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太医死亡到安映雪被泼脏水,又在傍晚将真正的凶手伏诛,时间不过短短一日。
这可以说是清河县历来破案时间最短的案子,甚至在整个大历朝也没有凶杀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结案。
明面上,吴县令需要对京城有个交待,张太医虽说不是什么权贵之家,却也多多少少有些关系,若一直拖着等安映雪找出背后真正的凶手,怕是京城里的张家人要去京兆尹告状。
在拿着王大使用的斧子与张太医的伤口对比一致后,吴县令就将这件案子表面结案,陈词上说得是王大见财起意。
私底,在李弘晟的示意下,吴县令拨了几个捕快给安映雪,专门追查近日来和王大有过接触的人。
王大平日里的足迹并不难查,早上出门去收猪,杀掉后带去城里的肉铺卖,到傍晚时收摊回家,若那日生意好,可以早一个时辰回家。
难就难在,这中间王大需要走许多路,而在这个路程里,没有随同着,甚至连遇见的路人都很少。
若是背后的人是在这个时间段接触的王大,任凭安映雪怎么查也无济于事。
两天过去,果然是杳无音讯,安映雪并不懊恼。
这两日她将具体任务安排下去后,便一直留在家中照顾柳氏。
自那日昏迷过去后,柳氏便一直在床上躺着,呼吸平稳看上去只是睡着了,只是一直睡不醒。
安映雪刚给柳氏服下药,就听到有人在扣门。
大门打开,李弘晟站在外头,两日不见,他似乎憔悴了些,眼睑下有着淡淡青影。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愿见我了。”
那日刚回来,他就被安映雪客客气气请出去,理由是她要照顾柳氏,而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需要她再照顾。
安映雪面色平静,她可以理解李弘晟身为皇子,想要养精蓄锐,不愿轻易动用自己的势力,因而更清楚认识的她和皇子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殿下说笑了,我们住在这里还是殿下恩惠。”安映雪说,“我已经委托人去帮忙寻找住宅,待寻到合适的,很快就会搬走。”
李弘晟面色一冷,“你什么意思?”
安映雪:“三殿下,咱们不是一路人,以后还是各走各的吧。”
李弘晟握着扇子的手紧了紧:“你是在怪我没有帮助你调查京城里的人吗?”
安映雪笑了笑,眼神平静:“没有,我不怪殿下,甚至我很能理解殿下,我只是觉得我终究只是个普通人,而殿下始终是殿下,身份是不能跨越的鸿沟。”
“你就没想过你娘怎么会有宫里面的玉佩么?或许她的身份——”
“殿下,慎言。”
李弘晟还没有说完,就被安映雪打断。
“好,不提你娘的事,安姑娘,我以为这段日子相处下来,我们已经成了朋友。”李弘晟目光灼灼盯着安映雪。
安映雪侧头避开李弘晟的视线,“多谢殿下抬爱,民女担当不起。”
“安映雪!”李弘晟气得叫了安映雪的名字。
安映雪神色平静,不为所动。
无奈叹气,李弘晟说:“罢了罢了,是不是只要我愿意派人去调查京城里的事,你就不会同我置气了?”
安映雪扯了扯唇角:“还算了吧,京中局势复杂,殿下何必冒这个险。”
李弘晟气得一笑,“你娘昏迷未醒,你一个弱女子,就不要想着折腾她了,且好好在这里住着,京中之事,我派人去查就是。”
他说完潇洒离开,安映雪倒是怔愣一会儿才回神。
她踏出房门,想要叫住李弘晟真的不必,却已经看不见李弘晟的人影。
在原地站了会儿,安映雪拍了拍额头。
她一开始是真的想通了想要和李弘晟撇清关系,现在这样一弄,倒显得她先前那些说辞像是为了故意逼迫李弘晟似的。
李弘晟一回到府中,便立马召见了暗卫竹青。
听说李弘晟要查京城里的一些人物,竹青当即劝阻:“不可,殿下您就是为了避开那些人,才来到这里,好不容易打消在他们眼中的存在感,此时主动去接触他们,对殿下没有好处。”
李弘晟双手覆在身后,站在窗前,只往竹青那儿看了眼,那与生俱来的尊贵就让竹青低下头。
“竹青,你逾越了。”李弘晟淡淡道。
此刻的他完完整整展露了自己身为皇子的尊严傲气,哪有先前在安映雪面前的和气。
竹青背影僵了僵,“殿下恕罪!”
“去将功补过吧。”
竹青应了声,身影很快消失在房间里。
果然如吴县令所预料的那般,京中张太医的家人在得到消息后,带着人气势冲冲来清河县要说法。
安映雪将凶手和凶器一并摆放在堂前,堵得想要撒泼的张家人哑口无言,最终带着张太医的尸体灰溜溜离开。
因着这一案,安映雪的名声又在清河县扩大了几倍,现在是只要她一出门,看见她的人都会同她打招呼。
倒是弄得安府一家人颇不愉快,尤其是安映月和安父,走到哪儿都能听见夸赞安映雪的,气得二人暗暗咬牙。
两个引起百姓震惊的案子破案后,清河县很是安静了一段时间。
安映雪每日研习医书,试图从里面找到治疗柳氏的办法。
但清河县宁静,不代表其他地方也安宁。
又一个午后,安映雪正坐在树下看书,吴县令匆匆找上门。
“……听说还是个小有名气的主持,平日里去听他讲经的人不在少数,他一死,弄得当地百姓惶惶不安不说,他的信徒更是每日堵在衙门前,催促衙门早点找出凶手。”
吴县令是一路赶过来的,待把全部情况说清楚,他已经嗓子干得冒烟,就着石桌上的冷茶灌了半肚子。
安映雪好奇地看了眼难得如此狼狈的吴县令,“那是隔壁临县的事,和大人有什么关系。”
吴县令搓手笑道:“这不是隔壁县令和我是多年好友么,他今日被这事儿闹得连觉都睡不好,头发掉了一大把,这才求到我这边。”
“哦,原来如此。”安映雪点头,又把视线放回医书上,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的样子。
见她这样,吴县令只得道:“安姑娘,此次算作私事,当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但凡你有什么需要的,吴某定鼎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