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自从火星停止自转后,火星新城的天空就永远地定格在橙紫相间的黄昏之中。此时阳光的亮度,只相当于过去地球18:30分左右黄昏阳光的亮度。
人们不再需要佩戴墨镜出门,在启程前的最后两个多月,人们都在争取享受这最后的自由时光。火星新城的市民也迎来了最后一波报复性的消费,因为在地球历2042年12月1日开始,联合政府就会明令禁止火星新城的所有商业性活动。
市民们纷纷出门,拖家带口地来到火星新城的中心商业区——火星塔吃饭。火星塔里仅剩的几家食肆生意爆满,忙碌得老板也要亲自下厨来帮忙。
70岁的陈阿伯,今天也和他的老朋友,72岁的廖阿伯过来火星塔的红星酸菜鱼总店吃饭。如果大家还记得,这家红星酸菜鱼总店就是许倩倩的父亲,许老板开的,邓建军还一直在这家店里打工,现在已经被提拔为副总了。
陈阿伯和廖阿伯脱下宇航服,在一个卡座坐下后,便开始点菜吃饭了。机器人服务生很快就上了一盆热辣辣、香喷喷的酸菜鲈鱼。
陈阿伯一边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一边朝廖阿伯说道:“老廖,多吃点吧,吃完这顿大餐之后,就没有这样的吃饭机会了。比邻星?那是什么鸟不下蛋的地方?来火星这地儿已经够偏僻了,还要去那什么犄角旮旯?我这辈子就这样被折腾过去了。”
廖阿伯一脸无奈地夹了一小撮酸菜,放进嘴里,回应陈阿伯道:“可不是吗?听说这比邻星距离火星有光年的距离,咱物理不好,也不知道光年是有多远?但估计是很远很远,远得计算机都容不下那么多个零吧。哎,从10月1日开始,就要到地下城生活了,到了地下城,咱就再也见不到阳光了,暗无天日的生活即将要开启。我的休眠舱号是,不知道你的休眠舱号是多少?会不会也是邻居呢?”
陈阿伯想了一下,才记起自己的休眠舱号,并说道:“我的休眠舱号比你还靠后,是,咱们这次做不成邻居了。都不知道隔了多远了。”
当普通市民都在娱乐消遣的时候,有一群人却还在为了这次移民工作而忙碌着,这些人就是联合政府国防部的官兵,天体物理研究所的研究人员,智能中心医院的医生护士,火星建筑研究院的工程师和工人们,飞行器制造中心的工程师和工人们,火星农场的农艺师,火星新能源公司的职工……大家都团结一心,拧成一股劲儿,往移民比邻星上使。
国防部的官兵在忙着操练,因为他们肩负着保卫火星安全的艰巨任务,在长途的移民途中,谁都不知道会不会遇到来历不明或者来意不善的地外文明。高达尚部长正在火星新城北部的军事基地进行地下城军事布局的演练。
另外,史密斯船长、张勇上校还有刚从红星酸菜鱼总店赶来的邓建军也在进行领航者飞船的实操演练。因为他们三人是具有丰富驾驶经验的飞船驾驶员,所以被选拔为引领流浪火星航线飞船的驾驶人。
智能中心医院钱进院长正和一班医生、护士准备抵御人体各种疾病的药物,如常用的感冒药、退烧药、消炎药,还有用于各种癌症的药物。这群白衣天使平时都文文静静的,在国家、民族最需要他们的时刻,都奋不顾身地往前冲,大家都干得热火朝天的。
张一舟、陈福佑、徐兴磊这几天十分忙碌,他们正在抓紧这最后的时间,给900台星球发动机做着最后的调试。他们的工作量十分巨大,每天都要调试100台左右的星球发动机,大到一个点火装置,小到发动机上的一个螺丝都要仔仔细细地检查,确保安装正确,万无一失。吕天成、范小冰还有周伟也在现场忙碌着,他们随时随地接收到工程师们的施工命令,就爬到硕大的星球发动机上进行施工或者检查。自从目睹了虞仙月的去世,周伟现在清心寡欲了许多,身上发散的负能量也少了许多,渐渐地,他也改变了,开始变得具有正能量。
赵吉、郭建斌还有黄敏芝等飞行器制造中心的工程师的工作量也十分繁重,他们必须赶在12月1日发射飞往冥王星的50艘宇宙飞船。这段时间,他们也在忙着检查宇宙飞船搭载的核能发动机是否有技术性的漏洞,试飞工作也一直在进行着,今天他们就发射了一枚搭载宇宙飞船的火箭。火箭底部喷出熊熊燃烧的烈焰后,并顺利升空,搭载的宇宙飞船也按照预定的轨道顺利驶入火星的大气层,可喜可贺。他们距离成功移民冥王星又近了一步。
火星农场的工作人员郑海玲、潘育新和胡萍也忙得不可开交。他们朝地下城运送了一车又一车的新鲜蔬菜肉类,又把另外几万吨的新鲜蔬菜肉类运送到地下城的压缩食品加工部加工。郑海玲自打那次怀孕后,身材发福了很多,她给孙勇胜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女儿取名叫孙小敏,一家三口在火星农场建起的豪华宿舍里生活。
孙勇胜的火星新能源公司在这次星际移民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他一改过去一心想发财的心态,带领着小鲁等职工,在火星上开采了许多我们过去在地球上都无法探明的能源。包括星球发动机需要用到的火石,赵吉设计的宇宙飞船运载火箭用到的液氢和液氧,宇宙飞船核动力发动机所需要用到的铀这种发射性元素,都出自孙勇胜的火星新能源公司。
在火星天体物理研究所,所有研究人员聚集在会议室内,这是他们启程之前最后一次大型会议。菲利普斯教授、郑易凡博导、李维主任、吴敏副研究员、黄剑、张浩天、丁玉香还有另外五十多名工作人员都会出席这次会议。
大家都很紧张,因为这次移民能否成功,很大程度取决于他们设计的航线是否合理。菲利普斯教授用一口不甚流利的普通话说道:“我仔细地看过你们设计的航线,流浪火星准备在黄道平面依次经过木星轨道、土星轨道、天王星轨道、海王星轨道、冥王星轨道,最后穿越广袤的柯伊柏带和奥尔特星云,再飞出太阳系,经过星际空间最后泊入比邻星的轨道。在经过木星的时候,你们会发射大型宇宙飞船到木卫二取水、在经过土星的时候,你们会继续发射大型宇宙飞船到土卫六取甲烷。但是,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就是木卫二上有一个人造戴森球,那里80%以上的可能性藏匿着地外生物,假如贸贸然去取水,会不会引起他们的防卫与攻击?”
李维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点点头说道:“这确实有这样的可能,我很怀疑,这个地外文明就是曾经被我们摧毁了家园的猎户座文明,他们的文明等级达到了6级,我曾经被他们俘虏过一次。但这个文明有一个弱点,就是容易相信别人说的话。而且他们不需要摄入水分和有机物就能够生存,对于他们来说,吃这个名词早已不存在了。所以,我们不需要太担心。你们认为呢?”
作为研究所的一份子,吴敏退休后这是第一次重新返回工作岗位,她过去也是物理系的高材生,对于地外文明有着自己的看法。她拿过麦克风,朝在座的同事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作为一个第六感很强的女人,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觉得这次长途移民肯定会遇到很大的困难。第一个困难就在于我们的能源不足以支撑这么长距离的旅行,这迫使我们要到别的星球去采集更多的能源,但一路上究竟有多少个类似木卫二和土卫六这样的星球,我想你们比我更清楚。退一步讲,假如我们能够解决能源问题,但还有更多源源不断的新问题在后面。所以,这一次肯定是有很多坎要过的,我希望你们年轻人能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
丁玉香见吴敏这样泼冷水,显然心里有一些不愉悦了,她接过吴敏手里的麦克风,信心满满地说道:“我不怀疑这次移民的困难,但我也从不认为我们人类就那么脆弱,战胜不了这些小小的困难。你们也知道,木卫二的总储水量比整个地球的海洋储水量还要高,土卫六的甲烷和其他可燃能源比过去地球所有的石油储量都高。只要我们能够顺利地取到木卫二和土卫六上面的资源,那我们这次移民就成功了一大半了。猎户座文明需要的是你们登月小组的周伟,我看……”
吴敏马上打断了她的话,高声呵斥道:“你看,你肯定就是要说用周伟去换取我们的和平,我们怎么可以做这样缺德的事情呢?丁玉香小姐,你的心难道是黑色的吗?”
丁玉香听到吴敏大声的斥责,她也不敢再去说什么了,她把头低了下来,安静地听着。就在人类准备启动流浪火星计划和移民冥王星计划时,火星南半球的马尔斯文明也在蠢蠢欲动,此时的南半球的东部陷入了永远的黄昏之中。
尤蒙卡特国王在寝室里休息,但他怎样也睡不着,因为据潜入火星新城的探子得到消息,地球人马上就要启动火星,往光年外的比邻星进发。
卡特国王对此无比的震怒,他们才是这个星球的主人,他们是这个星球的原住民。怎么自己成长的地方却被地球人这样轻而易举地夺取了。
他回忆起过去的种种,想起死去的凯瑟琳皇后,尤他公爵,还在罗杰……他心里不免还心存仇恨,只是想起奥利西斯临终前对他揭示的太阳系秘密,想到要爱而不要恨,他就一点点地把心中的怒火压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