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个人如同踩在水晶冰灯上一样小心,每走一步都要先抬脚探探底下是不是实的,十来分钟过去,也才走出去一二十米。
我走在宋顾的后面,相对来说还比较轻松,直接看着他的脚印走就行,但后面的人就没那么好运了,等我们走过去后,松软的地面早就乱七八糟看不清楚了。
宋显是走在最后一个的,我偶尔扭头去看他,都能看到他满脸豆大的汗珠,不住的往下滚。他心里肯定很没底,说不好哪一脚就下去了。
我正想着呢,前面宋顾突然大步往前跑起来,我一愣,条件反射的也跟着往前跑,这才发现脚底下的土壤变得硬实多了。
见我们都安全跑过,身后的人也都迫不及待的往我们俩站着的地方过来,轮到最后一个宋显的时候,他脸上的笑都大的跟朵喇叭花似的。
但下一秒,他那笑就定格在了脸上,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脚下的土,忽然往下沉了下去,他身体微微一歪,眨眼的功夫就陷下去半个人高。
他啊啊的大叫着,似乎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手不住在半空中挥舞,脸色的肌肉因为扭曲显得分外狰狞。
“救他啊,快救他。”我喊着就想往上冲,手臂却被人一把拉住,是宋顾,他脸色平静的说,“救不了了,底下的是猛蚁,数量太过庞大,这会儿早都成了白骨了。”
像是印证他的话,宋显忽然整个人往后倒了下去,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断气了。随着他往后倒下的动静,陷下去的半个身子从土壤里翘了起来,赫然成了森森白骨。
我不可抑止的开始发抖,才这么点功夫,宋显竟然就成了这幅模样,那底下的蚂蚁到底是有多凶残。
宋顾没多大反应,就跟死的这个不是他们宋家人一样,看了一眼就扭头继续往山丘下走。我心里觉得有些悲哀,亲戚他都能这么冷漠对待,那我这一个外人呢,到时候会不会被丢下?
但我无法苛责他,因为我跟他也没有什么区别,害怕的只想逃离这里,远离这些可怕的蚂蚁,远离死亡的威胁。
几乎是用逃的,我跟着宋顾往下去,一路上再也没人说话,安安静静的从山丘跨进了周遭的密林。
才在密林里走了不到五分钟,我就已经意识到,这是进入到了真正的原始部分,周围树上时不时有蛇在爬行,脚下的地面积着浅浅的一层水,水里有大只的水蛭来回蠕动。
我心里的恐惧在这一刻堆积到达了顶点,这时候如果突然出现危险,我可能会先自己把自己吓死。
但走了半个小时后,我心情渐渐的平复了些,巫咸族遗址那么变态的地方我都活着出来了,还怕什么。
自我催眠还有作用的,想着想着我竟然真能放松下紧绷到随时会断的神经,想想一路走来十一个人的队伍,如今也就只剩下我们六个,忍不住在心里叹息着。
为了一件不知道什么的东西,牺牲葬送了这么多的是生命,我不知道宋顾午夜梦回的时候,是不是会梦到这些人。
这个想法有些恶劣,诅咒别人被鬼缠身,这应该是一个神婆才会做的事情,而我一个大男人,竟然也这么八婆。
为自己羞愧了一秒,刚完事儿,就听到后面的宋蕴突然开口说,“这里多雨水,注意脚下腐叶里的水蛭和蚂蟥,还有可能出现的泥沼地。”
我觉得他这话应该是在给我提醒,因为全队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是啥也不懂的二愣子。
他继续说,“注意头顶周身树上的蛇以及蜘蛛等动物,四周草丛也不要放松。”
我好奇的问他,“草丛里会有什么?”宋蕴抿了一下嘴,“吃人的大型动物,或者野人。”
我全身抖了一下,咽着口水跟紧了宋顾,还他妈有这些玩意儿,我怎么都给忘了,伸手在腰间摸了摸从背包里拿出来的匕首,还在,我心里顿时有了几分底气。
这一段林子我们走的很艰难,时不时就有一些小东西从上面掉下来,我的头顶上就不幸中过招,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的鸟,很不道德的拉在了我的头上。
好在这个季节是雨季,亚马逊地区的雨水都很充足,从土丘下来到现在,这淅淅沥沥的雨就没停过,头顶上的鸟屎没一会儿就冲没了。
我在心里安慰自己,就当自己是茁壮的树苗,需要的营养,但这个想法才在心里转了不到三圈,尼玛又有东西掉在了我的头上。
深吸一口气,用手把脸上的雨水抹了一把,卯足了劲儿开始甩脑袋。我前面的宋顾脸色一变,立刻远远的躲开我,我觉得他很奇怪,我就是甩掉头上的东西,他怎么这么大反应。
扭头往后看看,我愣住了,身后的人也都离我远远的,很惊讶的看着我头顶,我犹疑着问,“咋了?你们怎么都跟见鬼了似的。”
我能看到我说话时,耳钉那夸张的吞口水的动作,喉结一上一下,脸上表情说不出来的古怪,真跟见了鬼似的。
“你头上掉上去个东西。”宋顾先开的口,我纳闷了,我说我知道啊,不就是鸟屎吗,我甩掉就行了。
他脸色已经平静,整个人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样子,“是蜘蛛。”
我眨了好几次眼,不敢相信他的话,“你说什么,什么蜘蛛?”其实说完这些,我已经反应过来,妈的,这次掉的竟然是蜘蛛。
看他们的反应,这蜘蛛应该是很危险的那种,可我头顶上的感觉和重量,不像是很大的蜘蛛才对啊。
“那怎么办啊,这玩意会死人不?”我印象里除了那种家里的蜘蛛外,其他都是很毒的,有的甚至碰一下就会要人命。
宋顾点头,还是那种不疾不徐的样子,看的我心里的恐慌一个劲儿的往上涨,他不会不管我吧,应该不会,我不是还有用吗。
他见我脸色发白,表情有些呆愣,显得是吓得不轻了,这才指了指身后,我不明白他啥意思,他则很简洁的给我回了一个字,倒。
向后倒吗?我讷讷的想着。
这莫名其妙的要求,跟我头上的蜘蛛有啥关系?但这时候我也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万一头上那玩意儿心血来潮咬我一口,我他妈就去西天见如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