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叹口气道:“现在都知龗道这神光是怎么回事儿了嘛,就是弄盆火,然后用松香沫子,在空气里烧出浮尘,届时,这火盆里的黄光,和这杆子上的白光,透过浮尘,交相辉映,打在这特制的金色衣服上,就生出了五色光晕,你们也不想想,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有篝火照明就行了,他为龗什么还费了老鼻子劲儿,弄出这个发白光的灯泡来,如果能想到这儿,就该看出破绽,再说,那大师兄干嘛每次喊弥勒佛祖显圣时,要挥下手啊,难不成,他不挥手,弥勒佛祖还耍矫情,不肯来?他这就是借着个挥手的动作,洒出松香沫啊,你们要是喜欢亲近弥勒佛祖,回去都照着这个练,保准弥勒佛祖天天显圣。”
薛老三不愧是薛老三,其实,他当时尽管认定是障眼法,却也没窥破这神光的破绽,只是根据这神光的现象,猜到了是物理学上的光影运用,尔后,蹿上高台,闻到了淡淡的松香味儿,又在台上细细寻觅了一圈,发现了那淡黄色的松香沫儿,一切谜团就迎刃而解了。
说来,他教训这帮人不会观察,也不过是挟气而言。
毕竟,愿意信这鬼神的,首先就是心里有鬼神在,再加上气氛一渲染,早就失去了判断力,若再龗见着人家耍弄两下不可思议,无法理解的把戏,立时,就误认为神迹,这也纯属正常。
就拿早先年传的鬼火一样,说什么有人夏天过坟地。遇上鬼吹火,被追了几十里地,狼狈不堪,险些没回来。
这事儿传开了,先有人不信,跟着去验证,果然也是如此遭遇,渐渐着那块坟地就成了禁地,没人敢去了。
可后来科学昌明,就是十多岁的初中小儿。也能解释这个现象。
无非是人的尸骨含磷。下雨后,就极易形成磷化氢,是种极轻的气体,极易自燃。夏天原本就温度高。逢到这磷化氢自燃。立时就作了鬼火,且你越跑,越带动气流。这鬼火就顺着气流飘飞,可不就追上来了嘛。
却说,薛老三解释了这神光,台下久久无人言语,最龗后,不知谁大着胆子喊了一声,“那这净水观音又是怎么回事儿,这观音我可是天天拜,几乎每天都自动长高,若你能说通这个,我就再也不信这什么香教了。”
薛向微微一笑,对下面这“捧哏儿”真是极为满意,即使这位不问,他也准备分说这缸栽观音了。
其实,他一上来,就知龗道这跟那位大师兄并排而立的观音像有怪异,要不然哪有把观音缸在盆里的。
却说,闻听太下发问,薛老三也不言语,蹲身抱起那矮缸,啪的一声脆响,就摔在了地上,缸碎土溅,汉白玉观音也断了脑袋。
不待台下骚然,薛老三伸脚踏散了土堆,伸手就抓起一团白花花的东西,搁在了灯泡底下,“都看看,都看看,都看清楚了,这是什么?豆芽!就是咱们平常吃的豆芽,你们以为这净水观音干嘛天天长个儿?这就是先往这缸里埋点儿豆子,每天给这缸里浇水,这豆子遇水发了芽,可不就把这观音给顶起来了嘛!不信的,回家可以试试!”
说来薛老三发现这豆芽,也非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而是他料定这缸中必有诡异,先前丢弃那半块板砖时,故意选中这缸,看似随手一扔,其实,乃是使了暗劲儿,在缸底砸下个大坑,立时,就露出里面的豆芽了,见了这玩意儿,即使下面那位不说什么净水观音,每天看这观音长个儿,薛老三也能推算出这帮家伙是如何惑人的。
瞅见那白生生的豆芽,谁还会不信薛向分说的道理。
别的道理,这些文化不高的乡民或许难明,可这豆子发芽的劲儿,这帮人实在太清楚了,别说这个,就是平常给草科儿压块砖头,没多久,这砖头都能被草顶开。
两个谜团解决开了,大师兄这位明明真会气功的大师,愣生生被薛老三栽成了毫无真才实学的神棍。
此刻,台下这帮香教的信众,心中的信仰完全崩塌了,便是心念最坚定的杏黄装们,在铁一般的事实横在眼前,也实在是给自己找不到继续信奉下去的理由。
薛老三扔了手里的豆芽,拍拍手道:“我说同志们,咱们都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从小接受的都是唯物主义的教育,就该知龗道,这世上原本就没有神佛。若真有神佛,那该是大爱无私的,不会因为你们祭拜,就多给你们庇护,若神佛也因为你们烧香供奉,就多照应着你点儿,那跟收钱办事儿的贪官有啥俩样?好啦,我说真要信神佛,不如信自己,幸福生活,还得靠你们的双手来创造,与其有时间祭拜神佛,修炼神功,不如多侍弄侍弄家里的田地,与其把辛苦挣来的钱,给这帮骗子缴劳什子会费,不如给家里的娃,多买两斤肉,补补身体……”
薛老三还待长篇大论的做最龗后总结,台下的教众们顿时沸腾了。
你道怎的?原来,这帮人全反应过来了,自己可被这香教没少骗,这什么入会费还是小头儿,这练功的服装费,培训费,火纸,香烛,可是没少花啊。
如今,这帮骗子倒台了,可自己被骗的钱可不能黄了。
人就是这样,自己的利益永远最大,在弥勒佛没了踪影后,这人民币自然又重新成了这帮人的信仰!
霎那间,台下乱作一团,有操爹骂娘的,有冲上来揍昏睡不醒的大师兄等人的,还有攀扯带自己入教的杏黄装邻居扯皮的,简直是乱世纷纷。
吵着,闹着,不知谁喊了一声“台上的是行署领导,是他戳穿了骗局,咱们这钱可得落在他身上,他不管谁管”,台下的争吵嘎然而止,齐齐奔着薛老三来了,围着薛老三是哭天抢地地吵吵,非要他做主不行。
台下的戴裕彬,江方平看着先前还气定神闲,翩然如神的首长,这会儿被这帮教民逼得愁眉苦脸,手足无措,心中俱腾起莫名的快意,均暗道,叫您还搅合事儿,这下黏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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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向同志,我看你是闲的,我叫你赶紧组织材料,准备三天后的省城招商会,你居然去抓那些练气功的,我请问你的工作到底还有没有重心,还有没有主次……”
今天一大早,薛向刚把三斤包子吞下肚,宋昆就找上门了,说孔专员有请。
果然,他这边刚上门,孔凡高就拍着桌子,喷开了。
其实,进门前,薛老三就有了心里准备,谁叫这次的香教覆灭,又跟那位孔大公子扯上关系了呢。
原来,两天前的晚上,薛向将大师兄那帮香教的核心弄趴下后,那帮教众就把要回损失费的事儿,缠到了薛老三身上。
这个麻烦,薛老三再蠢也不会惹,他可听说香教蔓延德江不是一天两天了,谁知龗道这背后牵连了多少人,他只负责捅娄子,补篓子的事儿,自然有人接,要不然,他真接过去了,别人说不得还得埋怨他。
果然,当日他用大而化之的语言稳定群众后,次日,傅处长就善解人意地将担子接了过去。
这一调查,可吓了众人一跳,这个香教,短短两年功夫,竟然敛财钱财高达数十万,其中高级教众,竟有七个重刑犯。
如此,算是揭开了个惊天大案,闹腾德江沸沸扬扬,后来消息传到省里,由李天明上报了公安部。
薛向原以为,出了这种恶性事件,公安部会将气功组织作为非法组织打压,熟料,他还是低估了如今气功在某些大佬心中的影响力,结果,公安部只下了个严禁非法结社的文件,这香教事件就在蜀中内部消化了。
而薛老三知龗道孔凡高召唤自己来,会开喷,乃是因为他儿子孔霸,又跟这香教扯上了关系,听说还是核心教众,只是没有确凿证据,而如今傅处长正在深挖此事。
又因为,孔凡高借助王胜利行贿一事,在周道虔处,给他薛老三下了烂药,如此,俩人失去了和解的机会。
就这么着,傅处长深挖孔霸,作为孔霸老子,孔凡高没办法跟傅处长下手,只好拎过薛老三出气。
县官不如现管,薛老三又再次默念了这句话,心里却是毫无负重,姓孔的愿意费口水,尽管费去就是。
“……薛向,我希望你搞清楚这次旅游局招商,对咱们德江的重要性,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梅山,银山等兄弟行署,早就运作开了,相比这些兄弟行署,咱们在旅游资源上,原本就有不足,还不笨鸟先飞,难不成想跟着人家屁股后头吃灰!我告诉你,这件事关系到五百万德安儿女未来的生活质量,说的大点儿,关系到咱们德江,将来在省里的经济排名,这件事有多严重,现在你总该拎清楚了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