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城知州府,是当地行政级别最高的官家之地,涉及到五人以上的大案,一般都是交由知州府来处理,也因此一大早上的,知州府外面就站满了好奇心过盛的百姓们。
赵达作为百花楼明面上的老板,早在半夜的时候,就被官府的人给抓走。
这会儿李弘文慢悠悠来到审案大堂,正好便见赵达跪在堂下。
文城知州姓刘,是个年约四十的中年人,看到李弘文,他背脊不自觉挺直了两分。
“来人!将受害人带上来!”
刘知州拍下惊堂木,于是侍卫们就带着昨夜从百花楼逃出来的几个孕妇上前,除却月份太大的不方便动弹,但凡能走路的,都已经上了堂,约莫有十几人左右。
看到这么多挺着肚子的女人出现,刘知州眼眸微睁,又很快平静。
“听闻昨夜便是你们报的案,说,因何报案?”刘知州问。
一个肚子还不大明显的女人便跪下来,哭着道:“求大人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她一跪,其他女人便也跟着跪下来,齐声恳求刘知州为她们做主。
藏匿在人群里的安映雪微微皱眉,女人们固然看起来可怜,可到了公堂上,并不是一个只讲情感的地方。
她们若是想要这位刘大人彻查此案,光是哭泣是没有用的,须得条理清晰地将前因后果给讲出来。
好在那群女人倒也没有太过蠢笨,哭泣过后,由一开始领头那个女人讲述案件经过。
“奴家本名红杏,从前是良家女子,一年前被人贩子拐卖进了百花楼,百花楼的老鸨名叫媚娘,软硬并施将我培养成妓子为她接客。”女人脸上露出恨意,“我本以为,被迫成为妓子已经足够凄惨,万没有想到媚娘看我身体结实,将让人强行使我受孕,在确定我怀孕后,又将我关入院子里,迄今奴家已被关了四月有余。”
随着她开口说出此事,其他女子便也纷纷将自己身上的事情讲述出来,即便被人围观着,她们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感到羞耻,可看到跪在一边的赵达,心中的恨意和愤怒盖过羞耻。
这些女子身世各不同,有些是农家女,有些是富家女,可无一不是被拐卖进了百花楼,又因为身体健康,而被破受孕。
怀孕的日子里,她们不用接客,身体上可以短暂得到休息,但千万别妄想自己可以自杀,一旦发现有人自尽,媚娘的手段会让这些女人生不如死。
为了活下去,即便过着狗一样的日子,女人们也忍了下来。
听完她们的讲述,百姓们顿时轰动,纷纷指责堂上跪着的赵达,还有没出现的媚娘,齐声喊着要让这两个人伏法。
刘知州并未因百姓们的愤怒呼喊便立即处罚赵达,而是问道赵达:“赵达,你是这百花楼的真正老板,这些人算起来,都是你的工人,对于她们的指控,你有何说辞?”
他问出这番话,普通人还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劲,毕竟赵达身为主犯,他的说辞也还是挺重要的。
但近来一直接触官府的安映雪和李弘晟却瞬间敏锐起来。
“他是李弘文那边的人。”李弘晟肯定说道。
安映雪:“若是这样,怕是这些女人没那么简单能够伸张正义了。”
蔺安听着二人小声的讨论,道:“那我现在进去?”
李弘晟摇头:“不急,还未到时机。”
打量一眼今日穿着低调的蔺安,李弘晟说:“不过,现在先下去准备一番倒是可以的。”
蔺安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需要准备些什么,就已经被神不知鬼不觉出现的竹清给带走了。
安映雪和李弘晟继续藏在百姓中间,二人很是低调,别说堂上的人,就连挨着他们站的百姓也没有看出这两个人有什么特殊,毕竟二人此时都还是易容打扮。
蔺安跪到大堂中间,面对百姓们愤怒的眼神,他大呼冤枉。
“冤枉啊大人!我自诩百花楼虽然做得是皮肉生意,可对待楼里的姑娘,我可是半分没有亏待过!”他激动地说,“其他青楼妓院的姑娘,客人打赏十两银子她都未必能分到一两,我们楼里的姑娘,客人打赏可从来都是对半分的,我自认待她们没有半分不薄,实在不明白她们因何这边冤枉我。”
他回头,又是愤怒悲伤,又是失望无奈地望着那些女子:“至于怀孕,百花楼一直有规定,每次服侍完客人,都需要服下避子汤,没半个月都会有大夫上门给你们检查,可若是你们强行要留下肚中孩子,我们也没有办法,便只能将你们都放在一个院子里,好方便照顾,难道这样也错了吗?”
“胡说!”一女子愤怒地朝赵达啐了口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每次在受孕前,你们都会选择我们月事刚结束的时候,怎么着,是生怕我们怀不上是么?”
赵达不说话,只一脸的失望。
女子被他这一副受害者的表情气得不轻,怒骂道:“我问过了院子里的姐妹,大家都说在受孕那日,我们所有人都会被蒙上眼睛,你是怕我们看到与我们交欢的人是谁么?我们的孩子都是为那些人怀的是么?你们除了拐卖人口,还做着贩卖的生意是么?”
一连三个问题,赵达的眼神冷下来,不过很快又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阿环,我记得你,你当初来到百花楼,是因为家乡发大水,家人和田地都没了,你走投无路才来到百花楼,这两年,无论是我还是媚娘,都对你照顾有加,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何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竟还颠倒起黑白来。”
两个人在公堂之上开始争执,百姓们一会儿觉得阿环看起来很可信,可看到赵达半点都不惊慌的样子,还井井有条地列举自己从前做过的事情,又不禁让百姓们动摇。
“啪!”
刘知州用惊堂木重重在桌面拍了下,堂下争执的二人才停下来。
“行了,吵吵闹闹的,当公堂是菜市场么?”刘知州黑着脸,朝一旁的师爷道:“去将嫌犯媚娘带上来,从本官开始审案,媚娘和赵达就是分开的,若媚娘的说辞和赵达不一致,便是赵达在说谎,若二人说辞一致,便证明他们说得是事实,这样你可还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