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菁冲了凉出来,看到大客厅的一角放着三角架的白色钢琴，便坐过去弹琴。
弹了一首《献给爱丽丝》，她坐电梯上三楼告诉黎夏,“小姑，你的钢琴该调音了。百多万的名牌钢琴,要好好保养啊。不然以后怎么传给黎芃？你不是办了粤港车牌么,回头搬到香港去吧。长期搁这里放着,怪浪费的。我找个人来帮你调音,我的钢琴刚调过不久。”
“好！”
调音师上门，郭权确认了是本地有名的调音师,这个别墅区的住户大都找他便陪着人进去。
等调好了，江轶也弹了一首简单些的。
程程道：“我其实也会。”
黎菁夸张地刮刮眼睛，“小铁，你往旁边一点，让他弹。”
我让你吹！现场让你现形。
程程道：“我真的会。”他一屁股坐下去，弹了一首《一闪一闪亮晶晶》。
简单至极，就四句,而且大量音符重复。但人家居然真的弹完了。
程程扭头看着黎菁，“都说我会了。我们上音乐课的，老师有教。”
只要他们自己愿意学的东西,老师都教。他是陪着果果学会的。
黎菁道：“香港的幼儿园这么厉害的么？”
刚下班过来的黎雯道：“不然小姑干嘛费事把他送去？当年我和你远哥被幼儿园的你随口飚英语,也震得不要不要的呢。我记得你学钢琴也比他现在大不了多少呢。”
她已经是实习区域经理了。等这个月过完就要去北京跟着王总做助理,跟进k支付和kk商城的业务。
黎菁嘟囔道：“那他跟我说他们在幼儿园就是成天玩，想玩什么玩什么。”
她在北京上的私立幼儿园,那会儿才90年代，学西方更多还是学的教学生才艺。
不像程程他们幼儿园，真的是学生自己做主,学起来也寓教于乐。
所以，黎菁对幼儿园的记忆就是每天学东西，都不能出去玩。
问到程程，他就觉得成天都在玩。
黎雯很累，没跟他们说两句，就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黎菁对几个弟弟、妹妹做了个‘嘘’，带着他们去别处玩了。
程程吃过晚饭上三楼去，黎夏也刚吃完月子餐。
吴姐不愧是金牌月嫂，各方面的水平都是顶尖的。当然，报酬也是顶尖的。不过，值得。
程程坐到幼儿沙发上，仰头对着妈妈道：“大表姐说着话，坐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黎夏的手顿住，“挣钱在最开始全靠人挣钱的时候很辛苦的。”
“嗯？”他觉得妈妈好像挺轻松啊。
“妈妈现在是到了靠钱生钱的时候。而且，妈妈也没有你看到的轻松。妈妈最开始是开面馆的，这你知道吧？”
程程点头，“知道。”
“那时候夏天，哪怕是30多度的高温，妈妈也得站在灶台前煮面。不是煤气灶，是土灶。你见过土灶么？”
“野炊见过。转头垒的，火特别大。”
“嗯，对，就是那种。妈妈的汗珠子几颗几颗的滴落，背心的衣服全部都被打湿。而且旺场11点半开始，大概12点半结束，整整一个小时都得对着烧得滚烫的热灶台，不能走开。”
程程纳闷不已，“你不开空调么？”
“那会儿哪买得起空调啊？就一台电扇，大热天的吹出来的都是热风。最开始的时候，妈妈连冰箱都没有。可夏天没冰箱，牛肉、猪肉的浇头会坏掉。妈妈就只好每天走路端到附近唯一有冰箱的人家去放。第二天一早再去端回来。”
“就这么卖了三年的面，攒了十万块，又借了六万才开出了第一家超市。我记得第一天，从早上八点一直到晚上九点多下班。当时你外公都是晚上九点多盘点完做了帐才回家的。还有你二舅妈一道。当时你二舅骑了个三轮车来接我们，车厢里放几个小椅子。对了，你知道什么是三轮车么？”
程程摇头，想了想道：“黄包车。”电视剧里有。
“比那个稍微好点。我记得那天晚上的星星好多，月亮也很亮。然后第二天早上八点又要上班。”
程程道：“这么辛苦啊？”
“是啊，所以你要记得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我们家的钱，不管是妈妈的、还是爸爸的，都来得不容易。你爸爸一开始是给郭叔叔当保镖的，还给他挡过刀子呢。”
这孩子，不忆苦思甜是不行了。根本就没有过过苦日子。
哪怕是在老家村里待的那一年，也是过的好日子。
程程吃惊的瞪圆了眼睛。
“来，儿子，妈妈给你讲个故事。这个故事的名字叫‘何不食肉糜’。”
还‘你不开空调么’，那有空调我能不开么？
程程听了黎夏的故事挠挠头，“我不是傻子。”
“嗯，晋惠帝其实也就是不知道而已。你可不也是不知道而已么。在你看来，没谁家里买不起空调吧？那会儿一台空调最便宜两三千。可妈妈卖碗面只赚四毛钱。”
程程不好意思的笑。他确实没想过还有谁家买不起空调的。
“你知道妈妈给超市买第一批空调犹豫了多久么？足足犹豫了两年。那会儿的空调贵啊。妈妈那会儿钱不够，硬生生的拖了两年才买的。那时候超市附近的人都到店里来吹空调。三伏天、三九天，那都跟赶集似的。”
第二天，程程他们在楼下练习攀岩。保镖里有人是专业的，便过来指导他们。
身上背一圈厚厚的泡沫垫，绑安全绳。
黎夏抱着睿睿站在落地窗前看。
陈玲道：“合着你是让这些小娃娃来给你解闷的啊？”
“他们也玩得很开心啊。”也只有这样四岁以下的，才能这样成天无忧无虑的玩儿。没见大的几个都写暑假作业去了么。
三楼差不多八米高，程程努力的往行爬。按照教练教的，找准落脚点和手的着力点。
教练看他很较真，便在下头给他指点着，“小老板，左边一点，踩那个凸起。”
钟媛和黎好、小姿都被他甩在了身后。
可惜，爬到五六米高的时候，他力竭了。手一松，向后摔了下去，拉动安全绳滑动。
然后砰的一声摔在下头的软垫上。
虽然知道有保护措施，不会有事。黎夏还是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
“程程|程程哥——”
程程躺地上，看着头上的蓝天白云。然后挥挥手，示意他没事。
郭权走过来，蹲在他旁边，“小老板，能起来么？”
程程点头，慢慢坐了起来，脸上有些郁闷。
郭权道：“知道你犯什么错了么？”
“我”
“你自不量力了，你没有力气支撑你爬得更高。你想爬上去看老板和弟弟吧？想法是好的，但是能力不足以支撑。老板肯定让你吓到了。她是非常大胆的人，但你可是她的骨肉啊。你要是不想她再受惊吓，就暂时不要往更高的地方爬了。”
程程道：“可是郭叔，我想爬得更高怎么办啊？”
“把力气练大。”
“怎么练？”
郭权想了想，“可以健身房举铁。不够我估计现在最轻的你都举不起来。看过《少林寺》没有？”
“跟着外公看过。”
“里头和尚用什么样的桶提水？”
程程回忆了一下，“尖桶。”
“对，尖底的桶。目的就是让和尚们在提水上山的路上不能把桶搁下休息。这就是练功了！”
程程眼睛发亮道：“我想去少林寺练功。”
“你不用去少林寺就能练。钟勇，你不是会做木工活么。去，给小老板做两个尖底的桶，他要练功。你以后就从屋外往鱼池提水。一开始提两个小半桶就够了。”
“那我还想学少林功夫怎么办？”
郭权道：“我就是少林俗家弟子，我教你。”
程程点头如捣蒜，“好啊、好啊。我要学一指禅。”
“那你先去和老板说你没事，再跟她说你想跟我学功夫的事。其实你爸也能教你，他功夫底子也很硬的。应该也是跟着有真功夫的人练过。甚至老板欧可以教你。你可以博采众家之长。”
程程有些震惊，“我妈妈？”
“对啊，你没有看到过他们在练功房交手么？”
程程满脸懵的摇头，原来他爸妈是武林高手？
一旁听说程程摔了跑出来的黎会计、黎夏公公等人看他没事，而且郭权已经教育过他了，便也没多说。
“快去看看你妈妈。”
程程点头，跑进屋子进了电梯。
“妈妈我错了，我不该自、自”
“自不量力，就是说你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以为自己能做到，但其实不能。”
程程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黎夏摸摸他的头，“刚真的被你吓到了。你可是爸爸、妈妈的宝贝。”
程程伸手抱住妈妈，安抚的拍拍她的背，“以后，我会小心。”
母子俩抱了一会儿，程程问道：“妈妈，你和爸爸都是武林高手么？”
“你爸应该能算。妈妈小时候还可以，后来手就有些生了。咱们认识的人里，你爸爸、郭叔还有王子翰的爸爸应该是功夫最好的。小姿的爸爸，哦不，她大伯应该很厉害。”
要是王越洋在这里肯定挺激动，黎夏终于承认不如他了。
“那我可以都学么？”
“可以啊。不过王叔叔还有小姿大伯都忙得很，估计没时间教你。你能把你爸和郭叔的本事学到就不错了。”
她原本也有打算要让这俩教程程功夫的。怕他被绑架了，不能自救嘛。
如今孩子自己想学，那自然是要满足他啊。
第二天，四个小的一人拎两个迷你的尖底桶，在屋外浇花的水龙头那里接了水，晃晃悠悠的往鱼池那边拎水。
黎夏的房间是270度视野的，居高临下看得可清楚了。
钟媛和小姿半道就把只盖过桶底的水放弃。
也就黎好和程程拎到了鱼池边。
但程程咬牙拎到，却没力气再提起来往下倒了。
最后还是黎好帮他提起来倒进去的。
他喘着气扭头看看郭权，“师傅？”
郭权摆手，“不用叫师傅，照样叫郭叔就好。再去，第一天拎满四趟就教你们。”
程程本以为坚持了四趟就能学真功夫了，结果第一天只教扎马步。就他和黎好姐姐一起。
那两个不够格。
教了他们动作和技巧，郭权抬手看看手表，“坚持三分钟！”
然后他指挥保镖在旁边的泥地上开始钉入梅花桩，钉得比较深。
泥地上摔了也没大事。
晚上彭志杰回来，程程对他道：“郭叔好像没教我啥。”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要出师，起码从现在练到十八岁。不过，我可以教你一套军体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