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在对方尖叫出声的同一时刻,季离轩手上的水果刀甩出,刺穿了照明的灯泡,货箱顿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有人在这里!”这个绑匪惊恐地大叫起来,季离轩抬腿屈膝,狠狠地击中他小腹,把他剩下的呼救顶回了肚子里。
绑匪们慌乱不已,纷纷大叫着:“谁?!”咔咔拉开保险,却没人敢开枪,因为周围全是同伙,一不小心就会伤到自己人。
相比之下,季离轩就方便许多,在黑暗中逮到人就揍,反正都是敌人,他下手狠辣毫不留情,于是一连串的惨叫在货箱中此起彼伏。
奇怪的事发生了,他反锁住一个人的手臂,还没来得及怎么着他,这人直接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季离轩正在疑惑,一只手忽然从身后伸过来,放在他的肩膀上。他心下一凛,抓住肩膀上的手就要反拧,对方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抬起手,用冰冷的枪口抵住了他的额头。季离轩顿时停下动作,不敢轻举妄动。
接着灯光亮起,刺眼的白炽灯令季离轩下意识眯了下眼,等他适应光线,却看见黑色的蜘蛛正如退潮般隐匿到各个角落里去,而匪徒横七竖八倒了一地,整个货箱里,只剩下他和戎靖两个人还站着。
而戎靖正拿枪指着他。
季离轩举起双手,不知道他这是几个意思,浑身微僵。
“我们现在算是一边的吧?还是不要内讧比较好。”他真诚地看着对方,苦口婆心地劝道。
戎靖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季离轩又在撒谎了,他心想。
换作是季离轩拿到枪,他也一定会把枪口对准自己,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他们都信不过对方。
可季离轩看起来是诚心要与他握手言和的。他刚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打斗,出了点汗,濡湿的黑发贴在光洁的额头,美丽的眼睛盛着一丝雾蒙蒙的水汽,衬衫的第三颗扣子掉了,胸口处的肌肤若隐若现地露出来,在灯光下白得晃眼。
枪口在戎靖手中一点点、一点点地下移,从额头、鼻尖、人中,在嘴唇处无意般磕了一下,沿着修长的天鹅颈下滑,最后隔着白衬衣薄薄的布料,抵在了心口处。
季离轩舔了舔被弄疼的下唇,心头恼怒,嘴上还得求饶:“你不要冲动,好吗?”
而戎靖只是专注地看着季离轩,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露出了轻视的神色:“我说过用不着藏起来,这些人我一个就能解决……”
季离轩忽然说:“你的虫子爬到我身上来了。”
戎靖皱了下眉:“怎么可能?我没让它们这么做。”
“是真的……”季离轩声音很轻,接近呢喃,修长的十指放在锁骨下方一点,缓慢地拉开衣领,他的纽扣掉了,衣物本来就只是虚虚地半掩着,随着他手指的动作,雪白的肌肤渐渐暴露,甚至两点粉红……
从戎靖的角度看下去,风光无限大好。他晃了一下神,季离轩眼神一凝,以极快的速度欺身上前,握住了戎靖拿枪的手,按着他的手指朝身后扣下了扳机。
戎靖蓦然转头,只见身后的持枪绑匪脸上带着不甘,缓缓倒了下去。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如果不是季离轩反应及时,现在倒下的就是他了。
季离轩拿着枪冲他扬了扬手:“还以为你多厉害呢,看来功夫修炼还不到家啊,小狗崽子。”
戎靖好像是脸红了,装逼失败,臊的,但是灯光太暗,季离轩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看错,不过对方质问的语气的确称得上羞恼:“你看见了为什么不提醒我?”
季离轩隐蔽地翻了个白眼:“拜托你有点常识吧,我要提醒你不就露馅了?他会提前开枪的。”
戎靖又瞥了那人一眼,口吻笃定中透露出心虚:“这个不是我解决的,是你解决的。”
“如果想表达感激呢,直接说‘谢谢’就行了。”
季离轩顺手拿走了枪,推开车厢门,跳下了货箱。这司机倒是个机灵的,刚才一声枪响让他意识到不对劲,把车子停在一个偏僻小巷里,人已经跑路了。
季离轩往后一看,发现人没跟上来,看着站在原地陷入沉默的戎靖,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得意过头了,在心里扇了自己一个小嘴巴子,悔恨万分:让你嘴欠,男主也是你能招惹的吗?
完了,旧恨未完,新仇又添一笔,这小子肯定记恨上他了。
他余光看见戎靖走过来,后背发麻,一骨碌攀进了货车驾驶位,装模作样地翻找起来。不过这一番,倒还真翻到了有用线索,一张标有红圈的路线图落在了刹车旁边,被季离轩不动声色地收了起来。
“这上面什么也没有。”他一边说一边起身,却不小心摁到了什么键,打开了车载广播。
“静安气象台为您报道,今晚七点到十二点伴有大到暴雨黄色预警,交通部呼吁市民减少出行,外出的市民记得备好雨伞。”
“为避免内涝,城市规划局计划于晚八点打开地下排水系统。”
季离轩听得非常专注。静安市地处沿海,每年雨季的降水量都称得上骇人,它的地下被修建成一个类似巨型蜂巢的排水结构,是不少流浪汉的家。每次排水开始前,有关部门都会组织专门人员把流浪汉带到地上的救助中心暂住,否则他们不是被冲走,就是被淹死。
戎靖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季离轩没有听清,扭头疑
惑道:“你说什么?”
戎靖:“……”
他跺了一下脚,破釜沉舟似的:“谢谢!”
季离轩愣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而戎靖已经从羞耻过渡到恼怒,看起来快发火了。
季离轩:“不用谢。”
他离开驾驶位,找了个借口和戎靖分开行动,离开后,他把藏起来的路线图拿出来,发现标记的红圈就在附近。用手机导航到了目的地,季离轩发现,尽头只有一口井。
他蹲下来,手指蹭了蹭井口边缘,沾在指腹上的泥土很新鲜,和周边的泥土不是同一种颜色,说明井盖最近被撬开过。这些人……该不会把公主藏到了下水道吧?
沉吟片刻,季离轩掀开了井盖,顺着生锈的梯子爬了下去。现在的时间是晚七点整,离排水系统开启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之内,无论找没找到公主,他都必须要离开。
这口井似乎已经被废弃多时,没什么异味,只在他落地时激起了一阵灰尘。
“咳咳。”
季离轩掩着鼻子挥了挥灰尘,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明。当看见地上无数凌乱的脚印时,他就知道自己赌对了。绑匪太过匆忙,竟然没顾得上清理自己留下的痕迹。
季离轩顺着脚印稳步前进,大概过了七八分钟,脚印断在了一处通风管道里。他关闭手电筒,挽起西装袖子,顺着管道爬了进去。管道说宽不宽,说窄不窄,只能容纳成年人匍匐前进。不时有老鼠从身边窜过,好奇地打量这个闯入它们领地的人类,季离轩尽量避开它们,小心地不发出任何声音。
渐渐地,前方出现了微光,季离轩动作更轻,行动更加谨慎。他听到隐约的谈话声从前方传来,声音经过空旷的地下管道传播,变得格外清晰。
“堀中君,我们不能再等了。”
堀中君?这个名字十分耳熟,季离轩在货车上就听到绑匪们说起过,应该就是这次绑架行动的策划者和领头羊。
他悄悄探出一个脑袋,看着下方情景。最开始发话的是一个扎着头巾的黝黑汉子,短小精悍。穿着一身破烂的迷彩服,端着一把枪。而他的对面就是堀中君,三十岁上下,长着一张坚毅的脸,从右眉到左脸眼下有一道贯穿的伤疤,身上有股亡命之徒的气息。
堀中君的真名叫做堀中樾,是个声名狼藉的国际通缉犯,手段狠辣为人多疑。他的脚边就是被捆成一团的公主,身上的礼裙在地上滚得乱七八糟,看起来刚哭过一场,糊湿的眼线把眼圈晕成了黑眼圈,眼中都是惊恐。
而从公主的角度,刚好能看见藏在通风管道里的季离轩,她微微睁大了眼睛,看见这个漂亮青年朝她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堀中樾看了一眼手表,点了点头:“确实不能再等了,这里八点钟就要开始排水,咱们先转移吧。”他操着一口非常流畅的中文,一边说,一边抓住捆缚公主双手的绳结,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快走吧,我们从另一边的出口离开。”
在中年男子转身的一瞬间,堀中樾从身后摸出了雪亮的匕首,没有半点迟疑地插进了他的心口。
“堀中君,你……”
中年男子瞪大了眼,艰难地转过头看向他,堀中樾拔出匕首,冒着热气的腥血溅到公主身上,令她魂飞九天地尖叫起来。
“抱歉,我并不信任你。”堀中樾笑容凶狠,眼神阴鸷,抬脚把他踹进了旁边的暗河中。季离轩眼尖地发现,暗河水位比刚才上涨了不少,甚至已经蔓延到了岸上——储水系统已经慢慢开闸了。
他心下一沉,留给他们的时间可能比想象中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