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赤鞑那把杀过无数人,饮了无数血的刀,砍在坚硬的石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有零星的火花迸溅出来,在极短的瞬间照亮他和顾岩廷的脸。
顾岩廷的下颚紧绷,整张脸像是用冰块雕刻出来的,没有一点儿温度和表情,唯有一双眼睛明亮坚毅,充满杀气。
赤鞑看不到自己的脸,但他脸上有交错的伤痕,平日就凶悍得让人不敢直视,这种时候自然是好不到哪儿去的。
火星立刻熄灭,眼前陷入漆黑,赤鞑看不到顾岩廷的动作,只能凭直觉抬腿狠狠踹向顾岩廷。
顾岩廷和他的动作一致,两人分开,同时往后退了几步。
站定的那一刻,赤鞑感觉有些不妙。
顾岩廷那一脚很有力,他的左腿腿骨怕是断了。
剧痛瞬间从左大腿传遍四肢八骸,很痛,但对赤鞑来说,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他没有叫出声,甚至舔唇笑了一下。
他踹顾岩廷的那一脚同样是十分有力的,他的腿骨断了,那顾岩廷的腿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赤鞑在脑海中推演一会儿的攻击方式,下一刻,空气浮动,顾岩廷如同猛虎一般扑了过来。
赤鞑毫不犹豫地挥刀,却扑了个空,而后整个人被顾岩廷压倒。
山上都是乱石,这样直挺挺的倒地,赤鞑听到了自己浑身骨头发出来的声响。
很狼狈。
征伐这么多年,赤鞑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
他屈起右腿准备反攻,左腿却被顾岩廷的膝盖压住。
痛意立刻增强了数十倍,赤鞑的动作慢了一瞬,只这一瞬便落了下风,手里的刀被夺走,顾岩廷的铁臂压在他的脖子上,只要稍微用力,他的脖子就会被压断。
赤鞑识相的没有反抗,而是笑出了声。
他说:“你这么生气,是为了那个叫宋挽的女人吧?”
咔!
话音落下,赤鞑左手的四根手指被顾岩廷生生掰断。
他之前断了宋挽一指,现在顾岩廷就要他偿还回来。
赤鞑不是神,也不过是肉体凡胎,他让巫医研制了三年也没有研制出能让人失去理智和痛觉的药,他自己自然也不可能感知不到疼痛。
但他并不害怕死亡。
他只是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这里。
他这些年到处征伐,将越西的版图扩大了很多,他想过自己会死,或死在抢夺来的富丽堂皇的宫殿中,或死在千军万马的厮杀中,不管怎样,所有人都该知道他的名字,都将为他这一生的丰功伟绩而感叹惊讶,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该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在遍地都是枯枝烂叶的山林里,悄无声息的被人击杀,甚至都不会有人找到他的尸体。
“顾岩廷,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赤鞑再度开口,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毫不犹豫的说,“我可以做你的俘虏,还可以让远峰郡里的越西将士都听你的号令,你不止可以夺回远峰郡,还可以攻占越西,让昭陵成为真正的强国,四海之内,再也无人敢侵犯。”
赤鞑的条件开的很诱人,如果这番话传到昭陵朝堂,一定会引起巨大的轰动,那些朝臣甚至可以为此吵个天翻地覆,如果在赤鞑面前的不是顾岩廷,而是陶运山,抑或是薛定海,这件事也还有极大的转圜余地。
可惜,赤鞑赌错了。
在他面前的人是顾岩廷,他手里握着的筹码再丰厚优渥,顾岩廷也不会有丝毫的动摇心动。
因为顾岩廷只想要他死。
顾岩廷没有给赤鞑任何反转的机会,手臂用力,压断他的脖子,冷冷道:“没有你和这些人,越西依然会成为昭陵的一部分。”
话落,顾岩廷直接将赤鞑的脖子拧下来。
陶运山带着士兵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巨大的火球从山上推落,眼看就要砸到顾岩廷身上,可顾岩廷不闪不躲,安安静静站在那里,他脚下踩着赤鞑的尸体,手里提着赤鞑的脑袋,身上都是血,整个人在火光的映衬下,如同要毁天灭地的狂魔,叫人不寒而栗。
“小心!”
在火球要压到顾岩廷的时候,陶运山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在他开口的瞬间,顾岩廷的身形瞬间消失不见,火球从赤鞑的身体上碾压滚过,顾岩廷与他们已隔了十来米的距离。
陶运山不确定顾岩廷认不认得自己,大声道:“岩廷,是我,你去黎州剿匪的时候,曾到冀州求我出兵支援,这次也是阿挽出面找我的。”
顾岩廷站在原地没动,陶运山让其他人先在原地不要动,自己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地来到顾岩廷面前。
顾岩廷的表情很冷,身上的杀气没有消散,陶运山想了想说:“阿挽很担心你,她还在在祁州城里等你回去。”
顾岩廷说:“我很快就会回去见她。”
顾岩廷的声音很哑,虽然语气依然冷漠得没有一点温度,好歹是回答了陶运山的问题,也还记得宋挽。
陶运山不知道顾岩廷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也不知道他这些天在山里是靠什么活下去的,看着他手里还在滴血的人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岩廷把赤鞑的头递给陶运山,说:“这是赤鞑的脑袋,让人挂起来,那些越西士兵看到,自然就不会再打了。”
陶运山让人照顾岩廷的吩咐做,亲自带顾岩廷上山,准备先去见卫苑。
谁知顾岩廷上山后,一看到营帐便说:“我累了,需要休息,没什么事不要打扰我。”
说完便进入帐中,倒头便睡,无论陶运山说什么都没再醒来。
陶运山只能让人守着,自己去向卫苑汇报。
卫苑听到顾岩廷还活着以后很是高兴,也没在意顾岩廷的举动不够尊敬,亲自看到顾岩廷好端端的倒在那里睡觉后,便让人送了消息给宋挽,好让宋挽安心。
。入殓师灵异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