老忙道:“上尊说的是哪里的话,是我们麻烦上尊了,那在下这就先行一步?”
徵清颔首,看着旬风长老步履蹒跚地离开,微微叹了口气,心中十分复杂。
“上尊为何对妖族如此上心?他们这些人死了也是活该,没几个好心肠的。”
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带着几分杀意,徵清回过头便看见潋月那副带着几分邪气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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