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帮他(一更)(1 / 1)

“那阿九先过来坐。”

既然晏久初不想他看,他便也先不看,只又拍了拍身边的床沿。

晏久初踌躇了会儿,将包裹放在一边桌子上,从桌边抽了个凳子过去坐着,离他的床不远也不近,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浮石悄悄从后头退了出去,带上了门,晏久初放松道:“我今日就是来看看你,帮忙照顾一下,你那个,有话就说吧,说完我大概就要走了。”

“走了?”付云归看了眼她身后那个包裹,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套着她的话道:“阿九不是打算来长住的?”

“怎么可能!”晏久初刚放松下去的腰板瞬间又挺直了,“你少自作多情,我来你家里长住做什么?”

“我手脚都不能动了,还以为阿九是来照顾我几天的呢。”他依旧在套她的话。

晏久初冷笑两声,“你如今这样,我们才是彻底扯平了,我不欠你你不欠我,我凭什么要照顾你?”

“嗯,扯平了。”付云归眼眸淡淡直视她,“所以,我们可以和从前一样了,阿九喜欢我可以直接说出来,再也不用和先前一样,故意气我,故意藏着掖着,说违心的话了。”

“你在瞎说什么!”晏久初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怎么能这么坦然地说出这种话?

他哪里就知道她的心思?他个流氓,色胚,死狗!

“阿九从前说,喜欢过我的,不是吗?”

付云归从醒来到现在,把自己这段时日里做过的荒唐事都理了一遍,不知是不是骨子里的偏执在作祟,他觉得这几个月的自己都不像自己了。

其实很多事情,只要稍稍往深处一想,便能发现端倪。晏久初对他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如若是从前,他早该放手才是。他再混账,再偏执,也早已习惯了收敛情绪,带着面具过活。

可今朝并非从前了,他被人逼了十几年,周家好不容易翻案,他好不容易可以挣脱桎梏,他什么都不想放手。

凭什么从前先帝在的时候,他要那么小心翼翼地活着,如今先帝不在了,他想做的事情也做到了,他还要那么小心翼翼地活着?

他不想再放弃任何他想要的东西,所以他对晏久初那么固执,那么卑微,只要能得到,似乎什么都无所谓。

那不像他,却的确是他。

是在重华殿里跟陆酌一样被逼疯的,深藏多年的,另一个他。

现在他清醒了,知道跟陆酌一样的疯子,没人会爱,他该好好坐下来跟晏久初聊聊,好好跟她说说话。

用从前那个,她喜欢过的,正常的付云归。

让她自己,再一步步朝他走过来一次。

即便她如今,依旧表现地冷硬如铁——

“我说过,那是从前了,如今都过去多久了,家门口的狗我也不是天天都喜欢呢,怎么,昨天喜欢你,今天就也要喜欢你吗?”

“嗯,不用天天都喜欢我,阿九高兴,何时都行。”付云归正说着话,浮石却不合时宜地在外头敲了两下门,道:“世子,该喝药了。”

“进来。”

掺了丹桂的沉香熏着屋子,两人都不说话,只有浮石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端着汤药上来。

瞧着他自觉将药碗递给晏久初的举动,付云归指尖微动了动,突然觉得他的出现倒也没有那么不合时宜了。

“奴才笨手笨脚的,上回给世子喂药,汤还洒了好些,今日既晏五姑娘在此,便劳驾晏五姑娘照顾下世子喝药,您是精细人,定比我等粗人做的要好。”浮石低眉顺眼,很识时务。

付云归思忱,自己只是昏睡了一日,浮石居然就比以往机灵了这么多,今晚该给他加鸡腿了。

他都夸她到这份上了,晏久初便也不好拒绝,手上接过那碗热乎乎的汤药,又看了看自己屁股下的圆凳,一时不知该怎么挪。

浮石眼明手快,赶紧从桌边抽出另一个凳子,搬到了付云归床榻前,几乎是紧挨着的。

她无法,今日本就说好是来照顾他的,那便先照顾他一日。反正他不知道皇帝要她在这里呆一个月,也许到了夜里,他就会主动叫人把她送回去了,要是他不提走不走,她就先试探着告别,自己主动离开试试。

这般想着,如今喂点汤药也不算什么,好歹他还是救许敬月受的伤,她不可能真的坐视不理。

于是她抿了抿嘴,舀了勺汤药往付云归嘴边送,付云归乖顺地张嘴喝着,只喝进去一点就不经意皱了皱眉头。

“很烫吗?”晏久初摸着碗壁觉得还好,不信邪又想给他再送一口。

付云归没有拒绝,药喝进去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皱了眉头。

晏久初无奈,舀第三勺的时候总算给他小小地吹了两下,这回付云归喝进去很好,没有别的反应。

她想早点喂完这东西,又怕他烫,便只能每次都给他吹吹,喂了那么几次之后,两人好像也有了默契,吹药,送勺,张嘴,闭嘴,抽勺,配合挺好。

眼看着碗里就剩最后一点汤药,晏久初胜利在望,却骤然听见后头又窸窸窣窣响起脚步声,缓慢,优雅,沉稳。

大长公主绕过屏风,见到人正在给儿子喂药,脚步不禁顿了一顿。

“你来了。”

她心下终究还是有气,对晏久初也没了以往那些热情,连一句“阿九”都懒得喊,只缓步走进了里间。

晏久初拘束地起身,端着药碗的手放在身前,正要下蹲行礼,便被她阻拦,“行了,给云归喂药要紧,反正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照顾他的时候,便不必多礼。”

“是。”

晏久初顶着巨大的压力回身去给付云归喂药,心下隐隐冒出不详的预感。

坏了,这大长公主似乎知道皇帝要她照顾付云归到病好。

果然,大长公主只绕着桌子走了半圈,便注意道:“这包裹是你的吧?怎么丢在这种地方,浮石还没给你收拾屋子吗?”

“啊?”

恭恭敬敬弯着腰的浮石愣住了。

晏久初刚塞进付云归嘴里的勺子也抖了抖。

付云归看了眼她,“帕子。”

“哦。”晏久初回神,慌慌张张去找自己的帕子,给他下巴到嘴角的地方擦了擦。

大长公主蹙着眉过来,“怎么了?汤洒了?”

“母亲,没事,是最后这药太苦,我有点受不了。”付云归替她解围道。

“太苦?”大长公主扫了眼窗前柜子上的端屉,“那里不是有蜜饯吗?吃些蜜饯吧。”

可是蜜饯在那里,谁去拿呢?

付云归不能动,大长公主也没动,好嘛,晏久初反应过来,真是要她来做下人的。

她过去拿了小盏蜜饯过来,捻起一颗往付云归嘴里塞,指尖不可避免要碰到他温润的唇瓣,她低下头,不去看他。

大长公主看她喂了两颗,付云归安安静静照吃,这才稍稍满意。

付云归其实不喜甜食,小时候喂他喝药,药再苦他都宁愿直接憋下去,不吃那甜到心坎里去的东西。

现在瞧着,原不是蜜饯太甜的缘故,而是喂他的人是谁的缘故。

他终究还是喜欢的。

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看晏久初的神色也没有再那么淡漠,“浮石,去给阿九把隔壁的屋子收拾出来,叫她好先安置。”

“是。”

浮石麻溜地滚了出去,开关门又轻微地发出一阵吱呀。

大长公主瞧着眼前这场景,突然也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在这里呆下去,若不是她知道这其中真相与酸楚,就两人现在这样,谁看了不说一句恩爱登对,不送一句百年好合呢?

可惜都是假的。

她默默地再看了两眼,走了出去。

她一走人,晏久初就立马想放下给付云归喂蜜饯的手,结果这人心思跟她一样,等他娘一走,他也立马大胆了很多,直接将她的手指连同那颗蜜饯一起含进去一截。

晏久初登时抽了出来,揪起帕子嫌弃地擦了擦两根手指,还没等她开怼,付云归倒先老神在在地问:“是谁让你来长期照顾我的?”

她立时卡了壳。

所以他是真的不知道吗?这真的不是他的主意吗?

“是皇上。”她闷闷地说着,还稍带期盼地看了看他,希望他能改变主意,放自己走。

结果这狗只是道:“那就麻烦阿九,这段时日要费心照顾我了。”

“那我,我要是不想照顾呢?”晏久初扔了蜜饯小盏,撅了嘴,“我认床,换了地方的话,夜里会睡不好的,我还习惯踢被子,平日都是我娘给我照顾的,我到你这里来,什么都不好,什么都不适应……”

“所以呢?”付云归看着她这一大堆问题,知晓这是还有后话。

“所以,我晚上能不能回家去?”晏久初打着商量。

付云归循循善诱,“回家去,往后就都不来了?”

“回家去,白天再来。”一口吃不成胖子,晏久初只得跟他一步步商量。

付云归略带探究意味地看着她,似在思量她这句话到底有几分可信。

“如何?”晏久初睁着大眼睛,真挚不已地问他。

“先照顾着,我再考虑考虑。”付云归逗着她。

“我刚刚不是已经照顾你吃药了吗?你还要照顾什么?你现在每天躺在床上,什么都不能干,不如好好躺下多睡几觉,这样你清闲我也清闲。”

晏久初还待念叨,付云归却用手臂仅剩不多的力气,勾了勾她的手,“不用等睡觉,你现在就可以去清闲清闲,去把浮石叫进来。”

“他好像给我收拾屋子去了。”晏久初挣开手,走出去看了看,侧边西厢的屋门正开,浮石正在里头指挥人拿着鸡毛掸子好一阵挥舞。

“浮石,他叫你。”她简单地通知了一句。

浮石带人打扫卫生,身上正脏,也不好就这样进付云归的主屋,便问:“敢问晏五姑娘,世子可有说是何急事?”

“没说。”

“那能否麻烦五姑娘进去先问问?您看小的身上这实在是……”

晏久初了然,又进去问了付云归:“浮石正替我收拾屋子呢,身上有些脏,不好进来,你要跟他说什么事,我能做的话就我来吧。”

她主要还是想好好表现,争取让付云归夜里放她回去。

可是付云归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你不行,喊浮石换身衣裳赶紧过来。”

“我什么不行了?”晏久初嘀咕完,正往他床上瞅了一眼。

付云归跟往日一样束着发冠,闲闲地靠坐在床头,腰际以下都掩在被子里,枕头边上搁着一本书,也不知是何时看过的,叫不明真相的看了去,只会觉这是好一派慵懒舒适的日子,实则榻上之人,却是手不能动,腿脚也不方便,硬生生被束缚住了。

哦,腿脚也不方便。

腿脚也不方便。

……

晏久初又看了眼付云归,大彻大悟,脸上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涨起两道酡红,埋头向外跑。

“浮石,你赶紧进去帮他!”

作者有话要说:世子:……所以我就真的一点面子都不需要留了呗?

作者本人:我的好大女婿,生病之人,有什么面子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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