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经东道国允许而擅自发兵踏入其疆域,等同于宣战。这种国际常识,晗月公主自然也有。魏国上回假借除妖之名把手伸进峣国地盘,就招徕后者的暴怒,为天下人所关注;晋国要是敢私自借道魏国领土,那恐怕要惹来许多麻烦。
莫提准却道:“这就不需要公主担心,我王已有计策。”说罢轻轻叹息一声,“可惜了。”
晗月公主心中思索,顺口问:“可惜什么?”
“可惜我三徒儿冯妙君没能逃出来。”否则劝说公主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冯妙君一定能胜任。
晗月公主沉默良久,才道:“是我非要拉着她来峣国观礼,不然她也不会遭此意外。可是那一日死不见尸,说不定她还活着。”
莫提准轻轻叹气:“她比我另外两个徒儿加在一起都机灵,我也希望她能安好,不过魏国国师恨她入骨,恐怕不会放她生路了。”说到这里话风一转,“公主请在峣都安心待嫁,新的妆奁已经加紧运往这里,大婚前应该可以送抵。”妆奁是给新娘子撑场面的,堂堂晋国公主大婚,那可不能寒碜了排场,这是最起码的礼节!
而后,鬼面巢蛛就安静下来,不再学舌。想来莫提准离开了雅舍而公主也懒得再说话了。
冯妙君心中一动,没料到自己会被提起。
昔日在崖山地宫里,莫提准毫不犹豫地带着公主离开,任“三徒儿”陷在云崕手中。对这位名义上师尊的做法,冯妙君完全能理解。在肩负重任的晗月公主和假徒弟之间,莫提准作为晋国国师当然会选择保住前者。
可是理解归理解,她心中却无法不怨怼,毕竟他真地扔下她等死。
现在莫提准重提她的名字,可是心中有愧?
不,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迅速否定了。莫提准是个多么务实的人,即便会为冯妙君的死而惋惜,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有感而发。
她这里正在沉思,云崕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晗月公主与你的交情倒是不浅。”
那么,莫提准呢?这话很有技巧,明明是莫提准首先提起她的,云崕却只说晗月公主,如果冯妙君这时还沉浸在难过当中,难免又会生出对莫提准的怨恨之情。
她很配合地低下头,咬了咬红唇道:“我出去了。”
她看起来蔫蔫地,像霜打过的茄子。云崕猜想她心里五味参杂,这时就笑道:“你今日表现很好,值得嘉奖。”
有奖励?她下意识抬起头来。
“从今往后,允许你从我这里调用灵力。”
他眼看她的神情从呆滞到震惊,再到喜出望外,声音都提高了五度:“真的!?”
额滴神啊,这个惊喜礼包来得措手不及,险些将她砸晕。
云崕微笑着点头。
冯妙君张了张口,想问他“随便调,可劲儿调吗”?不过她毕竟还没有真个昏了头,因此强行将这两个疑问吞了回去,只笑逐颜开道:“公子慷慨,必定洪福齐天!”
云崕微微一哂:“就只是嘴上说说?”
“咦?”他还想提什么非分要求吗?不行不行,伦家是正经姑娘!
“我还道,你要为我万死不辞肝脑涂地。”
她干笑两声:“公子,这个,有点太狠了吧,这不是要给我奖赏嘛?”怎么突然变成了向他效忠?画风不对啊。
云崕轻哼一声,似是对她的耍滑有些不满,却也不再多说,而是从怀里取出一只玉佩:“这个也赏给你。”毕竟是外头收养进来的小野猫,不似家生的温驯。他也不指望两三次赏赐就想让她对他忠心耿耿。
能被国师戴在身上的,当然是好东西。冯妙君一把接过,唯恐他改了主意。
细看之下,才发现云崕没有伪装成迟辙之前,是把它佩在他自己腰间的。难怪她觉得眼熟,只因它的款式很有些特别,乃是用紫玺雕作一连串的紫红葡萄,看起来晶莹欲滴,偏在葡萄侧边还趴着一只小小的浅粉色松鼠,作势要偷摘葡萄吃。
这是巧用双色玺雕成的宝佩,构图奇巧,每一根线条都很完美。只这份雕工就能值一大笔钱,何况她相信云崕能佩在身上的必不是凡物。
果然他指点道:“这件玉佩上施了神通,能保你免受一次致死攻击。”微微一顿,“即便是莫提准出手,也要不走你的命。”
这人赏她件东西还不忘带上莫提准,不忘提醒她莫大国师根本给不出这样的实惠。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一门心思要挖莫提准的墙角想收她作徒弟吧?
冯妙君把玩着手中玉佩,再瞟一瞟他,眼珠子微转:“如果是您出手呢,挡得住么?”
云崕笑了。这小妮子旁敲侧击,想知道他和莫提准哪个修为更高?
“你可以试试。”
冯妙君将玉佩换了丝线挂到自己颈间:“我怎么舍得,这可是能救命的宝贝!”这么珍贵的一次,不可浪费了。
她肤色如雪,玉佩落在颈间,更显脖颈细长锁骨微凸,美人线条尽显无疑。这玉佩本是云崕送出手的,自己看过它无数次,却哪回也不像今日这样,晶莹饱满得令他特别想咬上一口。
他自然不会做这么没品的事,只是搓了搓自己的指尖:“难道不因为是我送出手的?”
“一个意思呀。”冯妙君拿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地瞄他,“公子时常这样送东西给姑娘家么?”
这话有些越界了,换在从前她肯定问不出口;现在不知怎地,突然想知道答案。
云崕斜倚在榻上,笑得慵懒:“你猜?”
她呶了呶嘴:“公子是个大方的人。”
“就这样,也换不来你的死心塌地。”云崕摇着头轻叹一声。
冯妙君只当作没听见,所以云崕往窗边一指:“去,给我煮茶。”
“是。”她得了宝贝也就格外勤快,手上动作不停,飞快烧水座茶,一边问道,“对啦,您怎么能复原晗月公主和莫提准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