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徒子!”月隐骂了一声,借着柳枝抽了谢风亭一耳光,在谢风亭呆滞委屈的目光中,恼怒瞪他一眼,一跃从墙头离开。
那柳枝完成任务后,就乖顺掉到了谢风亭脚边,谢风亭捂住被抽红的脸,一时没反应过来。
其实倒也没有很疼,小时候他不听话调皮,他娘拿着竹枝抽他时可比这个疼多了。
他就是觉得委屈,一个大男人,看了他的真容又怎样?他怎么就登徒子了?
又不是黄花大闺女,真是小气!
随着神医月隐离开,院中的大雾也慢慢散去,安映雪和李弘晟走过来,见到谢风亭脸颊上一指长的红色,安映雪忍不住蹙眉。
眼见安映雪要生气,谢风亭赶忙摆手:“不疼的师父,其实就是瞧着吓人,但实际上并没有很疼。”
安映雪沉着脸上前检查,发现那果然只是表面上,都不用等到明天,今晚上估计就会消散。
眉头不禁皱得更紧,疑惑盘旋在安映雪心头。
李弘晟见她检查完后就盯着谢风亭的脸发呆,虽然知道她是陷入了思考,但还是忍不住咳嗽两声,让安映雪回神。
“白公子还在亭中,有些问题,我们或许可以问他。”李弘晟建议。
安映雪看了眼两丈高的墙头,能够从湖心亭里直接飞到墙头上,中途不借任何外物,可见这位月隐神医武功之高强。
别说他们现在已经浪费了一阵时间,就算先前李弘晟紧跟着追上去,以对方对江南的了解,李弘晟也未必能够追得上。
所以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在白竹身上了。
他是现场唯一和月隐相识的人,而且还有办法将月隐引出来。
就算他们还因为先前被白竹欺骗,此刻也只能去找他。
白竹像是料到几人还会来找自己,在安映雪三人走过来时,就已经打开了挂在亭子四周的白纱。
将白纱从中间分开,拨到两边柱子旁,荷花亭的真容一下便露出来。
如上午见到那般,白竹端坐在茶具后方,前面整整齐齐摆着几个垫子,他在亭中朝众人一笑,朝垫子伸手做了个请的的手势。
和李弘晟对视一眼,安映雪三人穿过木桥,走入了荷花亭中。
时值六月,正是荷花盛放之时,之前在廊下,与荷塘隔着距离,虽瞧着满池荷花盛开煞是壮观漂亮,却没有太多感触。
此刻甚至荷花亭,四周都是翠绿的荷叶和粉红黄白相间的娇嫩荷花,还有阵阵荷花香气扑鼻而来,清新冷冽,让人不自觉心平气静。
“几位出现在这里,想来是已经发现了在下那些雕虫小技吧。”白竹浅笑道,或许是笑得幅度大了些,他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长袖遮面咳了好一阵,白竹才放下袖子,苍白着脸看着几人。
对方安映雪怀疑的目光,白竹无奈一笑,“上午吐血是骗几位的,但我的确身患重病也是真的,这咳嗽已经是老毛病了,几位日后还得多多习惯。”
李弘晟没说话,扇子轻轻拍打着手心。
谢风亭震惊于白竹竟如此坦然就承认了他欺骗一事,一时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合适。
只有安映雪问道:“多习惯?白公子的意思,我们之后还得再接触一番?”
白竹点头,姿态优雅熟练的撇去杯中浮末,又端着杯子,往面前的茶杯里斟倒茶水。
“安姑娘若还想要救治令堂,我们就还有再接触的机会。”白竹说。
他现在的态度和上午谦卑和善又不同了,或许是已经欺骗过他们,所以就干脆展露了自己真实的那面——病弱是真的,心有成算也是真的。
眸子微眯,安映雪拿着茶杯没有动,而是问:“不知白公子可否指点一二?”
白竹浅浅抿了口热茶,苍白的脸色终于恢复了点热气。
“我知道月隐神医要忙的事情是什么。”他淡淡道。
安映雪三人却是背脊挺直,目光皆看向他。
白竹弯了弯唇角,“几位先别忙着激动,我帮你们,可是有条件的。”
听他这么说,安映雪反倒松了口气。
若白竹当真无欲无求帮助他们,她反而要怀疑真实性了,毕竟为了能见到月隐,都不惜利用欺骗他们这些第一次见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大方呢。
“白公子不妨直说。”李弘晟道。
今天上午见白竹的时候,他心中是隐隐有敌意的,毕竟安映雪可是盯着他的脸发了好久的呆。
但经历过被白竹欺骗的事儿后,李弘晟倒是一点不担心安映雪会喜欢上他了。
很简单,安映雪不是个喜欢被人欺骗利用的人,哪怕只有一次,也会让对方彻底失去安映雪的信任,更别说其余好感。
想到此,李弘晟看白竹的目光更和善了些,“如我之前对月隐神医说得一样,普天之下,除了那个位置,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帮你。”
白竹露出笑容,“有三殿下这番话,我便安心了。”
李弘晟神色不变,白竹知道他的身份,有些诧异,却又有些意料之中。
不过他仍是道:“不知阁下是何时知道的?”
今天见到他那一刻,还是他来到江南时?抑或着,在他还未到达江南时就已经知道了。
问出这话的时候,李弘晟已经做好了白竹会说谎的准备,但他却似乎并没有要说谎的打算。
“一位是尊贵的皇子,一位是横空出世风头正盛的第一女仵作,还有位见多识广的神探,三位来到江南,可是让江南很是不平静啊。”白竹看着池塘里的荷叶,很是感叹了一阵。
安映雪和李弘晟心中同时一咯噔,听起来,似乎话里有话。
唯有谢风亭,神色呆滞好一会儿后,才望着李弘晟结结巴巴:“你、你、你是、是三、三殿下?”
李弘晟扭头看向他,淡淡一笑:“不才,正是鄙人。”
谢风亭只觉得四肢僵硬浑身冰冷,回想起自己从前对李弘晟的各种明里暗里的挑衅和不屑,‘啪嗒’一下,整个人软在了垫子上。
这一看,倒像是他在给李弘晟下跪似的。
安映雪暗中叹气,没眼去看这丢人的徒弟。
李弘晟倒是笑着将谢风亭拉起来,“不必行此大礼,说起来,我也算你半个师父。”
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他像是不经意往安映雪那边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