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媳妇,”贺氏面沉如水,转头训斥道,“你这家是怎么当的!”
小贺氏心里“咯噔”一声,在方才食盒打开的那一刹那,她就猜到,端木纭这小贱丫头是为了这事儿在借题发挥呢。
果然——
小贺氏敢下手整这对姐妹,就没有担心过她们会告状。
就算是告状又有什么用,最多自己被婆母不冷不热地斥上几句。她们俩在端木家一天,就得在自己的手上讨生活,自己想折腾她们,有的是机会。
只是没想到,端木纭竟然口口声声要讨回嫁妆。
为了李氏留下的那点嫁妆,为了安抚端木纭,婆母必不会轻饶了自己的……做也得做做样子给她们姐妹看!
真真是狡猾!
小贺氏连忙起身,强作笑容地说道:“母亲,想必是厨房大意,弄错了。”说着,她又看向端木纭道,“纭姐儿,二婶母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往后有什么事你大可以与二婶母说,别气着你们祖母了。”
小贺氏口口声声地说是赔不是,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就是指责端木纭兴师动众,故意扰得全家不得安生。
“祖母,”端木纭平静地说道,“二婶母管着端木家的中馈也实在辛苦,孙女哪敢让二婶母赔不是。等孙女拿回了母亲的嫁妆,就带着妹妹在湛清院里,过自己的小日子,也免得总气着您。”
端木绯牵着端木纭的手,在一旁附合着点点头,嘴角高高地翘了起来。
她本来担心,端木纭是一气之下要找贺氏理论,让贺氏给她们做主,这才非要跟过来打算见机行事。
贺氏明显对她们姐妹不喜,而她与小贺氏既是婆媳,又是姑侄,连成一气,哪怕贺氏为了面子出面管了这件事,小贺氏作为当家主母,想作践她们,有的是法子。
这样一次次的,只会让她们在府里的地位越来越尴尬。
不过,她的姐姐是聪明的,竟然想出了用嫁妆来制肘的法子!
与端木绯轻松愉悦相比,小贺氏的脸色又黑了几分,指甲差点把掌心都戳破了。
“纭姐……”
小贺氏皮笑肉不笑地正要再说什么,就听到外面丫鬟恭敬地说道:“老太爷!”
紧接着,门帘掀了起来,是端木宪回来了。
他有些意外地看了看端木纭和端木绯姐妹,随后目光落到了八仙桌上的那个食盒。
食盒里的菜色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不是府里主子们的定例,再加上这个时辰端木纭和端木绯两姐妹还在这里,以端木宪官场浸润了这么多年的眼力,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端木宪面沉如水地看向了贺氏,深沉的眼眸中波澜不兴。
他当然知道贺氏不喜这对姐妹,但他们端木家在这京城好歹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端木纭姐妹俩怎么说也是端木家的血脉,过得连奴婢都不如,这若是传扬出去,会让人怎么来议论他这个户部尚书,说是他们端木家连一双孤女都养活不起吗?!
最后,折辱的还不是他和端木家的名声!
“祖父。”
端木纭和端木绯向她屈膝福了福,眼见端木纭要开口,贺氏赶紧道:“老太爷,您先坐下歇歇。”
贺氏的心里只觉得这小贺氏真是个眼皮子浅的,早早的该怎么罚就怎么罚,把这对姐妹打发了不就行了,偏偏要闹到老太爷面前!
贺氏笑了笑,故作轻描淡写地说道:“老太爷,厨房的管事嬷嬷出了些差错,把给两个姐儿的份例弄错了。”说着她又看向了小贺氏,声音冷了几分,“老二媳妇。厨房的管事既然有错在先,当然要罚。有赏有罚,才是立家之本。”
小贺氏听出了贺氏话里的意思,更不敢在端木宪面前造次,讪讪地应了一声,“是。那儿媳就罚刘嬷嬷三个月的月钱。”说着,她又看向了端木纭,阴阳怪气道,“纭姐儿这总该满意了吧。”
端木绯轻笑出声,天真无邪地说道,“姐姐,原来咱们府里,下人欺负了主子,只需要罚三个月的月钱就够了啊。”
端木纭温柔地看着妹妹,一唱一搭地说道:“是二婶母心善。”
小贺氏心里暗恨,口中则忙道:“纭姐儿,刘嬷嬷当差一向稳当,只是这偶尔才出了岔子,若是罚得太重,岂不是让人觉得咱们府里对下人过于严苛,难免落人口舌。”
“原来如此。”端木纭点了点头,小贺氏见状正要再往下说,只见她柳眉一挑,说道,“刘嬷嬷当了这么多年的差,一向稳当,自然不会轻易出错。除非……是有人在背地里指使。”
端木纭似笑非笑地看着小贺氏,嘴里没有明说,但这明明白白的意思,就是说是小贺氏指使的。
小贺氏只觉得端木宪锐利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而紧接着,就是端木绯娇俏可爱的声音,“祖父,爹爹常说,您最是英明睿智了,您可知这是为什么呢?”
“等等!”小贺氏的心里狂跳,忙道,“只是罚三个月的月钱也确实太轻了些,这样吧,就卸了刘嬷嬷的差事,再罚二十下板子,贬为粗使婆子。”
端木纭微微一笑,不咸不淡地说道:“多谢二婶母为我们姐妹做主。我一会儿让人瞧着去。”这意思就是防止小贺氏只是随口说说。
“这是当然的。”
小贺氏假笑着,心是一抽一抽的痛。
内宅的厨房和采买从来都是中馈油水最足的,这些年来,虽然是她在当家,但府里几个重要的位子上用着的都是婆母的人,她好不容易才把亲信安插在了厨房,又扶着成了管事嬷嬷,这才没几年的工夫!现在把人给换了,她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更何况,刘嬷嬷是听自己的命行事的,现在却要自己亲手来罚她,日后,自己在这阖府的下人面前,哪里还有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