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玉一点点揩去叶蓁脸上的泪,之前的暴躁便随之隐去,他安静沉默的模样,仿佛又恢复了他往常的书生模样,温润柔和,却也深不可测。
“好了,不哭了,哭得眼睛都红了,一出去别人便知我伤了你。”
她果然止了泪,只是看着他的眼神依然透着紧张和害怕,隐约还有一种无可奈何之感。
魏子玉低低叹息,他将她抱在胸膛,高大的身躯将她整个笼罩,他在她面前故作的凶狠便再也维持不住:“蓁蓁,三日后到茶楼来。”
叶蓁一愣,摇头道:“不行,我不会来,我们不该再见。”
魏子玉威胁道;“如果你不来,我就再将你的唇咬破。”
她顿了顿:“我来了又能如何呢?就算见了也不能改变事实,我和你已经成为过去,再无可能了……”
他抱着她的手蓦地收紧,声音也冷冷的:“我只要你来,别的你不用多管。”
她皱眉许久,终是点头。
魏子玉这才高兴,他松开她,将她微乱的衣衫发钗仔仔细细的整理好,掌心捧着她脸颊说:“你先回,不用害怕,我已经处理妥当。”
他看着叶蓁聘婷身影走远,头上发钗轻摆,身影消瘦,腰肢纤细不盈一握,她适合白衣不施粉黛,便美得似仙子,也适合珠宝绸缎加身,光彩夺目高贵非凡。
就如他本就爱好美人的父皇,就了她眼底也不免露出痴迷之色,在得知她竟是秦征夫人时,居然还有些惋惜。
他的父皇曾经也是睿智之人,人到晚年,反而变得自大愚蠢,成了荒淫无道之人。
李温很快来到他身边,躬身道:“殿下,叶小姐已经安然无恙的回到了麟德殿,没有人发现不对。”
魏子玉嗯了声,他皱了皱眉,道:“去查一下她这一年内都发生了什么,事无巨细,我要全部都知道。”
李温疑惑片刻,魏子玉眼神一冷:“还不快去?”
李温毫不迟疑,立刻就去了。
魏子玉感觉他舌尖还残留着一丝丝苦涩,他更能感觉到她对他并非无情,何况她每次见他都表现得极为坦荡,眼底不曾露出过一丝抛弃他后的尴尬和不自然,就连在知道他身份的时候,她眼里也只是震惊而没有后悔。
他当真看不懂她了。
叶蓁不是个难懂的女子,相反她极为单纯,曾经她以画作绣品换过钱财,他以为她缺钱,想过让人高价买下她的绣品,后来得知她其实不缺,只是想要存些钱财以防万一,她说她是个庸俗的人,他却觉得她纯真得可爱。
她有什么,他都能在她脸上一览无余,她藏不住话,也藏不住心里事。
然而时隔半年再见,她已经能隐藏心思将自己包裹得一丝不漏了。
魏子玉回到麟德殿的时候,便听得他父皇哈哈大笑说赏,赏的是殿中舞女,妖妖娆娆的绿裙女子便跪了一地,齐齐谢恩。
他望向不远处的叶蓁,她安静的端坐一侧,垂着眼眸,看起来无功无过,可他却知道她是在紧张,每次紧张时,她就格外的安静,就像他曾经吻了她之后,她能红着脸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魏子玉坐回案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叶敏含羞带怯的不时望向魏子玉,就希望他能看她一眼,可惜他从头至尾没有看过她不说,恐怕连她这人都不曾想起。
叶敏的期待就变成了失望和气愤,绞着手帕乱成一团,刘氏按了按她的手,眼神示意她不可失态,叶敏忍了又忍,才终于压下满腹委屈。暗道如果她也有叶蓁的美貌该有多好?太子哥哥又怎么会看不见她?
可惜直到宴会结束,她连和魏子玉说上一句话都不曾,只能带着满心不甘回到相府。
她忍不住问刘氏:“娘,我爹位居朝中要职,人人都来巴结,为何太子哥哥不和我爹亲近?也不与我亲近?”
刘氏左右看了看,小声道:“皇上最忌结党营私,太子就是有心那也不敢,惹来皇上猜忌,他太子之位也难保。”
当今年岁大了,除了爱好美色,还迷上了长生之道,养的道士高人不知凡几,就说明他贪恋权势,又怎能容忍有人觊觎他的位置?
叶敏咬着嘴唇,想起太子的伟岸身姿便一阵火热,随之又是一阵羞恼。到底是女子,任是再喜欢一个人,也不能不要脸面的追着他不放。
那厢叶蓁和秦征回到侯府,她脱去一身繁复衣袍,卸下头上金钗发饰,让人备了水,沐浴过后才终于舒服许多。
小喜在她身边好奇又羡慕的问她真的见到了圣上?宫中的宴会是不是寻常人家的不同,就是碗碟都是金银的豪华无比?然后嘟着说让叶蓁下次带她一起……
叶蓁之所以没带她,就是知道这丫头经不得刺激,和宿主在外无忧无虑的长大性子便也不够沉静,城府不够深,猛一见到魏子玉,得知小小书生卫峰居然是当今太子魏子玉,她还不得腿软的跪到地上去?叶蓁当然不能带她一起。
至于三日后的茶楼之约,叶蓁托腮沉思。
她披着半湿的长发坐在窗前,小喜在旁叽叽喳喳,没一会儿,去了书房的秦征回来了,叶蓁回头看他,笑盈盈的喊了声侯爷,然后把小喜打发走了。
秦征站到她身边,摸摸她微湿的长发,看她晕着红的美丽脸庞,微凉柔软的黑发顺着手指滑落,他拿过一侧的帕子给她擦拭:“小心着凉。”
叶蓁靠在他腹部仰头望着他说:“有侯爷在,不会着凉。”
他嘴角含笑,问她今日在殿内可有不适应?
叶蓁摇头说没有。
秦征道:“我很少会参加这种宴会,平日里也多在家休养很少外出,如果怕麻烦,我们就多在家里,不去便是。”
叶蓁嗯了声,道:“我也是在外长大,虽然嬷嬷教过我礼仪,但我习惯了自由自在的日子,宫中规矩繁多,我怕一个疏忽就给侯爷招来麻烦,以后这种,能避我便避着,可好?”
“无事,你丈夫虽然没有大本事,但还能护着你。”
她抱着他的腰,软软嗯了声。
秦征将帕子丢到一旁,捧着叶蓁的脸颊,俯身吻了吻她的唇,她仰头给他亲着,只是在男人的手指拉开她腰侧的衣带时唔了声:“侯爷,这里不行……”
“嗯?”
他将她压在窗下,月光下的她格外美丽动人,也比往日里更欢迎他,他抚去她脸颊汗湿的发,倾身吻下。
……
很快便到了三日后约定的日子,这天叶蓁早早便起了,和秦征在园子里走了走,用过早饭后他去了书房,还说:“如果无事可以找书来看。”
叶蓁应下,他便自去了书房。
小喜高兴的说:“侯爷待小姐真好!”
叶蓁笑笑,想着魏子玉没有等到她,不知道该如何生气,他会不会又做出别的事情来?
那男人胆大妄为,以前他还只是书生时便不时放出豪言壮语,如今身份明了,当真指不定他会做什么。
那边魏子玉早早就等候在茶楼,直到午时,他也没有等到他想见的人。
反而是李温得到消息说,叶蓁一直在城外寺庙被一个老嬷嬷抚养长大,老嬷嬷是叶蓁母亲李氏身边的人,李氏死后就自请照顾叶蓁,叶相偏爱刘氏,十几年来对叶蓁不闻不问,直到圣上有意给秦征指婚才将她接了回去。
据府内下人说,叶蓁刚回去的时候一直想往外逃,被叶相抓回去几次,最后干脆将她关在房中,叶蓁又让丫鬟小喜偷偷外出送信,可惜也被逮了回来,还被打了个半死,叶蓁终于认识到叶相冷血绝情,这才终于歇了逃跑的心思,安心在家待嫁。
这些都是比较隐秘的信息,刘氏管教人很有一套,相府下人不敢轻易多嘴,所以外界只知道叶相离家十五年的女儿回来了,却不知道他女儿到底愿不愿意嫁给秦征,以如今的消息来看,她应该是不愿意的。
当然还有曾经伺候过叶蓁的丫鬟道,小喜被打了板子,叶相本不给医生救治准备让她自生自灭,任叶蓁如何哭求都无用,但是某天之后,也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刘氏居然就给找了医生来,小喜这才保住一命。
叶相是聪明人,一些隐秘的事情怎么可能当着下人的面去做?这不是把把柄送到别人手里么?何况他身边还有个狡猾的刘氏。
魏子玉面色铁青,一拳拍碎茶桌!
李温噤口不敢多言,他还记得太子刚收到叶蓁送来绝情信的那几日他也是像今日这般震怒,他疑惑不解,气愤的同时又心痛难当,可同样的,他是魏子玉,是当朝太子,他极为骄傲,也极为自信,怎么能接受自己被一个女人甩了的事实?
他给她回了信,在等不到回音时也回去找过她,面对的却是人去楼空,他不敢置信,当即大怒,从此以后再不准人提起叶蓁。
如果不是半年后意外重逢,或许叶蓁现在还是魏子玉的禁区。
叶蓁去书房和秦征一起用过午膳,他拉着她念了会儿书,叶蓁便昏昏欲睡,他无奈让叶蓁去书房一侧的床榻睡一会儿,叶蓁这一睡便到了下午,她起床时,看见秦征还保持着她离开的姿势,安安静静的端坐于书桌前,手里摆着一本书仔细翻看。
“醒了?”
“嗯。”
她揉了揉眼睛,过去坐到他身边,她在他肩上靠了一会儿说:“侯爷,我不打扰你看书,就先回房了。”
秦征看着她起身出了书房,垂下眼帘,翻动纸页。
叶蓁回去的时候,途中遇到丫鬟小厮,行了礼侧身走过时,叶蓁突然感觉手上被塞了一张纸条。
她将纸条捏进掌心,回头看去,当真看不出任何破绽来。
她回到房间才将纸条展开,上面写着两字:“明日。”
魏子玉今天没有等到她,便约她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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