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号晚上5点多，媳妇正在准备做饭，张二狗马上就要下班回家了。
他在农村，跟人学的瓦匠手艺。
这活儿，春秋是旺季，夏冬是淡季。
此时是冬天，快过年了。没有几家装修的。
工程队停业，只能勉强接一些散活。
每日蹲在家具城外面，一个月勉强对付个吃喝。
农村里走出来的女人，没那么矫情。
从怀孕第一天开始，也没闲着。
白天在家接一些手工活赚钱，晚上做饭，照顾张二狗起居。
收拾屋子洗衣服做饭，一样没少干。
大杂院的厨房都是公用的，到了饭点，大家都得在院子里排队做饭。
你洗菜我烧水，我炒菜你拌菜。
总共就两个炉台，都得串着用。
好在大家都是外来的，互相能照应，在排队做饭这一块，从来没有谁家跟谁急啊红过脸的时候。
他媳妇正在洗菜呢，今晚打算给二狗子做个鸡蛋炒韭菜。旁边正淘米的张大妈突然看到她裤子湿了，忙过来问。
“小刘啊，你裤子湿了，是不是羊水破了？”
他媳妇叫刘敏。
她这才意识到，下面一阵热乎。
这一看，可不，羊水破了，身体并没有太大知觉。
但凡有些经验的生过孩子的女人都知道，羊水破，必须马上去医院，要不然孩子随时有窒息的风险。
正这时候，张二狗从外面回来了。
得知媳妇羊水破了，放下自行车和出去做瓦匠用的工具，扶着刘敏往外走。
张大妈说，不行叫俩救护车吧！
可小两口哪里舍得。
每月开这几千块钱还要给老家寄过去。
一堆弟弟妹妹等着上学娶媳妇盖房子的。
去大医院，更是舍不得。
头两天，两人便决定，要么自己在家生，要么就到大杂院前面的小诊所。
之前邻居有两个女人，听说生完孩子坐月子落下病根，一下雨就腰疼，就是在他们家抓中药喝好的。
所以，想都没想，两人直奔小诊所。
刚想扶着媳妇进门，就被这老头子拦在门口。
“哎哎哎！瞧见没？”
他指着前面玻璃门上贴的公告。
“我这不管接生，赶紧去医院吧！”
小两口也是什么都不懂，以前在农村，瞧见很多女人都是直接在家里生。听说还有直接生厕所里的，根本没觉得生孩子这事儿会有什么危险。
一门心思认准了，普普通通一个小诊所，肯定能顺利产子。
“求您了大夫！您就帮着接生一下，去大医院，我们实在没钱，您行行好！”
秃老头说什么也不接。
他呢，不是不想赚这份钱，而是觉得产妇进门生孩子，会破了自己这诊所的风水。
再说，就这两人的穷酸样，能给多钱？
没必要为了这点钱坏了风水。
要不怎么说庸医呢！
“不行不行！为了赚你这几百块钱，影响了我的生意，我不干！”
这时，刘敏肚子里羊水已破，孩子没有浮力，所以她子宫向下坠。
这会儿已经疼得直不起来腰了。
“老公，我不行了！”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掉下来。
产前宫缩，那可是女人要过的一道大关。
尤其第一次生孩子的，就是鬼门关！
眼瞧着媳妇疼成这样，张二狗干脆直接给这老头子跪下了，手里拿着五百块钱，举在头顶。
“求您了大夫，您这不是接生，是救了两条人命啊大夫！求您行行好，我媳妇实在是不能等了！”
跪在门口，哀求数次。
这老头子真没给女人接生过，他不接这个活，除了因为风水，也确实不会。
不过碍于这两人死缠烂打不走，再看看那五张红票子，心里头打转。
有了这五百块钱，今晚就能去找相好的好好玩玩。
这么一转念，老头子故作圣人姿态。
“行吧，行医乃是悬壶济世。我也不能见死不救，扶进来吧！”
后面的事，苏毅都知道了。
只是这前半段，张二狗没有说。
听到秃老头子提起当初自己本就不接生孩子这活儿的时候，张二狗顿时哑口无言。
脸憋的通红，半天也想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行了，前因后果都了解完了，该说的也都说了。
也到了苏毅出场的时候了。
他站起来对张二狗说道：“二狗子，你先出去，剩下的，我来跟他谈。”
张二狗虽然知道苏毅医术厉害，但不晓得他能不能斗得过这江湖大夫。
看到他气定神闲，运筹帷幄的神情，二狗没说什么，只好暂时退到外面去。
一直往里看，想着一旦打起来，他好冲进去，不让苏毅吃亏。
张二狗知道，这老头子还有一个徒弟。
说好听了是徒弟，说不好听了就是打下手收拾卫生的。
那天来生孩子的时候，徒弟也在。
还是一个女徒弟，看起来也得40多岁了。
他还不知道，这哪是徒弟，是他的老相好，阿红。
老头子知道了苏毅是来帮忙的以后，脸色已经从进来时的笑脸变回了原来的狡猾样子。
一脸奸相，且丝毫没把苏毅放在眼里。
似乎眼神中露出一抹挑衅。
“呵～毛崽子，想跟我斗，还嫩着！”
苏毅用读心术听了他内心的想法，不但没生气，还觉得好笑。
就像桌子上的铭牌上面写着：华佗第68代传人，张氏中医世家。
呵～可真敢写！
“我先介绍我一下。”
苏毅站起来双手将衣服的领襟往下拉一拉。
正颜懔色地说道：“我是正欣医馆的主治医生，这位小伙子，三天前带着已经昏迷不醒数日的妻子到我店里诊治。我在检查过程中，发现其子宫中遗留一个死婴。我为其做了清宫手术还有修复手术，成功挽回了他妻子的一条命。”
秃老头一字一句地听着。
就好像这些事跟他没关系。
等苏毅说完，他冒出来一句：“先生，这些跟我没什么关系，我这还忙，自便吧！”
这就下了逐客令。
“这么说，你是死活不承认这起重大医疗事故是发生在你诊所里的是吧？”
老头眼珠滴溜一转。
“我说这位先生，您编这套说辞，您说出来自个儿信吗？别说我没给她接生，就算给她接生了，您听说过从古至今，有哪个产婆，会把孩子落在肚子里吗？这不天方夜谭吗？行了行了，您二位啊，我看出来了，想找茬儿到别地儿要去，来这儿，是找错地方了！”
“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说着，就要往外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