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风亭离开的时候,李弘晟当然是知道的。
他是这四人里武功最好的那个,自然而然承担起了安全重任,哪怕眼睛闭着,精神也没有一刻放松。
所以在谢风亭刚过起身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了。
只是谢风亭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若不是让他自己去撞了南墙才知道疼痛,他是听不进去任何劝告的。
左隆最大的目标是他和安映雪,只要他和安映雪一刻没有现身,就算真的抓住了谢风亭,左隆也不会将谢风亭如何。
起码不会立即将他如何。
而这对谢风亭来说,惊险是惊险了,不过也足够他长教训,以后便知道什么事做得,什么事做不得。
听完李弘晟这番话,安映雪一时间沉默。
平心而论,方法虽然激烈了些,但依照谢风亭这跳脱的性子,若是不给他长长记性,以后若再有意外发生,可未必能像今天这要一切都在李弘晟掌握之内。
不过还是那句话,的确是激烈了些。
“这件事,你知我知就行,可别再让他们知道了。”尤其是江婉婉,若知道李弘晟故意放任谢风亭离开,恐怕会找李弘晟打一架。
未免二人外敌未御,倒是先起了内讧。
李弘晟一笑:“多谢安姑娘提醒。”
如今眼看着天色黑下来,想来谢风亭早已经被左隆控制住。
刚开始左隆也许不会对谢风亭如何,但若长时间见不到他们,未免会拿谢风亭撒气,所以也是时候该他们上场了。
三人出门几乎不用刻意去打听,街上的百姓都在讨论左隆府邸戏台子上那个外域人,他们直奔左隆府邸而去。
与此同时,谢风亭已经被掉在戏台子上一个时辰了,他下面燃着一堆火,从底部开始慢慢往上面燃烧,如今眼瞅着已经快要烧到顶上了。
这要是真的烧到了顶上,谢风亭这双脚就别想要了。
他双手被反剪吊着,四肢早已经脱力,因为下面火焰的灼烧,身体水分快速流失,嘴唇已经干得起皮。
“喂,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肯信啊,他们真的走了。”谢风亭有气无力地同左隆说。
到了这个时候,他仍然不忘伪装。
台下的百姓其实多多少少都已经看出来,左隆是在故意收拾谢风亭,但谁让这些百姓都是普通老百姓,一则没有权势,二则没有武力,三则他们和谢风亭非亲非故的。
同情归同情,真要叫他们为了谢风亭去抵抗左隆是不可能的。
左隆坐在一边临时搭建的凉亭里,那凉亭虽说是临时搭建,却豪华富贵,充满了有钱的气息。
慢慢品了口茶,左隆悠悠道:“若是真的,那就将你烤了吃了,正好,我还没有吃过人肉呢。”
摸了摸胡子,左隆道:“来人,去将食材佐料准备好,再过半刻钟,若是还没有人来,便将他烤了吃!”
下人领命而去,谢风亭瞪大眼睛,这是动真格了呀?
“咳!左隆大人,其实事情呢,也还没有到这个地步,我觉得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你说是吧?”谢风亭腆着脸勉强笑道。
左隆掀起眼皮子看他一眼:“你说什么余地?”
谢风亭咬牙,他虽然害怕真的被左隆给烤了吃了,但比起安映雪三人可能会遭遇到的危险,他还是觉得就牺牲他一个吧。
反正他只有一条人命,那可是三条人命呢。
“是这样的,左隆大人若是真的想要找到他们,不如先将我放下来,我知道他们是去哪里了,我带着人去抓他们,想来这会儿应该也还没有跑太远。”
谢风亭极其诚恳地说,“大人,他们跑是真的跑了,正是因为这件事,小的和他们闹翻了。”
左隆打量着他,到了这个时候,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感到害怕,应该会按捺不住说出真相才对。
可谢风亭始终坚持安映雪三人已经离开了喆黑,左隆不禁有些怀疑,难道他们当真离开了?、
若真是这样戾气从左隆眼里浮现,他盯着谢风亭的眼神像是要吃人般。
也不等佐料什么的了,左隆指着谢风亭道:“把他给我扔进去。”
扔哪里去?自然是谢风亭下面的火堆里。
燃烧了一个多时辰,那些木头早已经变成了红彤彤的炭火,瞧着挺漂亮,但那灼热的温度,让人只敢远观,不敢近玩。
几个手下利落地走向捆绑着谢风亭的绳子,用力一拽,谢风亭整个人便朝着火堆坠去。
围观的百姓里,有小孩儿发出惊恐的声音,又很快被大人捂住嘴巴。
但即便是大人,看到这样一幕,也忍不住瑟瑟发抖。
若非在他们后面围着左隆府上的官兵不让他们离开,他们早就拔腿跑回家躲起来了。
谢风亭猛地闭上眼睛,他已经想象到了自己接下来会经受的痛苦。甚至是死亡。
但是谁让他好奇心非要那么重呢,若是他不好奇跑出来,安心待到晚上,或许这会儿都已经在出城的路上了。
大概这就是他的命吧,只希望师父三人能够顺利离开这里,这左隆也真太不是个人了!
他心里暗骂着,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谢风亭紧闭着眼。
半天,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他眉毛动了动,颤颤巍巍睁开眼睛。
绳索开关那里,江婉婉正一脚踩着绳索不让他掉下去,另一只手拿着刀,凡是近身来到她面前的,都在她的刀刃上留下献血。
谢风亭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江婉婉其实身形清瘦,也就比安映雪好那么一点点,但是跟他们这些男子比起来,那手腕和腰身纤细得似乎不堪一折。
然而就是那看起来弱小的身板儿,却牢牢踩住绳子,吊住了他这么一个大男人,还能有空去对付人。
谢风亭被吊在半空,怔怔地看着地上沾了鲜血面容愈发冷肃的江婉婉。
这时,一道风声自头顶响起,谢风亭抬头,就看到自己的绳索断了。
他眼睛一瞪,正要尖叫,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跟拎鸡仔似的,就把他给拎到了地上。
落到地上的时候,谢风亭腿一软,整个人直接贵了下去。
李弘晟低头看他一眼,“出门在外,倒也不必行此大礼。”又说:“真要跪,也该跪你师父。”
他侧身,让出身后的安映雪。
安映雪一阵无语,上前扶起还在呆滞中没反应过来的谢风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