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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焕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一时间的失控无伤大雅。

踢过那个可怜的垃圾桶后,他一个人去食堂吃了晚饭,再到图书馆里看了一会儿书,等时间渐渐走入闭馆的循环,他方才起身刷卡,带走了几本大块头的书。

图书馆门口遇见“心”,她喊他带自己一程,他看着她与黄奕别无二致的正脸,点了点头:“上来吧。”

等睡过一晚醒来,那些笼罩在心头的不快已经烟消云散。

再在礼仪团见到明月的时候,她却明显有气未消。她脸一点都不黑,看着他的时候却沉如锅底,一路气势汹汹走过来,明摆着要跟他掐架。

只可惜硬拳砸到棉花上,细针洒在泥土里,急躁的明月遇上慢半拍的云焕,不仅半分好处占不到,还被他不管不顾不理会的三不政策搞得极度无语。

天底下最痛苦的是什么?

那绝对不是被人骂了,晚上躺在床上才想起回骂的话,而是你已经蓄好力气过去找碴了,那人却摆出一副天下太平的样子,双手合十说一声阿米豆腐。

一连好久,云焕环抱双手,在一个无人的角落,恶趣味地欣赏着明月诸如此类的表演,尤其热衷看她气恼又隐忍的模样。

她的妆开始画得更烂,两条黑长的眉毛像横在面粉脸上的疤。说起话来如开嘴的炮弹,轰轰又隆隆,大家都笑着说,团里来了假做事的真小姐。

嗯,董小姐。

只不过这样的机会珍贵,一天少比一天。学期即将结束,各大社团都停止活动,大家渐渐把注意力放到书本上去……又要考试了。

云焕开始早起,骑着他的小车去图书馆占座。那里是寒冬里唯一点燃的火把,单凭一直开放的暖气便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馆门每早七点打开,六点就有人顶着黑夜赶来,云焕是其中一员。他穿着厚实的大衣长裤,围巾包裹住半张脸,需要修剪的头懒洋洋地飘在半空里。

他在这里又见董小姐,她背两个书包,孤零零地挤在男生群里。来前没做防护,除了一件薄薄的羽绒御寒外,小脸脖子跟手都露在寒风里。

走时着急,董小姐的长就这么披着,又黑又直。已经长得很长,垂到腰上,若是顺到脸前,换个光线,立刻就能上演著名日式恐怖片。

当然如果再换个场景,也能上演著名日式爱情动作片。

云焕捏了捏突起的喉结,莫名有几分尴尬,他随手解下缠成一圈圈的围巾,抛到明月怀里,说:“喂,系上。”

明月冻得嘴唇紫肿,稍一疑惑地鼓起两腮,就像是撅起了嘴。她拿胳膊夹着围巾,语气里带着不耐烦:“用不着,再说我也没手啊!”

哪来那么多的气哦,河豚么你?云焕一弯身子,长臂就将她人连包一起摘了过去,他三两下把人包好,抓着她两肩塞在自己身前。

明月:“……”

后面有人抱怨:“怎么还带插队呢,我们辛辛苦苦排了半天容易吗,你说插一个就插一个,多一个人都少一个位子,你懂不懂?”

云焕解了围巾,脖子里正凉呢,头一歪看到后面,挑着眉:“你有意见?”

他人高马大,习惯了俯视别人,不想笑的时候压下唇角,也很有几分唬人的模样。后头方才还据理力争的男生一下就没了声,只能扁着嘴咕哝,什么人哦。

云焕这时却拍拍明月,说:“你好好在这儿站着。”随即,长腿迈开,带上她的包走到她先前的位置,缩着脖子等待门开。

当天明月帮李葵占位,在此之前,两人已经为这伟大的行动讨论过小半个月,又在经历过小半个月的爬不起床后,终于在本日迎来胜利的曙光。

云焕听她们如此无能,腹诽对面不是女人,于是男人地随口一句:“那以后我帮你们占位置,你们能赶在我有课前过来就行。”

李葵受宠若惊,大呼万岁,激动之中抓过云焕的手说:“我亲爱的达瓦里希,你真是全天下最好的人,我已经决定了,你还是我心中的第一大帅逼。”

难道还曾经不是过?云焕将手快抽出来,不自觉地甩了一甩,转而看到明月正一瞬不瞬,直勾勾地盯住他。

她眉眼生得柔长,哪怕瞪大眼睛也仍旧是细媚的模样。又因为黑眼仁生得很大,并不风情,甚至常常透出点少女淡淡的娇嗔。

云焕被她看得背上痒,无声地问:“怎么了?”她却将眼睛一耷,歪头枕在纤纤的指上,闷声将书翻过去一页。

云焕的占位生涯全新开启,舍友知道之后,纷纷骂他重色轻友:“让你帮一次忙,就像要了你命一样,人家小姑娘一句话,你还当圣旨了。”

不是圣旨,是懿旨,慈禧那老妖婆的话,说出来可比傀儡皇帝还管用。

云焕往他们床上各踹一脚,说:“少放屁,给你们占过那么多次,你们哪次来过?一觉醒来,图书馆都闭馆了。”

而且,云焕从来不白帮忙,明月跟李葵每早都给他带早饭。一杯豆浆是没跑的,剩下的每天换,花卷肉包烧麦饼,偶尔还有她们自己新买的零食。

只是好景不长,这对宿舍姐妹花开始得寸进尺地打起了其他主意。云焕不仅仅要给她们俩占位,还被赋予了替她们同宿舍另两个人占位的神圣使命。

那两人就远远不如明月和李葵这么好伺候,一会儿嫌位置挑得不安静,一会儿嫌头上顶着空调风太大。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细细碎碎说上一整天。

其中一个对云焕很是感兴趣,把原本一桌的明月赶到旁边去,自己坐到他旁边问东又问西。明月也没什么反应,跟陌生人拼桌乐得清静,一人埋头就是一整天。

好脾气的云焕也有忍不住的时候,他跟在去卫生间的明月身后,向她表明不再为她们占位的决定:“我怕再这么下去,你们一整个班的人都要我管。”

他们在三楼,明月背靠着木制的扶手,身后是洒进大片阳光的空洞。她乌漆漆的头被照出一点浅浅的棕,瞳仁却仍旧黑得像盘久了的手串:“那就随你咯。”

语气散漫,举止轻佻,她不屑一顾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云焕,他抓着她胳膊问:“就知道帮人帮不出好,我替你跑了那么久的腿,还听不到你一句谢谢是吧?”

明月像是忽然很迷惘的:“云学长,你是为了我跑的腿吗?”

云焕一怔,将她胳膊一甩,半晌说:“算了,狗咬吕洞宾。”

明月却拦到他面前,说:“云学长,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会得寸进尺的人。”

那你怎么还一步紧似一步,看我累得像只猴却无动于衷呢?

明月这时捋了捋长,细软的丝如雾般聚起,一股一股缠在他眼睛里。

明月朝他笑了笑,嘴角却分明是讽刺:“或许我们都该诚实点,你说是吗?”

肩上忽地被人一拍,同事声音响在耳边:“想什么呢,眼睛都直了,是不是太累了,今晚听说你有特别节目哦!”

云焕回到现实,抬手捏了捏僵硬的颈椎,说:“别提了。”

“是人长得不好看,还是举止太粗鲁。不至于啊,我听说你师父很有眼光,又是一向往来无白丁,手里拿出来的都是上得了台面的。”

云焕仍旧是说:“别提了。”

同事问:“是不是还是旧情难忘,惦记你上一个?”

云焕笑:“没有的事,都过去多久了。”

“有两年了吧,都两年了啊,想想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呢。说句实话,那时候的你可太吓人了,整天黑着个脸,独来独往的。我们根本连话都不敢跟你说一句,又怕你强上手术台让病人遭殃,所有人都被提醒多看着你点。”

忆起那段往事,还真是让人赧颜,云焕说:“真的都过去了,大丈夫何患无妻,没必要为在一个不适合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哎,这就对了。”

同事八卦过一场,又要出去,云焕喊住他问:“干什么去?”

“查房啊,老大,你是我们头当然不用受这份罪了,我们这些可怜的住院可要全天候注意患者动态的。”

云焕说:“算了吧,你们大半夜喊我过来帮忙抢救的事还少了吗,那时候怎么不想想我是你们领导?你先等一会儿,我还有事问你。”

“行啊,嘛事儿?”

“租房的事!”

两个人不过刚刚说了几句,就有护士过来喊云焕,某床病人情况危急,另一个值班的住院医师搞不定。

云焕二话不说放下手里的饼干和豆浆,跟着同事前后脚跑出去。

这一抢救就是忙到凌晨,云焕坐下来刚刚喘过两口气,紧接着又有新的状况。等熬到下了夜班,写过病程,还得回办公室坐着熬到正午。

等终于腾出时间,又跟同事问过租房的事情,云焕一翻桌上的日历,一晃数天,今日居然已是小年。

他点了一支烟,走去窗前,押了一道风口。明月的号码存在联络人里多日,是他闲时从李葵那要来的。

李葵对他和明月很是挂心,等来他要联系方式后就更加激动,时不时就来敲打一下:“你一定要对明月好哦。”

她对云焕跟明月的关系一直过分敏感,念书那会儿就甘当他们俩的红娘。云焕跟明月在图书馆谈崩那次,也是她站出来做调停。

李葵苦口婆心地跟他说:“你们到底怎么啦,之前不是好好的嘛。明月对你可好了,你知不知道,每天的早饭都是她给你买的。”

云焕当时一怔:“你们不是说一半一半吗?”

李葵说:“才不呢,那是明月要我那么说的,因为怕你拒绝呀,就撒了一个小谎咯。其实都是她的钱,你说她多节省的一个人啊,却特别舍得给你买好的。怕你等急了会饿,她就翘了早操去给你买,为这事,纪检组长记了她几回了。”

云焕夹着烟的一只手搁在窗框上,拇指时不时就掸一下烟屁股。另一只手按了她的号码,几声忙音过去,她声音清冽地问:“喂?哪位?”

云焕清了清嗓子,说:“是我。”

她稍顿了会儿,问:“是云焕吧?”朵朵的声音随即入画,她兴奋地哼哼唧唧着:“给我,给我!”

云焕想到那个双马尾的小家伙,嘴角不由噙笑,问:“好久不联系你了,最近忙得晕头转向。没什么事,就想问问你,房子租到没有?”

明月在跟朵朵做商量,轻声:“等一下,我在和云焕叔叔说话,你等一下!”朵朵还是不依不饶的:“给我,给我!明月最讨厌了!”

明月提高几分音量,向着话筒道:“还没呢,年底了,真的不好租啊。”

云焕说:“我这儿倒是帮你问到了,钥匙也拿了过来。就是不知道你今天有没有空,我一会休息,下班路上正好带你去转转。如果你觉得可以,能立刻拎包入住。”

明月犹豫:“今天是不行的,起码现在不行,我陪着朵朵在外面买衣服呢。”

云焕手头的烟烧得太短,几乎烫到手指。他只好朝外甩了,拧眉看了看熏黄的指头,说:“那算了,下次再约吧,或者我告诉你地址,你有空自己来就行。”

明月连连道谢,又顿过几秒。就在云焕在想是不是该挂电话的时候,听到她问:“你要不要过来跟我们一起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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