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人钱虎,年二十五,住青州怀集城平安巷,于安庆三十八年九月十五日凌晨寅时,杀害自己的兄长钱坤,作案手法残忍,审问时拒不承认,态度恶劣。依大历朝国法,当斩!”
张如志重重一拍惊堂木,钱虎吓得一个哆嗦,连连摇头:“大人,我冤枉啊,不是我,我没有杀害我哥!”
“哼!证据摆在你面前,你还敢不认?”张如志冷哼道。
钱虎嘴皮子颤了颤,是啊,证据都摆出来了,他如何否认呢?
可他就是不甘心,好不容易把钱坤给解决了,以为从此以后自己可以独自沾有斧头帮。
他才不像是钱坤那个目光短浅头脑愚蠢的赌徒,斧头帮在他的手上,他一定会将斧头帮发扬光大,成为怀集城第一大帮派!
这么伟大的理想还没有实现,如今就成了阶下囚,甚至马上还要问斩,他如何能甘心?
但他没有想到,除了钱坤的案子,还有另外一件案子在等着他。
“嫌犯程木,钱坤虽然不是你所杀害,但是你亲眼目睹钱虎杀人却并没有阻止,此乃包庇之罪你可知道?”张如志冷冷盯着程木,乍一看,倒是有几分光正的模样。
若不是安映雪心中清楚,张如志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故意膈应她和李弘晟罢了,说不得还能利用阿木来跟他们二人做交换。
只不过安映雪低头遮住眼底的深思,只怕张如志的算盘又要落空了。
阿木没有立即回答张如志的话,而是沉默一会儿后道:“大人,草民有案要报。”
张如志原本还等着看阿木慌乱求饶,谁料阿木却忽然来了这么一出。
他一愣,下意识瞟了眼安映雪。
安映雪立在侧旁,面色平静,不知是没注意听阿木刚刚说出来的话还是早有所预料。
之前便说,张如志此人并非没脑子,相反,只要不是用在正事儿上,他的脑子转得异常快。
只瞟了眼安映雪的脸色,心中就忽然有些不安。
深深看了眼阿木,张如志往椅子上一靠。
“哦?什么案子?为何先前不报,要等到此事才报?”张如志一开口,就是一系列的责问。
这要是个胆子小一点的,早就被唬住,忘记自己的重点了。
好在阿木虽然年纪小,却心性坚定,又聪慧,对张如志的一系列的责问避而不答,转而道:“回禀大人,草民程木要告的是平安巷钱坤钱虎兄弟二人谋杀我兄长程石之罪!”
听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张如实稍稍放松。
“你细细说来。”他道。
虽然巴不得现在就赶紧退堂,但一个三皇妃一个三皇子在这儿盯着,张如志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听下去。
围观的百姓本来都打算散了,一听有新的案子,顿时又燃起了看热闹的心思,一个脑袋接一个脑袋往公堂里面钻。
阿木将自己哥哥阿石的死亡重新叙述了一遍,张仵作还没有离开,在一旁听了一耳朵,越听越觉得熟悉。
待阿木讲述完,张仵作心里面已经反应过来,这不就是之前那个他去现场匆匆看了眼,结果什么都没有来得及检查,就被侍卫把尸体抬到乱葬岗去了那位么?
张如志显然是并不记得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他还是装模作样地点点头,“这件案子,本官会派人去查的。”
阿木却道:“我哥已经死了三个月了,而凶手之一的钱坤也已经死亡,现下只剩另外一名凶手,还请大人还我兄长一个公道!”
他说完,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
张如志眉毛一皱,眼神不太满意地从阿木身上划过。
这小子怎么那么没有眼色呢?
他一时没有说话,师爷匆匆上前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张如志了然,早就被扔到乱葬岗去的人,尸体都没个完整的,就算重新查又能够查出什么来?
如今三个月过去,又是盛夏时就没的,怕是尸体早就腐烂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你手上可是有什么证据,可以指认钱坤钱虎兄弟二人是杀害你兄长的凶手?”
钱虎在听到程木的名字后,就变得很不自在,但凡是个眼睛雪亮的,都能够看出钱虎有问题。
但张如志却偏偏不问钱虎这个疑似凶手的人,而是只盯着阿木。
阿木嘴唇紧抿,没有立即回答。
关于他哥哥是被杀害而不是淹死的证据,安映雪在验尸过后曾经告诉过他。
但那些都只是出于仵作的判断推理,并没有其他实际证据,比如凶器和人证。
安映雪静静地站在一旁,其实在她将验尸结果告诉阿木的时候,就相当于是告诉阿木,可以将这件事在公堂之上说出来。
然而阿木许久没开口。
张如志眼里闪过嘲讽,他就说嘛,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儿,就算怀疑自己的兄长是被人害死又如何?他又能怎样?
扫了眼没有动静的安静些,张如志摸了摸大拇指的玉扳指,有些摸不清安映雪和李弘晟到底是什么态度。
揣摩不出来,张如志干脆就先不去揣摩,转而把目光落到钱虎身上。
“钱虎,你对程木的指认可有意见?”张如志掀起眼皮,丝毫没有先前的威风凛凛。
钱虎觑了张如志一眼,感觉到了张如志对这件案子的漫不经心。
虽然他现在已经被判了死刑,但也犯不着非要再往身上多背一件案子,自是摇头否认。
“大人明鉴,草民冤枉啊,他哥哥明明是自己喝醉了大半夜摔到河里的,跟我们完全没有关系!”
“胡说!”程木抬起头,眼眶赤红地瞪着钱虎:“我哥从来就不会喝酒,因为他一喝酒就会全身发痒,你告诉我,一个从来不喝酒的人,如何会把自己喝醉?”
安映雪挑眉,程石酒精过敏?不过她进行尸检的时候,程石的尸体已经腐烂得差不多了,也没有办法去判断,只能确认的确是被人击杀后扔到河里。
钱虎眼神闪烁,没有想到程石身上还有这么个毛病,但是他并不心虚,反而理直气壮道:“那我们如何知道?反正人都死了三个多月了,你非要一口咬定是我们杀的,我们也没办法。”
他找不到理由,干脆就耍无赖。
张如志暗暗冷笑了一下,这些刁民就是愚昧无知,充分的人证物证都没有就想要扳倒别人,真是愚蠢!
他轻蔑地想着,嘴上漫不经心地问:“那意思是你拿不出证据咯?所以你的怀疑并不成立。”
阿木不甘心地盯着张如志,对上张如志冷漠嘲讽的眼神,他心中发凉。
下意识朝安映雪看了眼,阿木眉头都纠结起来。
他知道安映雪和李弘晟身份不简单,一开始也是抱着利用他们的想法才会故意设计让钱虎杀了钱坤。
但这几天安映雪和李弘晟从未因为自己身份比他高,便不将他放在眼中,反而是尽心尽力帮他去调查他哥哥的死亡真相。
如今真相他已经知道了,却因为没有证据而无法伸冤。
除非是把安映雪和李弘晟再次扯进来。
阿木纠结着,一方面想要为自己的兄长伸冤,一方面却又心中愧疚,不想再继续劳烦安映雪和李弘晟。
正在他摇摆不定的时候,衙门外面忽然传来击鼓的声音。
众所周知,一般这衙门的鼓是敲不得的,若是没有大案敲鼓,衙门会将敲鼓之人打上十个打板子以儆效尤。
所以敢敲鼓的,必然有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