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当事人,明锦对此倒是十分镇定,看不出半分喜怒,惹得鸿渐窝心不已,恨不得撬开他的脑子看看,他这一天天都在想什么!
明明是他的大婚,结果新婚妻子却逃婚了,让他成为众矢之的,他自己是一点儿不上心,反倒是自己这个当爹的在这里急得要死要活!
察觉到鸿渐的不悦,明锦忍不住开口劝道:“父亲,我与帝女的婚约本就是当初您与陛下的一句戏言罢了,既然帝女无意,不若就此作罢,如何?你如此咄咄逼人,只会让陛下和帝女难堪,让龙族与凤族的关系形同水火,甚至让妖界不稳,百妖不宁,这么做对我们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
“混账,你可知道在说什么?!”
鸿渐怒极,直接抬手扇了明锦一个耳光。
他根本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自己的儿子竟然还会帮着帝女讲话!
分明就是帝女不仁,将他们置于这般尴尬的境地,他不过是在讨个说法罢了,怎么到这不孝子嘴里还便成了咄咄逼人了?这一切都是帝女的错,怎么就成了他想让妖界不安宁了?!
这一切在鸿渐眼中看来,分明就是自家儿子对帝女情根深重,事到如今还舍不得伤害帝女半分,简直就是为了情爱昏了头了!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
一时间,鸿渐对临洮的怨念又深了几分。
明锦生生受了这一巴掌,苦笑着摇摇头,却并不再开口。
从一开明锦就知道临洮不喜欢他,只是他没想到临洮会为了那位太子做出这样的事情,连帝女之位都不要了。
不过想想也是,那位太子自己也不过才成神数十年,却愿意为了临洮献祭自己的神脉,导致自己的修为损失近半,如此不计后果的付出,他们二人,想必也是真心相爱的吧?
明锦如是想。
他从不奢求临洮会爱上他,只是如今他们之间最后的一点牵绊也没了。
明锦越是表示理解、不追究,甚至因此被打,妖帝心中的歉疚便越深,设身处地地想想,若是明锦在大婚之日当众退婚,然后又撇下曈曚独自离开的话,他只怕是会比鸿渐还要生气,非剁了明锦不可!
其实妖帝是中意明锦的,也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和明锦好好过日子,可事到如今,一切已成定局,这场婚事,终究是不可能了。
“明锦,此事是曈曚对不住你,也是我们对不住你们,我们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虽然说出来的话跟刚刚差不多,可这一次,妖帝的声音低了不少,显得格外真诚。
“但愿如此!”
鸿渐冷哼一声,他知道妖帝能退让到这个地步已是不易,若是再继续纠缠下去,吃亏的只会是他。
这边闹得轰轰烈烈,可临洮却在前往苍山的路上。
她自以为自己已经担下了所有的过错,如今就算是离开众人也不会迁怒于妖帝,是以,并不知道如今妖界已经乱成了一团。
徵清对此,简直不想再有任何表示了,反正就一个字,服。
两个月未踏足苍山,可这里的一切却半分未变。
不,还是有一些变化的,药田里的洗髓花又长高了不少。
溱洧刚浇完了花,正在屋内盘膝打坐。献祭一半的神脉对他而言可不仅仅是没了半数修为那么简单,更严重的是,神脉若是不及时修复,只怕他剩下的修为也留不住了,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看着那间明显被扩建过的竹屋,临洮竟觉得有些害怕,不敢上前。
犹豫了半晌,临洮这才鼓起勇气推门而入。
门开的瞬间,两人四目相对,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和……欣喜。
临洮的手不自觉揪紧了衣摆,低声问道:“你还好吗?”
“阿洮!”
回应她的,是溱洧热烈的怀抱。
“你怎么会在这里?今日不是……”
不是你大婚的日子吗?
临洮伸出手环住溱洧,嗅着属于他的气息,声音不自觉带了哭腔,“你倒是好意思说,你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情竟还瞒着我,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真与明哥哥完婚,有朝一日知道了你为我做的事情,会如何?我会疯的!佑之,我会疯的!”
徵清:我已经疯了!
你可是明锦的未婚妻,大婚当日丢下他一个人走就算了,竟然还说这样的话,你对得起谁呢?溱洧不过就是救了你半条命,何夕不也救了你吗?你倒是去知道知道啊!分明就是自己喜欢溱洧,找什么借口!
徵清若真是一个旁观者也就罢了,偏偏她不仅能知道临洮的所思所想,还能体会到临洮所有的感觉,意思就是说临洮和溱洧若是拥抱接触,她都能感觉得到,就像她本人在做一样,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你都知道了,是吗?”溱洧身子一僵,有些不知所措。
临洮道:“是,我都知道了,我不仅知道是你救了我,还知道你是神界的太子,我什么都知道了。”
溱洧松开了手,朝后退了一步,“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你就应该明白,以我们两人的身份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我是神界的太子,你是妖族的帝女,我们,都会是下一任君主。”
这就意味着,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这中间隔着的可不仅仅是一个明锦,而是整个神界和妖界。
方才溱洧不过是一时高兴,忘了这茬罢了,可忘了却不代表着能够避免。
临洮抹了把眼泪,“你放心,以后我便再不是妖界的帝女了,今日我当众悔婚,已被废去妖族帝女之位,佑之,这样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你……”溱洧惊讶不已,“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当真这么做了?你知不知道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临洮扑进溱洧怀中,哭成了一个泪人,“我知道,从今以后我便再也不是妖族的帝女了,甚至还可能会成为妖族的罪人,连我的父母都会讨厌我,可是你愿意为了我废除自己的神脉,连性命都不要了,那我为你做这点事情又算得了什么呢?佑之,我喜欢你啊!我放下了我所有的骄傲,只想和你在一起!”
溱洧将怀中的女子圈紧,察觉到衣襟处的湿润,心疼不已,“阿洮,我亦喜欢你。你放心,今生今世,我都不会负你!”
他的傻姑娘竟然为他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那他又有什么理由再继续逃避这份感情呢?便是豁出去一切,他也要娶她为妻!
记忆中,徵清从未哭过,也从未有过这般浓烈的感情,可是这一刻,她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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