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两字当这两件东西,真是异想天开了。”
四旦尚未想出,蕙芳犹呆呆的想,王恂道:“你们尚未想着,你们不知男子阳为势吗?”蕙芳等恍然大悟,便都笑起来,都也说好。蕙芳真喝了三杯,余皆贺一杯。
子云出了《打店》,宝珠对了《逃关》。宝珠出了《抢娇》,子云对了《杀惜》。都为工稳,贺了一杯。王恂出了《草桥》,桂保对了《麻地》,忽又说道:“这地字还差半个字,我改作《絮阁》罢。”王恂道:“这《絮阁》借对得好,可贺半杯。”
桂保出了《花婆》,王恂想了一会,对了《火判》。大家已经赞好要贺,王恂道:“慢着,我还要改。”又改了《草相》,众人道:“更好,新奇之极。”各贺了。子玉出了个《封房》,琴言对了《辞阁》,也算工稳,贺了半杯。琴言出了《卸甲》,子玉也思索了一回,没有新鲜的,偶想起《桃花扇》上有出《哄斗,便把《哄斗借对了,众人极口赞妙,各贺了满杯。
次贤出了《饭店》,蕙芳对了《茶房》。蕙芳出了《拔眉》,子云道:“这更难对了。”次贤对了《开眼》。蕙芳道:“这真工巧极了。”次贤道:“还有《刺目》觉得更好些,就只刺字是个仄声。”子玉道:“这两个都好,倒像是天造地设,再没有比他好的了。”又到子云,子云出了《跌雪》,宝珠道:“这个宽了,便宜了我。”既又说道:“这个跌字也不容易。”
遂想了一想,对了《堕冰》。一齐赞好,道:“好个《跌雪》、《堕冰》,真是一副好对,是一意化作两层法。”蕙芳谓宝珠道:“你想个难的给他对。”宝珠点点头。子云道:“你何故要他难我,无非想我罚杯酒。”蕙芳笑道:“正是。”子云向宝珠道:“你尽管出难的来。”宝珠想了一会,出了《扶头》。
子云笑道:“这个真不容易。”忽然把桌子一拍道:“有个好对,我对《切脚》,你们说好不好?”子玉道:“妙,妙!这个与《拔眉》、《刺目》,可称双绝。”次贤道:“比《拔眉》、《刺目》还好,这头、脚两字都是虚的,里面是一样,平仄又调,真是好对。倒是媚香激出来的,我们要贺双杯。”于是大家贺了,吃了一回菜。
到了王恂,王恂出了《花鼓》。桂保想来想去,没有对,急得脸都红了。
王恂催他,桂保道:“不料这个倒没有对的。只有《闻铃》上那个《雨铃》好对,却不是戏目。《草桥》这桥字也不甚对,其余我想不出来,我喝一杯罢。”桂保喝了半杯酒,出了个《跪池》,王恂对了《投井》,大家说好,也贺了半杯。到了子玉,子玉出了《折柳》。子云笑道:“庾香蕙顾着玉侬,出这样稀松的对子出来。”子玉道:“我一时想不出生的,我看倒是对对易,出对难。”琴言对了《扫松》。子玉道:“我一对连我的上对都好了。”众人也贺半杯。琴言道:“我就出个扫字的上对,是《扫秦》。”众人道:“这个难了。”子玉道:“这个真难。秦是姓,又是国名,很不容易。”忽然的想起了一个,也很得意,说道:“竟有这么一个现在的,我对《挡汉》。”
众人道:“妙绝了,天然,秦、汉二字,扫、挡两字,也对得好,我们贺双杯。”于是,大家已轮到三转,也好半天,已点了灯,略为歇息,又说些闲话。
次贤道:“又轮到我了,我也学庾香惠顾人,出个容易的。”
出了《酒楼》,蕙芳对了《书馆》,便说道:“我也学玉侬的连环出法,我就用书字出个《改书》。”次贤道:“你就难我,我偏要对个好的。”因想了一会,对了《追信》。
王恂道:“书、信两字甚好。”次贤又道:“我又想了一个《放易》,易这好似信字。”大家齐声赞道:“这个更好,该贺双杯。”各贺了。子云道:“《见鬼》。”大家没有留心。
停了一会,宝珠催其出对,子云笑道:“你倒不对,还来催我。”
宝珠道:“你还没有出对,叫我对什么呢?”子云道:“我方才说的《见鬼》,就是这对。”宝珠一想,果然有这个戏目,便对了《离魂》。子云点点头道:“对也对得好。”贺了半杯。
宝珠出了《吃糠》,子云对了《泼粥》。
到了王恂,出了个《冥判》。次贤道:“这不容易。这个判字半虚半实,蕊香只怕要罚酒。”桂保想了一回,道:“有一个好对,就新些,却不是老戏。
《空谷香》上有出《佛医》,我对《佛医》。”次贤道:“果然好,非但不罚,还要贺呢。”桂保道:“我想出一个难的来了,我出《惊丑》。”王恂想了一会道:“我有个好对,这四个这比起来,还是一样的颜色,你们要贺双杯。我对《吓痴》。”众人大笑道:“真是黑沉沉的一样颜色,我们要贺双杯。”各人贺毕。
子玉道:“这对可以结了,天也不早了。况我一早出来,过迟了恐家慈见问。请以此对收令罢。”王恂道:“也是时候了,对了吃饭罢。”子云道:“且看,其实天珲早呢。”子玉道:“既要叙几天,也宜留些精神在明日,今日早散为妙。”
子玉见琴言有些倦间,故要收令。子云只得依了。子玉道:“我出个三字对罢。”遂出了《飞熊梦》。众人道:“三个字就难些,好对的也少得很。”琴言想了一会,对了《伏虎韬》。
众人大为称赞,贺了一杯。琴言笑道:“就这一对完结了,我出四个字对罢。”众人道:“四个字的更难。”琴言道:“罚酒也只得一杯了。若是大家都要对四字的,自然就难了,这一两个只怕还有。”便出了个《卖子投渊》。子玉也想了一会,对了个《思亲罢宴》,众人拍案称妙。子云道:“情见乎词,庾香方才说回去过迟,恐怕伯母见问,真是思亲罢宴了。这个本地风光,我们各贺三杯吃饭。”这一回每人对了四转,共有三十二副对子,是六十四个戏目。也费了好些心,喝了几十杯酒,各有醉意,便也不能再饭。三杯之后,吃过了饭,略坐了一坐,子玉、王恂告辞,子云又约了明日。到明日又添了文泽、春航,名旦中也添了几个,又在怡园叙了一日。陆素兰单请子玉、琴言二人,又叙了一日,这一日清谈小叙,更为有趣。一连叙了三日,子玉也心满意足,人也乏了。徐子云要请屈道生,却好史南湘已到京,作一个诗酒大会。子玉不能推辞,只得赴约。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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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徐子云请了屈公来,并请南湘、仲清、文泽、春航、王恂、子玉作陪,仍在梅崦中。王恂是日为孙亮功请去有事,因李元茂吉期已定,要招赘过来。亮功因两位贤郎是不懂事的,一切皆托王恂料理,王恂所以不能前来。
子云因屈道生是个高雅好静的人,名旦中止叫了四个,宝珠、漱芳、蕙芳、素兰。漱芳有恙不能前来,格外又知会了琴言。是日屈公先到,与子云、次贤叙了好些旧话。
且将屈公的出身述其大概。屈公是湖北武昌府人,为三闾大夫之后。学贯天人,神通六艺,但一生运蹇时乖,家道清寒,除了书籍之外,一无所有。
其父由宏词科授了翰林院检讨,未满三十岁,即行去世。
那时道生才得四岁,尚有祖父母在堂,其太夫人苦节多年,教养兼任。道生到了十六岁上入了学,即丁祖父忧。三年服满,将要应举,又丁了祖母忧,又是三年。那年服阕后,太夫人又相继去世。道生一连丁了九年忧,已到二十五岁了。娶妻闵氏,贤慧无双。道生奔走衣食,笔耕糊口,历走燕、赵、吴、越,并滇南、黔省,为诸侯幕客。纵横万余里,遨游二十年,名重一时,爱其才品者咸比为杜少陵、孟东野。但其赋性高旷,不善治家,常为贫乏所累。后复游京师应举,两试不第,馆于刘尚书家,教过文泽两年。继为华公子请去教书,又逗留了三年,仍归乡里。守令钦其贤,举了孝廉方正,铨选了江西一个苦缺知县,任满题升了南昌府通判。去年夫人又病故了,剩了孑然一身,并无亲丁骨肉。
有几个下人,也是外面荐来的。只有一个长随叫刘喜,跟了有五六年,颇有良心,其余是些不关痛痒的。屈公虽则一肩行李,生平所藏金石玩器、名书古画,倒有好几箱。到京来,刘尚书念旧,见其宦囊萧索,赠了他二百金。
华公子知道他来,出城拜了他,送了三百金。屈公得了五百金,又到那些古玩铺买了好些书籍、名帖等类。从前相好中有寒士者,也分送了好些,目下所余无几了。
从前徐中堂在京时,也与他相好,并有些事情请教他,又请他代代笔,作些诗文,所以子云以长者相待。史南湘是同乡后辈,不消说是认识的了。
田春航前日已经会过,唯仲清、子玉初次识荆,见了那仙风道骨的相貌,况且又是父执,自然十分恭敬。道生见仲清骨秀神清,知是不凡。又看子玉温然玉立,皎若珠光,秀外慧中,神怡气肃,又不是那徒有外貌的一派,心中十分大喜,想道:“梅铁庵可为有子矣。”便与子玉说些江西事情,说道:“令尊大人严拒情面,杜绝苞苴,一省人都比他为司马光、文彦博。
士子们感戴是不用说了。”又问些子玉去年乡试的事,子玉一一答了。道生看他言词清蔼,气象虚冲,自然已是个饱学,心里要想试试他,且到饮酒时慢慢的考他。
只见四旦约齐同来,蕙芳已经认识,四人都上前请安。道生拱了手,命他们坐了,细细看了一番,又问了三人名号,谓子云道:“如今京里的相公,一发比从前好了。”子云道:“今日本不应叫他们来伺候,因他们尚不十分恶劣,还可以捧研拂笺。况他们前日听得先生来了,要瞻仰瞻仰老名士。若得齿颊余芬,褒扬一字,则胜于拳金之赏,想先生决不责子云之荒谬也。”道生笑道:“你为我是孝廉方正出身,故有此说。对花饮酒,何损于品行?不是我恭惟你,我看这四位倒不像个梨园子弟。你们自然是极熟的,我却头一回见面,我试将他们的大概说出来,看对与不对。”众人听了,倒要细细的听他怎么讲。次贤道:“我知道尊兄是精于风鉴的,但以后的话不要讲他,倒要讲讲从前的是。什么千金事业、两子收成的话,我也会说的。你能将各人的性情脾气讲出来,我才服你。”诸旦听了皆笑。子云道:“这个未必相得出。”道生道:“不难,待我说给你们听。”说到此,已摆了席。子云敬酒,分了东西两席。东首是道生不消说了。
西首定要南湘,南湘道:“这是我乡前辈,如何敢抗礼。”
才定了仲清。东席第二是南湘,西席第二是春航。东席三是子玉,西席三是文泽。子云东席作主,次贤西席作陪。宝珠、琴言在东,蕙芳、素兰在西,一一坐了。主人让酒,客皆饮了几杯。道生道:“我将前日先见的苏媚香谈起。”西席的人个个细听。道生道:“我这看相不论气色,部位是要论的,然尚在其次。我看全身的神骨、举止行动、坐相、立相,并口音言语,分人清浊,观人心地,以定休咎。但头一句就恐有些不对,我看媚香是个好出身,不是平常人家的子弟,你们自必知道,对不对呢?”众人心上有些诧异,犹疑他知道他的出身,所以头一个就拿他来开场,要显他的本事。次贤道:“你不要访了他的根底来。”道生道:“这也何必要访?我知道他聪慧异常,肝胆出众,是个敢作敢为的。
但虽是个好出身,未免幼年受尽了苦,所谓死里逃生。据我看,他一二年内,必有一番作为,就要改行的。后来收成怎样,此事还远,我也不必说。若说,静宜又要驳我了。”再看素兰、宝珠,大致相仿,与蕙芳也不差什么,就没有讲他们出身。又道:“出污泥而不滓,就是他们三人的大概了。”看到了琴言,道生道:“这位有些不像,如今还在班里么?”次贤道:“现在班里,而且是个五月榴花照眼明,雅俗共赏,是个顶红的。”琴言笑了一笑。道生道:“雅或有之,俗恐未必。
我看他身有傲骨,断不能与时俯仰,而且一腔心事,百不合宜。
此人若念了书,倒与我一样,断不能发科发甲的。”众人听他说得很切,也就笑了。又要琴言的手看了一看,道:“可惜了,有文在手,趁早改行,虽非富贵中人,恰是清高一路。你这片心与人两样,不是你愿意的,恰一点委屈受不得。是你愿意,恰又死而无怨。如遇着忠孝节义的事,倒能行人所不能行的出来。但有一句话,心从宽厚上用,可以造命立运,惟怕寿元不足。然而修身以俟,也可挽回造化。”众人听他说得真切,便知道真能看相,不是瞎话。琴言因这几句话,说到心坎上,便也十分快活。又看那屈道生有飘飘欲仙之概,便也待他亲厚起来。
道生与南湘并坐,便问道:“令尊到任可有些施为?请把善政讲讲。”南湘道:“家严初任外官,况且才三个月,尚未办什么事,就访得了一个土豪、两个蠹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