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宜是在第二天知道杜霄的求婚事件的,彼时她正窝在被子里,旁边男人的手臂还搭在她的腰上。
原来杜霄之所以办这场跨年聚会,把他们都喊来,就是为了在零点向杜雪薇求婚,相信在圈内这么多人的见证下,杜家想装作看不见都难。
当她知道杜霄把戒指藏在那条丑丑的项链里时,她顿时觉得那根项链到处都散发着粉红色爱情的光芒。
呜呜呜呜,这是什么样的浪漫细胞啊!
听说那段在山上的求婚视频已经在圈内都传遍了,许多人都跑去杜家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唉,都怪狗男人,明明什么都知道,还提前带她跑了出来,她要是早点知晓有这么一场求婚,肯定说什么也要留下来见证的。
趁着男人醒来的时候,对他进行了全方面的控诉。
苏泽希才不理会机关枪似的小嘴,他知道要是真留下来了,他的待遇肯定不会比现在好。
他都能想象到,他这位戏精妻子到时候一定会在现场一边感动落泪,夸赞杜霄多浪漫郑雪薇多幸福。
一边由此联想自己有多命苦,对他进行全方位的比较和控诉。
幸好走了,他想,晚上还能有一亲芳泽的机会。
巧了,他的想法简直跟沈时宜不谋而合,她现在主要想得就是自己这么一个年轻貌美的小仙女英年早婚也就罢了,还没有求婚,更没有婚礼。
真是太命苦了!!!
她嫣红的小嘴不停开合,苏泽希看了她一眼,忽然俯身堵住。
嗯,从此世界清静。
早上,副驾驶的段皓从车子的反光镜里看向后排的苏泽希,右手搭在额角上,紧闭双眸,嘴角微微上扬,心情不错。
段皓心里松了口气,不枉费他昨晚在寒风刺骨的冬天里,左手一个红色爱马仕包,右手一袋糖炒栗子,在摩天轮下蹲守着看这对总裁夫妇撒狗粮。
果然今天他在车里汇报工作的时候,苏总都格外好说话,甚至还能念在他昨晚“劳苦功高”的份上,把他今年的年终奖翻了一倍。
段皓喜笑颜开,如果是这样他愿意天天“劳苦功高”。
吹点风,吃点狗粮怎么了,钱能治百病!
在他们进入公司大厦的旋转门后,前台立刻站起身来微微鞠躬。
“苏总,您好。”
苏泽希颌首,准备朝电梯走去。
前台忽然出声:“苏总,刚刚有位女士找您,说是姓杨,认识您。”
苏总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前台。
前台低头说道:“但是我们这边没有预约是不能进去的,她说她在大厅这边的沙发上等就行,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让我们务必通报一声。”
话音刚落,大厅不远处的沙发上就站起来了一位女士,穿着干练风格的外套大衣,长发及腰,身材凹凸有致。
此时,她正举起手里的手机,笑着说道:““苏总?好久不见,我想之前有联系过你。”
段皓诧异地看着这突如其来冒出来的女子,侧眸看了眼苏泽希的表情,立马缩了缩脖子。
阿弥陀佛,他现在还是不说话为妙。
跨年过后,正是各大公司最忙碌的时候,苏泽希前段时间因为她积攒了一些工作上的事,这些都等着他去解决。
再加上年底,正是各大商业峰会召开的时候,苏泽希为此满世界出差,三天两头的不见人影。
去吧去吧去吧,就当前段时间为她布置摩天轮餐厅的那个男人是她想像中的幻影吧,不对!是影分身!
但最近沈时宜自己也有事情要忙,她挑了一天去学校,跟老师聊聊过年后实习的事情。
老师说她成绩不错,经验在学生中也算丰富,手头上有很多适合她实习的岗位,让她趁着这段时间可以好好考虑选哪家。
沈时宜看了一下,都是一些一线大刊的编辑工作,看来她因为《漫游》杂志的事情,确实名声大噪啊。
当然老师也表示如果她自己找到了适合的实习工作也是可以的。
以沈时宜的身份自然可以不费吹风之力地找到一份轻松不累的实习工作。
只是她自己不想,那样太没意思了。
回去的路上,乔依非要跟她视频,说是过几天要跟欧霖去参加《新商界》的晚宴,让她帮忙挑选礼服。
只是——
“你这身荧光绿礼服是想告诉别人你男朋友头上有绿光吗?”
“真好,这衣服的裙摆,你一去啊,准保给保洁阿姨的工作减轻负担。”
“嗯?你的腰呢?怎么看不见了?”
乔依后悔了,脆弱的小心肝被沈时宜的毒舌打击到了。
最后还是一件墨绿色刺绣礼服勉强让沈时宜点了头。
乔依长呼了一口气,真是太不容易了。
等结束跟乔依的通话,她发现自己正处在校园里的一条岔路口处,如果她没记错从这条路出去,正好有一家手工坊。
是校园里已经毕业的一对情侣学长学姐开的,在学生中很有名。
沈时宜突然想到了苏泽希前段时间说要她帮忙编条手绳的话。
犹豫了一会,还是进去了那家手工坊。
嗯,她就随便看看。
傍晚,她从出来时,看着手上拿的那根黑绳,止不住叹气。
这不怪她,谁叫她一进去,就看见很多女生编织什么青丝手绳,说是最近很流行的。
她……她不过是想试试自己的手艺罢了,嗯,就是这样。
而且还浪费了她一缕秀发呢!太亏了!
她偷偷摸摸揣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回到澜庭后,才发现原定今天回来的狗男人又临时有事,说是过两天才能回。
切,狗男人不回来就不回来,最好多赚点钱给她花。
站在衣帽间里,沈时宜把那根手绳放进展柜里,在头顶水晶灯的照射下,原本平平无奇的黑绳,跟那些价值不菲的珠宝放在一起,竟然也有种耀眼的感觉。
她又把绳子重新拿出来,装进盒子里,塞进衣柜最深处。
如同把她那点不为人知的小心思也深深藏起来一样。
往后几天,苏泽希似乎被什么事给绊住了,回来的日子一推再推。
沈时宜不想过问他工作上的事,只是这样等着他回来的感觉好像独守空房的深闺怨妇啊。
沈时宜被这念头吓到了,不行!要把这个想法及时把它扼杀在她每一个脑细胞里!!
恰好这时,圈内一个认识的小姐妹邀请她明天来参加自己的画展。
小姐妹叫叶雨彤,艺术世家出身,父亲是世界著名钢琴演奏家,母亲年轻时则是芭蕾舞国家剧院首席。
而她从小在就在绘画上展现了不错的天赋。
她的画虽然到不了惊才绝艳的地步,但还是颇具灵气的。
画展的举办地点是恒宏旗下刚刚收购的一家美术馆。
当初叶雨彤选择这家美术馆时,是直接拜托沈时宜帮忙跟负责人说的,才能顺利拿下这个时间段的画展举办权。
第二天沈时宜打扮妥帖去到美术馆时,画展刚开始不久,展厅现场布置得有模有样。
她刚一到,站在门口的叶雨彤立刻就迎了过来。
不同于圈内其他塑料小姐妹们彩虹屁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吐,叶雨彤的性子沉稳,不太会来事。
全程只是稍微感谢沈时宜在画展场地上的帮忙,便没再多说些什么。
沈时宜笑着摆摆手说道:“没事,小事一桩,你别管我了,你今天肯定很忙,我自己逛逛就好。”
叶雨彤走了以后,沈时宜就一个人在偌大的展厅内逛了起来。
展馆内静谧,看展的人相互之间都不说话,连走在地面上的脚步都放得极轻。
别说,在这样的环境下,沈时宜还真就沉下心来好好欣赏了一番。
叶雨彤画得的印象派油画虽然笔触还稍显稚嫩,但是很有灵气。
沈时宜也非常给面子的买下了几幅合眼缘的画。
画展快结束时,沈时宜去了一趟厕所,路过那条长廊时,她远远看见一位身着旗袍的女人从另一个入口缓步上了二楼。
而她旁边的那个男人……
沈时宜眯了眯眼睛,她怎么感觉有点像段皓?
可是段皓此时不应该陪着苏泽希在出差吗?怎么会在这里?莫非是她看错了?
她的疑惑很快就在去厕所时得到了解答。
电视剧主角卫生间听壁角的桥段,诚不欺她!
沈时宜上完厕所,正准备推门出去,给苏泽希打电话询问时,外面恰好有人正聊着天。
“诶,你怎么来了?”
“今天杨家也在二楼办画展,我一早就过来了,结果那位杨家小姐现在才到,而且还是恒宏苏总身边的秘书亲自送过来的。”
沈时宜推门的手一顿,深吸一口气,凝神听着。
“杨家?哪个杨家?”
“还能是哪个,就是书香门第的那个呗,几年前全家出国去了,最近才回,一回来就高调地办这个画展,听说这个二楼场地还是恒宏临时批给她的,你想想平时这里走个正常程序要多长时间才能约到啊。”
“这不巧了,我今天参加的叶小姐画展的一楼展厅听说也是苏太太帮忙约到的,今天人还来捧场,买了好几幅画。”
“诶,我听说当年苏家和杨家是世家,苏家要联姻时第一个想到的也是杨家,只是当时他们在国外才没成,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两个女人在相互打擂台啊?”
“不能吧,不是说苏总对他的妻子很疼宠吗?”
“这圈子,谁不知道呢……”
“别说,那个杨小姐的水墨画画得还真不错……”
……
直到水流声停止,两人的脚步渐渐走远。
沈时宜在门后的身体也一动不动的,双眼微微失神,手指僵硬的动不了。
半晌,才缓缓捏紧手机,看来这个电话不用打了。
回到澜庭后,沈时宜就一个人去了地下影厅室,选了一部最近很火的搞笑电影,把声音开到最大。
影厅室内昏暗,只有大屏幕的发出光线交织在一起,投射在沈时宜肤如凝脂的白净脸庞上。
她的眼睫轻轻颤动,幕布上的人都在竭尽全力耍宝卖萌,只为博观众一笑。
要是以往,她肯定会很给面子地哈哈大笑,但是现在,她连嘴角都没牵一下。
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恰好这时,有佣人端着一碗中药进来,她这段时间因为经期痛,家庭医生专门开了中药调理。
但是此时她拿起羹勺,却半天没有下嘴。
她按亮了手机屏幕,已经11点了,他还是没有发来一点消息。
她长呼一口气,这也是她憋着气的原因之一吧。
他明明已经回来了,都能喊秘书送别人去画展了,她却到现在都没有收到一点消息。
要不是她亲眼目睹,恐怕现在还以为他在出差吧。
沈时宜放下碗,起身上楼,不想了,再想下去怕是连觉都睡不着了。
路过书房时,突然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接着是佣人的惊呼声。
沈时宜转头,房门是开的,两个人佣人看着地下碎掉的碎片,愁眉苦脸的。
她走进房内,询问她们怎么了。
佣人捏紧衣角,有些不安,说道:“抱歉夫人,我刚刚打扫的时候不当心,把一个茶杯打碎了。”
不怪佣人担心,实在是这些豪门世家,随便一个不起眼的东西可能都价值不菲,她害怕自己打碎的茶杯也在此列。
沈时宜低头一看,是个一整套的茶具中的小茶杯,虽然价值不菲,但是并没有什么特殊价用。
她看着佣人们不安的神色,轻轻摆手,“没事,你们把这里清扫一下吧,下次注意就行。”
佣人们松了口气,立刻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
苏泽希的书房她真还是结婚之后第一次进来,大致看了下,跟他人一样,冷淡风装修。
她停留了一会儿,正准备离开时,忽然被墙上的一幅画吸引了目光。
是一幅山水水墨画,技法之熟,连沈时宜这样的门外汉都能察觉到。
画得极其传神,留白得恰到好处,妙在让人只站在那里就能仿佛置身在清淡柔和的画中。
沈时宜静静欣赏了一会,忽然看了画的左下角有个红色的小印章。
印章的雕刻很复杂,她仔细看都只能模模糊糊辨别出个“杨”字。
但就这一个“杨”字,就足以让她的心脏缩紧,极速跳动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