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陆慎行却吃得不多,一会儿接电话,过一会儿又打电话,看样子似乎挺忙,还是在操心菲律宾分公司的事。
接完电话后,他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许暖,搞得许暖都不好意思继续大快朵颐了。
吃得八分饱时,陆慎行又让人上了一瓶红酒,许暖对酒也没怎么研究,不知道那酒要多少钱。
不过就算她这种不研究酒的人都喝得赞不绝口,不用说,肯定是很贵的酒。
说实话,酒的口感真的很不错,有淡淡的甜味,入口的感觉很好,喝了后口齿留香,感觉连呼吸都是甘甜的。
总之,许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知道很好喝就对了!
而陆慎行也端着酒杯慢慢地品,两人对酌了一杯,许暖这才想起来,这还是两人一起这样坐着喝酒呢!
陆慎行又给她倒了小半杯,这才问她,“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许暖端着酒杯正要喝,闻言便放下杯子,脑中迅速搜寻了一番,不是陆老爷子的生日,不是她的生日,还有呢……
嗯,也不是什么情人节、七夕之类的,难道是陆慎行的生日?!
许暖想了半天,实在没什么印象,于是有些忐忑,只得道,“不好意思啊,我不记得了,难道是……你的生日?”
陆慎行摇头,“不是。”
许暖秀眉微蹙,“那是什么日子?”
陆慎行缓缓开口,“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结婚纪念日?
许暖捏着杯子,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这个男人近来天天都在忙,可竟然还会记得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当初,他们约好了只是形婚,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交易,因此谁会去记什么结婚纪念日?
哦不,其实两个月前和郝宇聊天的时候她还是记得的,那时候郝宇问她结婚多久了,她说“再过两个月就两年”了。
可是人就是这样,有些日子没到来前倒是记得,可是时到临头又忙得忘了。
许暖微微勾了勾唇,“不好意思,我都忘了,没想到你还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呢?
就算两人没举行什么盛大的婚礼,只是简单地宴请了一下双方的亲戚,可是那天的许暖穿着一套大红色的旗袍,挽着高高的发髻,化着淡妆,实在漂亮极了。
而且,他还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
那段时间他天天被陆老爷子念叨着去相亲,当然了,陆老爷子最中意的自然是许暖,陆慎行被他烦得不行,最后只得答应。
那天是中午,地点是位于CBD的一家酒店的咖啡厅,离律所不远,离长陆集团也不远,两人都很忙,因此就约了一起吃午饭。
那天的许暖穿着白色的衬衣,黑色的西装裙,外面还套着件卡其色的风衣外套,头发在脑后扎成马尾。
看到她远远走来,陆慎行还以为她是服务员,心想这家咖啡厅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服务员。
没想到许暖却走到他面前坐下,朝他微微一笑,“你好,是陆先生吗?我是许暖。”
她笑起来很好看,嘴角微微弯着,眼尾上扬,看起来很有亲和力的样子。
总之,整个人看起来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虽然挺有气势,却不是那种气势凌人的女强人。
也许正是因为她给人的感觉很舒服,陆慎行最后才会同意和他结婚吧,否则他又不傻,就算真的很想得到那百分之十的股份,也不至于娶个各方面都不行的女人回去。
结婚前,他先提的形婚,许暖微微一怔,随即便高兴地答应了。
不知为何,看到她喜出望外的笑容,陆慎行心里竟然有些不开心,不过也只是心湖微澜,很快就过去了。
婚后,他们相敬如宾,客客气气,天衣无缝地在陆老爷子面前演戏,这一演就是两年。
此刻,看着眼前温柔淡静的女人,陆慎行突然后悔当初为什么要主动提出形婚?如果他不提,许暖估计也不会有这种想法的吧?
原本被她忘却的结婚纪念日,他竟然记得,许暖心里有些感动,可是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静静地喝酒。
而陆慎行看她沉默,便也没说什么了,心里隐约有些失落,总觉得……她好像并不怎么喜欢这个日子?
许暖喝了几杯,感觉有点犯晕,于是便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包间里虽然也有洗手间,可是她素来不喜欢用包间里的洗手间的,因为总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说呢,毕竟隔音效果不是非常好,人家在外面吃饭,你在里面冲水,那种感觉很尴尬。
洗完手,许暖靠着洗手台稍微喘了几口气,不知为何,总觉得今天的陆慎行好像有些不一样,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哦不,确切地说应该是这段时间的陆慎行一直都有些不一样,比如每天中午准时送去律所的午饭,比如每天临别前那猝不及防的吻,还有他看着她时的眼神……
正在那边发呆,洗手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穿着制服的保洁阿姨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拖把和保洁桶。
许暖也没认真看,连忙让开,谁知那保洁阿姨却叫住了她,“暖暖?你是暖暖吧?”
许暖连忙回头,这才认清那保洁阿姨是小时候带过她的张美玉。
“你是……美玉阿姨?”
“是啊是啊,可不是我嘛!”看到许暖,张美玉很高兴,连忙扔了拖把跑过来。
她原本是想拉许暖的手的,可是伸到半空中才想起自己的手不是很干净,于是讪讪地缩了回去,在身前攥了起来。
许暖察觉到她的不自在,笑了笑,走过去拉住她的手,“美玉阿姨,好久不见了,没想到能够在这里见到您,这些年您过得怎么样?”
张美玉曾经是许家的保姆,那时候许宏远和许敏都还在,张美玉很得他们的信任,许暖出生后,几乎是她在带,彼此就像一家人一样。
只是后来,许宏远和许敏相继去世,丁怀仁娶了钱玉珍,还把许家的老宅卖掉了,张美玉只得带着自己的儿子离开许家。
张美玉和他丈夫是乡下人,夫妻俩早年来清江打工,后来她丈夫去世了,据说是在工地当泥水工的时候从脚手架上掉下来摔死的,只留下一个六岁大的儿子。
虽然得了一笔赔偿金,不过两人是农村户口,那时候还是“同命不同价”的时代,只赔了几万块,根本就不够他们母子俩生活,于是张美玉便去保洁公司应聘钟点工。
那时候许家每周都会请钟点工来打扫两次,正好那边派过来的人是张美玉,许敏看张美玉很勤快,而且吃苦耐劳,活也干得干净利索,对她很满意。
后来交谈起来才知道张美玉的情况,许敏对她便多了份同情,经常拿点东西让她带回去。
不久,家里的保姆辞职,许敏就把张美玉招来做住家保姆,她六岁的儿子也跟着住了进来。
许敏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哪里懂得带小孩,因此许暖一出生就是张美玉在带,而六岁的张海涛就站在旁边好奇地看着这个漂亮妹妹。
张美玉夫妻俩都姓张,他们的儿子叫张海涛。
许暖记得张海涛从小就是一股牛脾气,倔强又有些好斗,对周围的孩子都很凶,唯独对她很好。
每次,她被人欺负了,张海涛就气呼呼地去找欺负她的人算账,有一次把一个小朋友的牙齿都打掉了,那小朋友的父母拉着孩子到许家告状,许敏赔了人家一笔钱。
可是,许敏并没为此责怪张海涛,因为有张海涛保护自己的女儿,她很放心。
而且,许敏从来没有轻视过张美玉母子,总是让许暖叫张海涛“哥哥”。
后来,张海涛知道了“保镖”这个词,于是就说自己是许暖的保镖,在张海涛这个“保镖”的保护下,周围的小朋友都没人敢欺负许暖了。
后来,许宏远和许敏相继去世,许家老宅也被丁怀仁卖掉了,张美玉母子俩便离开许家,那一年许暖十一岁,而张海涛已经是十七岁的小伙子了。
分别后,许暖很多年都没见过他们,直到三年前,张美玉突然给许暖打了个电话。
那时候许暖刚刚研究生毕业,正在律所实习,张美玉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她是律师,于是打电话来问她一些问题。
张美玉支支吾吾说得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许暖还是猜到是张海涛出事了,追问了几句,张美玉才承认。
原来,张海涛把人打伤了,对方住进了医院,还断了几根肋骨,被害人报了警,张海涛就被警察抓走了,这会儿已经立案侦查。
许暖便说要帮张海涛辩护,还问她住在哪里,谁知张美玉死活不同意让她插手这个案件。
许暖还以为她是担心钱的问题,便说自己不收她的钱,可是张美玉还是不肯见她,然后仓促地挂断了电话。
许暖再拨过去,张美玉再也没有接过。
这会儿见到她,许暖便问她张海涛现状如何,张美玉脸色微微一变,然后垂下头,低低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