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笑了笑道:“卑职没有想那么多,卑职军队主要守外围,一但城破,大量败军只能选择向南面逃亡,卑职的任务就是收降这些败兵,以免他们贻害河南府百姓!”
“不错,张将军定位很准!”
郭宋赞许道:“洛阳北临黄河、东是虎牢关、西是崤函,败兵逃亡也只能往南方,所以南面的军队作为外围是最合适不过。”
郭宋认可了张云军队的作用,最后望向李冰,“相信李将军的方案不会令我们失望!”
李冰也微微笑道:“攻打洛阳,最好的办法就是走水路,船队直接沿着洛水杀进城内,卑职守东面,洛水连同黄河,用怀州的运兵船进入洛水,直接运载五万大军进入洛阳,洛阳守军必将不战而溃。”
李冰的方案就是郭宋的方案,郭宋欣然道;“大家说得都不错,攻打洛阳对我们来说,确实易如反掌,但不管用什么策略,首先要记住一点,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他对姚锦笑道:“攻心之战,姚将军的十架重型投石机就将发挥作用了。”
..........
郭宋在长安就准备好了四万份《讨朱贼传檄》,随军队一起带到洛阳。
次日上午,八架重型分别安置在四面城墙外,距离城墙约两百步,城头上警钟敲响,数万士兵如临大敌,紧张地望着城下的重型投石机,向飞和肖万鼎分别赶到城头,喝令士兵们准备作战。
八架重型投石机已在四面城外准备就绪,四万份传檄也已放到投石机旁,檄文是装在一只只巨大的竹篾编成的球内,是用两半合成,每只竹篾球装了两千五百份檄文,平时是火绳扎在一起,一旦火绳燃烬,竹篾球就会在空中弹开,传檄单飞散而出,随风飘散。
西城外的两架重型投石机吱吱嘎嘎拉开了,竹篾放在投兜上,一名士兵点燃了火绳,火绳嗤嗤燃烧起来。
“发射!”
一名校尉下达了发射命令,两架投石机同时发射,两颗巨大的黑球划过一道弧线向城头飞去,城头上士兵发一声喊,纷纷蹲下,但黑球越过城头向城内飞去,就在城内半空‘啪!’地一下打开了,五千份传檄书先后脱落出来,被风一吹,立刻纷纷扬扬,如漫天雪花。
城头上的士兵都呆住了,一阵风吹来,无数檄文书向城头上飘来,士兵争先恐后在空中抓取纸片。
有识字的士兵高声念了出来:
《讨朱贼传檄》
国贼朱泚私窃国器,强占洛阳已十载,其残暴荒淫,涂炭众生,苛捐重税,敲骨吸髓,以致民不聊生,白发父母无以奉老,嗷嗷幼子无以生养,褴褛之民,逃难他乡,辗转于泥沟,挣命于阡陌,赤野千里,白骨露地。
其任人唯亲,不恤军民,庸碌之徒官居高位,忠贞名将含冤而死,皇亲国戚堆金积银,有功将士家徒四壁,驱使士卒如牛马,贱视军属如蝼蚁。
今晋王郭宋顺应天意,愿为民除害,三军将士放下兵器者既往不咎,满城百姓大军入城时皆可饱腹。
特传檄全城,共讨朱贼!
这篇檄文字字诛心,每个字都说在三军将士心坎上,想到物价暴涨,家人生活艰难,想到皇亲国戚的奢侈无度,想到昔日洛阳的繁荣,看到今天的破败,很多士兵都默默无语,他们在开始在内心认同晋王的号召。
向飞也看到了檄文,他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当即下令道:“收缴所有檄文,胆敢私藏者,立斩!”
有军法士兵提着大筐子开始收缴檄文书,尽管向飞下了严令,但还是有超过一半的檄文没有收缴上来,谁也不知道是飘到城内去了,还是被士兵藏了起来。
不光是西城,其他东北南三座城墙都同时出现了大量檄文书,肖万鼎也下令收缴,但不管怎么威胁士兵,也只收缴到极少数檄文,大部分檄文都被士兵藏了起来,很快便在全城内流传开了。
当天晚上,城内几乎每个人都彻夜难眠,百姓们充满对晋军入城的期待,权贵们俨如末日来临,惶惶不安。
军营内士兵们都聚在各自的大帐内,讨论着传檄书上的内容,尤其是关系他们切身利益的文字,他们都在反复揣摩,反复讨论,‘三军将士放下兵器者既往不咎’,这是最有意义的一句话,令士兵们兴奋不已。
相国府旁的军营内,周飞、张远智、杨密和蒋敏四人坐在一起,商议他们接下来的重大任务,也是周飞这次肩负的两大任务之一。
这个任务一分为二,一个是夺取并守住内库,一个保住朱泚朝廷的文书档案库。
保住文书档案库比较容易,它就在刘峰的相国府内,但难的内库,它位于内宫,在王献忠的掌控之下。
杨密对众人道:“我得到确切消息,王献忠要对内库动手了,很可能就在今天晚上。”
周飞果断道:“那我必须要抢在王献忠之前夺取内库!”
张远智比较稳重,他又问道:“王献忠会在今晚什么时候下手?”
杨密摇摇头,“具体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会在夜里换岗后,也就是三更时分左右!”
这时,蒋敏在一旁道:“内库是在宫城内,进入宫城就很难,光凭我们是进不去的,必须要利用刘丰。”
周飞赞成道:“我这几天考虑了一个方案,也是要利用刘丰,就不知道他肯不肯帮我们?”
三人的目光都一起望向杨密,杨密微微笑道:“刘丰就是一个典型市井小民,平庸无能,又胆小怕死,如果我们给他一个立功机会,我想他一定会答应的。”
........
相国府内,刘丰一个人坐在书房内发呆,在他桌上摆着一份传檄书,上面那句‘庸碌之徒官居高位’,不就是指他刘丰吗?难道自己的性命就要丢在这里了。
想到自己会被清算杀死,他的双股就开始战栗发抖,他不想死,他才四十余岁,无论如何他要活下去。
刘丰站起身从一口箱子里翻出一套乡下老农的衣服,他很快把衣服换上,这时,有士兵禀报,“相国,杨先生来了。”
“让他进来!”朱泚顾不上换回衣服,连忙吩咐道。
片刻,杨密走进书房,却见眼前是一个白胖的老农,穿着破旧的粗布短衣短裤,头上戴着破头巾,再一看,正是刘丰。
杨密不由哑然失笑,“相国这是在做什么?”
刘丰愁眉苦脸道:“一旦晋军入城,我看看能不能逃到乡下去!”
杨密摇摇头,“相国,晋军入城不会混乱,也不会有人逃走,逃不出去的。”
刘丰一屁股坐下,咧了咧嘴,欲哭无泪道:“可是.....我真的不想死,先生教教我,我该怎么办?”
杨密跟随刘丰很多年,他很了解刘丰,虽然刘丰确实比较浑蛋,平庸无能,没有主见,但他并不像其他皇亲国戚那样欺男霸女,胡作非为,也谈不上纵子行凶,因为他就没有儿子,只有三个女儿,大的刚出嫁,小的才十岁。
也是因为刘丰权力熏心,一门心思夺权,如果说有人恨他入骨,也主要是朝廷官员,他把朝廷官员的权力夺得干干净净,朝廷官员们对他恨之入骨。
杨密安慰他道:“相国不必太难过,我觉得相国如果处理得好,也有可能不会死,毕竟相国是文官,文官比武将活命的机会大一点,而且我看檄文书对相国的评价也不是太坏。”
“什么意思?”
杨密指着桌上檄文道:“庸碌之徒官居高位,应该指的就是相国,晋王对相国的评价是庸碌之徒,而不是奸恶之徒,说明晋王对相国的印象不是太差,相国只是比较平庸一点而已。”
刘丰心中燃起一线希望,又连忙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杨密想了想道:“首先相国有没有背负人命或者其他作恶之处?”
刘丰摇摇头,“我只杀过猪,没杀过人,也没有强抢民女,逼死人命,我好像敲诈勒索过邻居,低价买过他的房子,那时我还是屠户,应该不算吧!”
杨密笑道:“以前的事情就不管了,只要相国没有背负人命,就好办!”
刘丰叹口气,“但朱泚死了,晋王杀不了朱泚,只能拿下面人担责,我是相国,他会放过我吗?”
杨密沉吟一下道:“相国的罪责就是没有辅佐好朱泚,制定税赋太狠,各种苛捐重税,民不聊生,这确实是难逃之罪,关键是怎么立功赎罪,只要有一点点功劳,那么死罪就可以逃过。”
刘丰急得连忙抓住杨密,“先生教教我,我该怎么做?”
“我这两天一直在替相国考虑,我觉得相国有两点可以作为,一是保护好朝廷的各种档案文书,这些档案文书都存放在在相国府文书楼内,还有的左藏库物资和黄金,要封闭府库,然后派内卫士兵严加看守这两处地方,不准任何人破坏。”
“然后呢?”
“然后就是内库,卑职得到宫里的江春儿的消息,王献忠为了掩盖偷窃罪行,准备开放内库,任凭侍卫军进去抢掠财物,相国要派王庆率军接管内库,然后清理账册,封闭府库,还有王献忠偷走的内库财富,要追查到它们的下落。”
刘丰冷笑一声,“王献忠当别人是傻子,他这几天一直在跑宝记柜坊,不就是告诉大家他的财富转移到宝记柜坊了吗?还有向飞的财物藏在哪里,我也清清楚楚。”
“那相国可以把这些线索都写成一封举报信,以后再给晋军,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控制内库。”
刘丰担忧道:“可是王庆的五百人是不是太少了一点,一旦他占领内库,王献忠肯定会派军队来攻打,我怕五百人恐怕挡不住。”
杨密笑道:“相国只要给足他们兵甲装备,他们肯定能守得住内库,这五百人很强大,不是一般的军队能抵挡,卑职已经给他说过了,他愿为相国效力。”
刘丰沉吟片刻道:“那什么时候去比较好?”
“最好今晚就去!”
刘丰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两把很大的铜钥匙,放在桌上道:“这就是内库内外两道铁门的钥匙,我的心腹掌控内库之时仿制的,能打开内库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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