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赵明亮心中透亮,知晓这位蔡公子身份贵重,也就不顾廉耻,死命拍马,而严宽,苏全俱是节操基本丧尽之辈,接道电话,心下虽然不爽,却如约到来。
而张彻那边却是无有动静儿,赵明亮便自告奋勇,亲自去请,结果,无功而返。
虽然没完成任务,赵明亮心下不见沮丧,反有几分欢喜。
本来嘛,复仇者联盟只有存在不和谐,只有人和蔡公子起龃龉,那他赵主任的重要性才能凸显。
而苏全,严宽俱是明眼人,自也巴不得张彻和蔡公子生出龃龉。
正因如此,赵明亮方道出张彻不来,严、苏二位便边鼓猛敲。
“行了,张主任忙他的,咱们聚咱们的,终归是一个班子的同志,有的是机会聚。”
不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时候,蔡公子智商还是正常的,自也明白众人的用意,可他的死敌是薛老三,张彻的死敌也是薛老三,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没必要为些鸡毛蒜皮,失去一大强援。
“蔡主任说的是。”
赵明亮奉承一句,接道:“待会儿的会议是怎么个章程,几位领导得定一定调子。”
赵明亮姿态极低,奉承蔡京的当口,显然也不愿开罪严宽和苏全。
蔡京冷笑一声,道:“用得着整这玄虚?今儿哪是开会,分明就一堂会,稳坐着看戏就成!”
………………
一九八三年十一月二十七日下午两点半。蜀中省德江地区云锦新区管委会第二次常务委员会议,准时召开。
召开常委会议,是一地政治生活中的大事儿,各位常委聚齐,当然不可能“就事论事”,传达中央和上级的指示精神,给近一阶段的工作做总结,给下一阶段的工作定调子,是难免也是必须要涉及到的。
在萧山时,薛老三就主持过县委常委会议。今次会议虽然事起仓促。倒也没难着他,流程走得极是顺利。
传达完省委关于检查国务院一号农业文件落实情况后,薛老三终于将会议议程扳到正轨上来,“同志们。下面。就是今天会议的最龗后一个议题。之前,明亮同志已经传达了,我就不赘述前因后果了。一言蔽之,眼下咱们兜里没钱了,房子要盖,千把号人要吃饭,管委会要运转,该怎么办?同志们都说说吧。”
薛老三话音落定,满场久久无声。
没奈何,谁都知龗道这是个烫手山药,自然无人肯接。
卫美人倒是想替薛老三打破僵局,可思来想去,又不得要领,徒言废话,未免惹人耻笑,暗暗着急,不得开口。
蔡京,严宽,苏全,赵明亮一帮人,各自紧闭唇舌,假作一筹莫展,偏又面目兴奋,形容怪异至极。
沉寂了近一分钟,仍旧无人出言,薛老三笑笑,“看来同志们都很谦虚啊,张彻同志,问题是你最先发现的,你肯定有自己的看法,你来头一炮,我相信办法总比困难多。”
常委会上,遇到这种烫手山药无人接手的情况,通常是按班子排名发言,薛老三点名张彻,顺理成章。
张彻也不推辞,搁下搪瓷缸,道:“老实说,这个问题,我不止想过,而且考虑了很久,说实话,出现眼下的问题,我负有很大的责任,检讨我已经当着薛书记的面儿做了,这里就不再啰嗦,我想要说的是,当下,指望新区自救,已经不现实了,我看还是找地委求助,谁惹的漏子谁补,不如就由我出面找地委,不管撒泼打滚也好,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也罢,终归要讨回钱来救急。”
张彻话音方落,卫美人两梢柳眉便弯蹙起来,宦海沉浮这些年,张彻的手段,她如何瞧不出来。
薛向跟地委的约法三章,她可是清楚,其中有一条,就是新区一次拿足省里拨款三十万,以后再不找地委伸手,与此同时,地委不得干涉新区财政。
如今倒好,张彻张口去找地委求助,且他亲自出马,看着是他张主任一心为公,勇于任事,可细细掰扯开来,这分明是在打薛老三的脸。
本来嘛,张彻私人出马,终究也是代表新区,而约法三章可是说好了,新区不找地委要支援,如今新区开张不过数天,就扛不住了,出尔反尔,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我同意张主任的意见,活人不能被尿憋死了,不能为了某些虚名,就被束缚住了手脚,领袖教导我们说,要勇于打破条条框框。”
蔡京率先响应,话里话外,暗暗嘲讽了薛老三。
他既然存了看戏的心思,自然希望这出大戏上演的精彩纷呈,火爆四射,关键时刻,煽风点火自也是必须的。
“我也同意,眼下也只有请行署拨款,应对燃眉之急了,云锦湖周遭的民风,我不说,同志们想必也清楚,实是彪悍异常,若是拖欠他们的工资,惹出事儿来,那就是泼天大祸。”
“我赞成蔡主任的意见!”
“我也同意!”
蔡京一发言,严宽,赵明亮,苏全次第表态,转瞬,场面上的形势就明朗了,五票赞同,总共九人的常务委员会议,赞成票已然过半,大势已定。
这几人表完态后,会场又恢复到了死寂,余下的卫美人,纪委书记陈爱红,宣传部长李飞卿各自纳口不言。
卫,李二人倒是有心反对,可大局已定,再言已是徒劳。
陈爱红倒想赞成,可自觉多己一票,不过是锦上添花,没得得罪暴怒的薛向,遂不言语。
分多钟过去了,场上仍旧寂寂。
盯着面无表情的薛老三,蔡衙内心情当真是好极了,这种掌控一切,蹂躏敌人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薛书记,我看张主任的这个议题就通过了吧。”
“通过了?通过什么?”薛向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
蔡京蹭地起身,高声怒道:“常委会不是你薛书记的一言堂,少数服从多数,是组织原则,你薛书记敢不遵从?”
面对薛老三,蔡衙内实在是太容易动怒了,薛老三只轻轻一挑,他这边便火焰直冒。
而愤怒一占领头脑的高地,智商就下来了,破绽便露出来了。
张彻眉头方皱紧,薛老三就拍了桌子,“你蔡京好大的嘴巴,张口就喷,我怎么一言堂了?我又说什么了?你还站起来?怎么?又不想开会了?不想开了,给老子滚!”
校准了靶子,薛老三火力全开,斥得蔡衙内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下不得台来。
蔡衙内几次想摔袖而去,转念又想,前次会议,被薛向借此摆了一遭,今次若走,被薛老三上报,两罪并罚,他这戴罪之身岂非立时玩完,眼睛忽地扫见场中几位同盟劝阻的眼神儿,一腔子怒火终究被勉励压住,也不跟薛向道龗歉,闷头坐了下来。
“薛书记,我认为张彻主任方才的建议挺好,能否作为提案表决一下。”
开腔的是赵明亮,作为蔡京的脑残粉,赵主任自然得第一时间跳出来,替蔡衙内撑场子。
不过,撑场子归撑场子,相较蔡衙内,他可老练多了,组织规章溜熟,自然不会犯蔡衙内的冒进错误。
因为方才张彻的建议,只能是建议,虽然赞同者超过半数,可到底不是提案,因为压根儿没交付一把手,更没经一把手同意表决,既然没表决,又哪里来得少数服从多数,也就难怪人薛书记要装疯卖傻,假问“通过了什么”。
“表决就不必了!”
薛老三上来就封死了这条路,“张彻同志的意见虽然很好,但咱们眼下的境况还不到这份儿上,用燃眉之急,未免有些夸大,再者,我跟地委承诺,自此不要地委的经济援助,这不仅是我个人的承诺,同样也是新区管委会班子的承诺,既然是承诺,说话就得算话,如今不过才数天,新区班子就撑不过去,要去找地委求援,我薛向丢面子,同志们脸上就很光彩么?”
薛老三干脆把张彻的动机摆在了明处,倒真有几分是真名士自风流的洒脱。
严宽呵呵一笑,说道:“再过几个小时,外面的施工队就该下班了,按照惯例,一下班,就得结算工钱,众所周知,云锦湖周边的村民豪勇彪悍,届时,结不来钱,这帮人闹将起来,薛书记如何应对?”
“严主席说的在理,这不是燃眉之急,只怕就没什么燃眉之急了。”苏全将烟头掐灭,冷道:“薛书记如果认为给农民兄弟发不出工钱,不算燃眉之急,是否敢说,出了漏子,您肯一力承担!”
苏全赤裸裸地亮剑了,在他看来,薛老三决计又是在耍嘴皮官司,他就是要封死薛老三的退路。
“这没问题,我是一把手,出了问题,由我一体承担!”
谁也没想到,薛老三竟似马大哈一般,张口就把这天大的难题给扛了下来,急得卫美人酥胸微抖。
苏全等人更是哑然,睁大了眼睛,皆不明白这位薛书记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