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宜嫁娶,宜祈福。
伯爵府外门庭若市,宾客络绎不绝,就连伯爵宋民怀都来了府外亲自迎客。
这一日正是宋家幼子宋幼清与宋幼容的满月宴,全京城的世家都受邀前来。
“恭喜恭喜。”
“恭喜啊老宋,你这双生儿真是羡煞旁人啊。”
……
“多谢多谢。”宋民怀满面笑意,喜不自胜,“诸位里面请。”
宾客众多,宋民怀便将宴席摆在了正院之中,男宾为左,女眷为右,隔着数棵暗香墨梅。
席间觥筹交错,攀谈不止,一片熠熠之象。
“宋伯爵,怎的不将贤侄带出来让我们瞧瞧。”
“马上马上。”宋民怀满面春风,“孩子刚醒,如今还在闹腾着,我立马叫夫人将孩子带出来。”
宋民怀说着便摆了摆手,示意婢女前去后院。
“听闻尊夫人诞下双生子时祥云异彩,北方天门大开啊。”
“就是就是,皆是祥瑞之兆啊。”
“这向北天门大开处不就是北域关,想来这宋小公子日后能旋乾转坤,上阵杀敌,将那北狄小人驱逐于我大梁,还我大梁长久太平。”
“哪里哪里。”宋民怀面色有些不自然,这些话藏在心里也就罢了,如今明面上说出来,若是被有心人听到,怕是会无端生起些许祸事来。
“老爷,夫人来了。”
婢女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僵局,宋民怀赶忙上前,接过婢女手中的小不点,喜不自禁,“想爹了没?”
小不点趴在宋民怀肩上一动不动,全然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宾客这哪里还能坐得住,纷纷起身来瞧,这京城双生子可就只有宋民怀家这一对,稀罕得紧,众人都想瞧瞧这对双生子究竟是什么模样。
可这一瞧便移不开眼了,两个孩子白白嫩嫩的,这模子有如镌刻出来的一般,讨人喜欢的紧。
“哟,这俩孩子当真长得一模一样呢,哪个是哥哥呀?”
宋民怀笑道:“夫人怀里的是哥哥宋幼清,我怀中的是妹妹宋幼容。”
“哎哟,这二人穿着一样的衣裳还真就认不出来了,夫人也是,怎么不让小姑娘换身艳丽的。”
听得这一言,众人才发觉宋幼容身上也穿了件小蓝袍,与哥哥宋幼清身上的那件无异。
冯氏无奈地笑了笑,“白夫人有所不知,我确是替幼容备着的,可方才醒时穿上那身,她哭闹个不停,待穿上了幼清的一身,她这才眉开眼笑的,拗不过她,只好先这般将就了。”
此时的冯氏与宋民怀并不知道,而后的时日里宋幼清与宋幼容皆穿着一样的衣裳,正是因此,横祸降临之时,死得便是宋幼清,而宋幼容便能李代桃僵替宋幼清活了下来,差些毁了她的人生。
白夫人掩面笑道:“这孩子就是有灵气,我瞧着啊就是巾帼不让须眉,这姑娘日后亦是顶了不起的人物。”
宋幼容似是听懂了旁人的夸赞,她抬起头对着白夫人笑了笑,笑得白夫人心中软了一片。
白夫人大喜,伸过手就要去抱她,可谁知宋幼容突然脸色一变,嘟着嘴趴在宋民怀肩上,不让白夫人抱。
宋民怀嗔怪地看了宋幼容一眼,“白夫人莫要责怪,这孩子认生,就连府里的婢女她都不乐意让人抱的。”
身旁有人笑着搭话,“姑娘家的认生些好,这样一来,可不会轻易被那些毛头小子拐跑了,也不知哪家的公子有幸能娶了老宋的爱女。”
“可别吧,没瞧见民怀宝贝成什么模样,哪能给那些愣头小子机会。”
众人笑得不止。
“老爷,夫人,时辰到了,该行试周礼了。”
“哎哟,都瞧瞧,话说得都忘了这儿事,老宋莫要耽搁了。”
正说着,府里的小厮与婢女便将矮榻抬了过来,木剑、砚台、算盘、胭脂、琵琶皆一应俱全。
宋民怀与冯氏笑着将兄妹二人放了下来,两人还走不稳,可宋民怀也没在意,任由他们在地上攀爬,众人踮着脚极力探着脑袋。
“来,幼清,幼容,来娘这儿,看看喜欢什么?”冯氏引着二人缓缓爬过来,笑意不止。
与此同时。
“太子殿下来了!”
只听一道呼声,院中沉寂了片刻,众人纷纷回过身,见一玄色身影而来,“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今日也是意气风发,他怀中抱着年幼的李驿昀,一手还牵着也不过四岁的李承珺。
“见过皇孙,见过三殿下。”
“今日无君臣,不必多礼,本宫也只是顺道来瞧瞧,驿昀,承珺,来,这是宋伯爵。”
李驿昀害羞地紧,躲进太子怀中不语,李承珺走上前乖巧地唤了一声,“宋伯父。”
“好孩子好孩子。”宋民怀喜不自禁,李承珺这孩子她本就喜爱,如今越看越满意,“太子殿下请入座,这正赶上好时候了,小儿小女正行试周礼呢。”
“哦?”太子颇有兴致,将李驿昀放在地上,“那本宫也瞧瞧。”
那一头兄妹两人还在艰难地爬着,众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不知二人会抓了什么。
宋幼清走得比宋幼容快一些,眼看着他就要抓到手边的物什,却突然一个转身,跌在地上,将宋幼容抱了个满怀,宋幼清也一并撞倒在地上。
众人哄堂大笑,就连一直板着脸的李承珺也挂着浅浅的笑意。
冯氏赶忙将二人分开,嗔怪道:“那么多东西,你抓妹妹做什么。”
宋幼清不知可听得懂她在说什么,只是咯咯地笑着。
宋幼容自己爬了起来,一抬头便见有一个标致可人的小小公子站在面前,“花……花……”
众人还未明白是什么状况,就见宋幼清朝着太子所在之处爬了过去,毫无畏惧之意。
冯氏有心阻拦,但还是被宋民怀拦下了,他暗暗摇了摇头,如今太子在此,万不可逾越了。
李驿昀也怔怔地望着爬过来的小人,将手中的小木剑往身后缩了缩,生怕她要来夺。
可宋幼容瞧也没瞧旁人一眼,径直往李承珺爬去,口中一直含糊不清地呢喃着,“花……花……”
李承珺皱了皱眉,耐着性子没往后退一步,可这样一来,地上的人更为得寸进尺,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袍,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太子在一旁打趣,“承珺,人小姑娘可喜欢你了呢。”
李承珺蹙眉不语,正是这说话的间隙,宋幼清依靠着李承珺的身子渐渐站了起来,可一个不稳又要栽倒在地上,李承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宋民怀见此,“幼容很喜欢三殿下,三殿下可以抱抱她。”
李承珺有些抵触,“不了。”
可怀里的人似乎不这么认为,她一个劲儿地往李承珺怀里钻。
李承珺脸色愈发差了,他能很明显察觉到,他衣袖上沾上了这小孩的口水,太脏了。
太子揶揄道:“承珺,人家试周抓了你,你可是要对人家负责的,你可喜欢你宋伯父家的姑娘,皇兄到时让她做你媳妇儿如何?”
“不要。”李承珺想也没想便拒绝,“脏死了。”
他袖口湿哒哒的一块,皆是这小屁孩的金津玉液。
李承珺正说着,却见李驿昀也晃晃悠悠走了过来,他试图去拉宋幼容的手,可宋幼容很快就将他甩开。
众人脸色一变,宋民怀也赶忙上前,“阿容,不得无理!”
可李驿昀也不放弃,他犹豫了一阵子,将手中的小木剑递给了宋幼容,宋幼容看了看,一手松开了李承珺,一把抓过。
李驿昀也咯咯地笑着。
可转而就见宋幼容将小木剑塞在了李承珺手里,还拍了拍他的手,似在讨好。
宋民怀心中咯噔一下,“幼容!”
太子摆了摆手,“不碍事,不过都是孩子,懂什么。”
可明眼人都能瞧出来,方才一刹那太子脸色极差,这看似无意之举,可太子心思极重,很难不多想。
这别家孩子手中的木剑就是木剑,可皇孙李驿昀手中的可象征着兵权,他将兵权给了宋家,宋家又转手给了皇上最疼爱的三皇子,这着实不得不让人多想啊。
有小太监匆忙而来,在太子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他点点头,“宫中还有要事,本宫也不久留了,先行一步。”
“臣送送太子殿下。”
李承珺也跟着离开。
宋幼容见人要走,有些急了,攥着李承珺的衣袖大哭起来。
“幼容,松手。”冯氏赶忙过来,却不知这孩子哪里来的气力,根本松不得。
李承珺看着已被揉作一团的衣袍,无声叹了口气。
宋民怀也有了些许怒意,“幼容,不得无礼,三殿下要回宫了。”
可宋幼容依旧不撒手,院中缭绕着她的哭声。
李承珺挣脱不开,有些无奈,犹豫了许久,他淡淡道:“我过几日来看你。”他将小木剑又放在了她手心里。
众人惊诧,这宋幼容听了这话止住了哭泣,还乖乖地松了手。
“皇兄,等等我。”李承珺迈着小腿追了上去,再也没有看身后之人一眼。
没有人知晓,几月后皇帝突然病危驾崩,太子登基为帝,转身便将年幼的李承珺发配至晋州,不得回京。
宋幼容根本不记得了李承珺答应之事,而李承珺亦抛在脑后。
他口中的“过几日”便成了十年。
直至那日,风尘仆仆的宋幼容爬进了晋州王府的墙头,看着院中那人白衣玦玦,试探着一问:“晋……王?”
院中人缓缓抬起头来,春山画眉,“你叫什么?”
“宋幼清。”
作者有话要说:李承珺:害,谁知道那脏小孩会是我媳妇
宋幼清磨着刀:好好说话
李承珺:我夫人从小眼光就极好(早知道我当初抱着她就跑了)
宋民怀:小兔崽子,先把你腿打断!
——————
感谢:
李黑黑扔了1个手榴弹?
小翟扔了1个地雷?
小翟扔了1个地雷
小翟扔了1个地雷
读者“小翟”,灌溉营养液+50
读者“南浔子”,灌溉营养液+10
读者“簪茯”,灌溉营养液+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