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映雪将藏在袖子里和腰间的工具拿出来,李弘晟辅助她将钱坤的衣服扒开。
如之前那位仵作所说,在钱坤的脖子上,有明显的抓痕,但这些抓痕并不足以至钱坤死亡。
而在钱坤的腹部,有几处明显的淤青,这是外力撞击所致。
安映雪伸手在那几处淤青的地方按压了下,没感觉到明显异状。
“全身上下除了脖颈、心脏、腹部有伤,其余地方没有伤口,从表面判断,无内伤,致命处在心脏,属于一刀毙命。”安映雪说。
李弘晟颔首,看了眼钱坤的胸口:“伤口有多深?”
安映雪将钱坤的身体翻过来,露出后背的伤痕,背后的伤痕并不大,是属于匕首从前胸大力穿过后造成的后背皮肉被穿刺,也就是说凶手这一刀将钱坤刺了个对穿。
“这不像是阿木能够造成的力道,起码从表面上看,他没有这么大的力气。”李弘晟说。
安映雪赞同:“钱坤的体重至少在两百斤,阿木目测不超过一百斤,两个他加起来恐怕才能够将钱坤刺成对穿,除非他天生神力。”
李弘晟笑问:“你觉得他像么?”
安映雪摇头:“以我的判断,他连身体比他强壮的同龄人都打不过。”
李弘晟若有所思,“所以钱坤肚子上的拳头印记,也不是他留下的?”
安映雪一怔,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她先入为主地以为阿木肯定和钱坤交过手,之后离开,而钱坤在被他打倒在地后,被真正的凶手杀害。
如今亲眼看到钱坤的尸体,又发现致命伤的异常之处,再仔细推论一番,就会发现此事颇多疑点。
“需要去案发现场再看一遍。”李弘晟说。
他刚说完,小兰花就匆匆跑进来,李弘晟耳尖,听到脚步声,在小兰花踏入门槛前,已经将钱坤的衣服重新穿好,看上去和先前一样。
安映雪手垂下来,借由钱坤尸体下的木板挡着,不走到她旁边发现不了异常。
“外面那位大人叫我来问一问,二人还要不要去喝茶?”小兰花问。
她口中的那位大人,自然指的是竹清。
这是竹清的提醒,意思是衙门里的师爷回来了。
李弘晟:“自然要喝,你先和他过去吧。”
小兰花有些害怕竹清身上的气息,但比起竹清,更害怕李弘晟,连忙看向安映雪,但安映雪没有表态,她不敢多逗留,只能硬着头皮转身离开。
她刚一走,安映雪就将手套和工具收起来,重新放入袖子和腰间。
师爷带下人端着冒热气儿的茶过来时,被竹清以停尸房不干净为由拦住,小兰花出来后,竹清直接说:“去花厅吧,偌大一个衙门,总不会连招待的地方都没有。”
师爷擦了擦额头的汗,他刚刚急匆匆去又急匆匆回,一把年纪也够折腾的,偏对方身份高贵,他家大人都不敢惹,更别说他了。
“是,大人您说得对,那请您往花厅移步,只是王爷?”他迟疑地看向停尸房的院子,心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一般的老爷贵公子,看到这类都很是忌讳,从来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这位三皇子身份比怀集城那些老爷高贵到不知哪里去,怎的却没有这般忌讳呢?
正想着,就见安映雪和李弘晟并肩从停尸房的小院子出来,师爷赶忙笑着迎过去。
“殿下,王妃,现下可否移步花厅饮用清茶?”师爷小心翼翼地问。
李弘晟淡淡地点了下头,“走吧。”
他一说走,师爷才松了口气,一群人朝着花厅而去。
张如志正在自己的书房,听下人禀报说李弘晟去了花厅喝茶,又有仵作据说是听了李弘晟的命令前来调取往年档案。
他狠狠沉了下脸,“这位三殿下还真是半点不把自己当外人。”
“你也不见得有多把他当皇子。”灰袍老者的声音幽幽传来,看不到他的身影,但必然藏身于书房。
张如志脸上没什么表现,口气嘲讽道:“这儿是怀集城,是王爷的地盘,别说是他区区一个殿下,就算是他老子来了,也得趴下。”
“张如志,慎言。”灰袍老者淡淡说了句,但并未再说其他,可见心里也同样是不将皇族放在眼中。
“那大人,卷宗还调吗?”张如志的心腹小心问。
张如志皱了皱眉头,问灰袍老者:“你说那小儿好端端调卷宗做什么?”
灰袍老者:“富贵日子过惯了,没见过新鲜吧。”
张如志的眉头缓缓松开,嗤了声:“什么大案,本官可没有听说过,那卷宗他爱看就让他看吧,我就不信一个在富贵窝里待惯了的人,能翻出什么花儿来不成。”
“那位三殿下应该也不像你说得那般无用。”灰袍老者从书架后面走出来,“昨日与他交手,他的功力,若非苦练,绝达不到现在这般。”
背对着灰袍老者,张如志暗暗撇嘴,在灰袍老者走过来的时候又恢复如初,“您说得是,不过他既然在武学上有造诣,想来不过是个武夫罢了,若真还兼具才华,恐怕太子的位置早该他坐了。”
灰袍老者想了想,也认同张如志的话,“那便将卷宗给他吧。”
张如志手指动了动,看向管家:“还愣着做什么?聋了?”
“是是是!”管家匆匆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想起一事,“如今那位三殿下正在花厅里喝茶,大人您——”
“你最近是脑子不好使还是管家的位置待久了不舒服?你要不想做了,本官随时可以换人。”张如志冷冷盯着管家。
管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立即低下头,不敢再多言,关上门快步离开。
李弘晟到了花厅没一会儿,仵作就带着卷宗过来了,他的身份还进不了这个花厅,被管家拦在外头,由师爷将卷宗呈给李弘晟。
接过卷宗,李弘晟往外头看了眼,“为什么不让人进来?”
师爷笑呵呵道:“他小小一个仵作,如何能登大雅之堂?”
李弘晟看他一眼,合上卷宗。
“那你说说,要什么样的身份才能登你们这大雅之堂?”李弘晟问。
师爷直觉这问题不好,若是一个不小心,恐怕要替王爷得罪人,可一时间他也想不出该如何回答,记得冒了一身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