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映雪和李弘晟对视一眼,没继续说下去。
无涯的事,他们才得知不久,除了当时在房间里的人,根本不会有其他人知晓。
然而那老头不仅知道了这件事,竟还早早在双木镇待着,就等着谢风亭出现递上证据。
这真的太巧了,巧的就像是有人一步步引导着他们,故意往那里去。
“你奔波了一天一夜,都没有好好休息,先下去休息吧。”安映雪同谢风亭说。
谢风亭打着哈欠站起身,他却是需要休息了,想要好好睡一觉,睡醒后再大吃一顿。
临出门前,谢风亭不大自在地问安映雪:“江姑娘,她怎么样了呀?恢复好点了吗?”
安映雪唇角微抽:“你是出去了一天,不是一年。”
谢风亭讪笑两声,脚底抹油溜了。
“我现在都怀疑,江婉婉当初的出现,是不是背后有人在推动了。”安映雪揉着眉心。
如今证据齐全,他们随时可以凭借这些证据把萧翀拉下马,可眼前的迷雾却越来越多,案子反倒越来越复杂。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对方的目的也是想要拉萧翀下马,如此说来也算是一桩好事,或许对方有自己不得已的原因不方便暴露身份,那我们便装作不知,只解决好我们自己的事情便可。”李弘晟说。
安映雪睨他一眼:“三殿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豁朗了?”
李弘晟淡淡道:“那可能是你还不太了解我,我一直便是这么豁朗。”
轻笑一声,安映雪没再这个问题上和李弘晟纠缠。
就像李弘晟说得,无论对方目的是什么,起码对方给出证据,显然也是想要惩治萧翀,说起来倒也算不谋而合。
有证据在手,接下来的事情便简单多了。
正以为自己已经高枕无忧的萧翀,怎么也没有想到李弘晟说抓人就抓人,他还想要李弘毅帮忙给自己想法,却见李弘毅愤愤看他,倒是比李弘晟还恨不得把他弄死。
毕竟李弘毅一直以为萧翀对自己忠心耿耿,却不料这是条叛变的狗,在他面前哭穷,自己却享受着半个国库的财富,李弘毅堂堂皇子被这么戏耍,怎能不生气?
安映雪和李弘晟没有隐瞒,将所有证据公布出来,因为牵涉过多,需要押入京城候审。
在确定了萧翀的罪名后,李弘晟给皇帝修书一封说了此事,这两日皇帝派来的代知州和命官已经到了姑苏,正在同李弘晟做交接事宜,以及把萧翀藏在各处的财宝找出来。
萧翀本还嘴硬不承认,可那些收据上不仅有着萧翀贪污的证据,甚至连萧翀把何处银钱藏在何处都记载得一清二楚。
藏匿的银钱被一筐筐找出来,昔日的罪恶被曝光,十年前的冤案终于沉冤得雪,萧翀成了姑苏城里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城墙之上,江婉婉披着斗篷,此时正值午时,除她以外,其余人皆是单衣薄裳。
尽管如此,她还是冷得瑟瑟发抖,却强撑着站在墙上,直到押送萧翀的囚车走远消失,才收回目光。
“快回去吧,你师父不是说你只能出来半个时辰么,马上要到时间了。”谢风亭说,看他那架势,恨不得直接把江婉婉给抱下去。
江婉婉看他一眼,拢紧身上的斗篷,在嬷嬷地搀扶下离开。
萧翀落马后,其余有牵扯的官员陆陆续续被朝廷查处,李弘毅半点插不上手,也不愿看见李弘晟,在萧翀被带走的当天,就离开了姑苏城。
姑苏的事情算是告了一段落,安映雪还没忘自己来到姑苏的目的。
月隐答应和他们去清河,江婉婉因为身体情况,只能留在姑苏,江夫人自是留下来照顾她。
临走前,安映雪看向脸上没什么笑容的谢风亭:“马上就走了,这一走,还不知多久才会遇见,你当真不再去同婉婉姑娘道个别?”
谢风亭梗着脖子:“有什么好道别的,该说的都说了,她武功不再,以后只是个普通姑娘,自当留在姑苏,不适宜到处行走,小爷我呢,可是要走遍天下的,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极小声,若非安映雪耳朵灵光,险些还听不见。
“好,既然你已经决定了,为师自然尊重你的想法,但愿你以后不会后悔。”
谢风亭:“我才不会后悔!有什么好后悔的,我绝不后悔!”
“嗯,那就走吧。”安映雪说罢,翻身跨上白马。
月隐仍是一副病弱的样子,安映雪本来打算帮他安排马车,却不想他也轻轻松松上了马,动作之干净利落,完全看不出是一个生病的人。
想起他悄无声息便平息了江婉婉体内紊乱的内力波动,安映雪释然。
虽然月隐还病着,但并不影响他功夫的使用。
谢风亭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走,他回头看了看背后的文安巷,许久,转过头。
“走吧。”
几人离开的时候,姑苏百姓都是夹道欢送,还有不少百姓送来了自家产的蔬菜瓜果。
他们早被萧翀欺压许久,却敢怒不敢言,如今安映雪一行人,不仅把萧翀这颗毒瘤拔掉,还连带其他一丘之貉也连根拔起,还了姑苏一片清明,百姓们自然是开心的。
瓜果蔬菜他们没有收,匆匆和百姓们道了别,便趁着天色出了姑苏城,一路朝清河而去。
这次几人走的是陆路,快马加鞭的话,三日便可以到达,比走水路还要快一些。
出了城门不远,李弘晟和月隐同时回头朝城墙上某处看了眼,注意到对方的动作,二人视线在半空交汇一瞬,随即又各自移开,继续赶路。
“你呀,明明想留下那谢公子,却偏偏什么也不说,他那样的意气少年,不知多少姑娘芳心暗许,可别怪娘没提醒你。”江夫人握着江婉婉的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城外官道上,四匹马并肩而行,江婉婉的目光却只落在一处,连自己师父和李弘晟的注视都没有放在心上。
她贪婪地看着那背影一点点消失,直到完全看不见。
“娘,您忘了我是什么性子么,是我的便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他也休想逃。”江婉婉说,眼底尽是势在必得。
见她这样信誓旦旦,江夫人一颗焦急的心总算慢慢放下。
“既然你有注意,那便随你吧,只不过,你莫要太强势,把人给吓走了。”
江婉婉莞尔一笑,眉间病态苍白散去,竟又有了几分英气锐利。
“他逃到哪儿我便追到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