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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S市人,说来惭愧,这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进西格玛剧院。
剧院门口的广场上摆了一长条的桌子,按照班级有老师进行接待。
姜煦班里守在那儿的是平时负责孩子起居的生活老师。确认好人数,她把邀请函兑换成了两张固定了座位的门票递给我。
“直接进去就可以了。找不到座位的话,可以找魏老师。”
我向她道过谢,牵着姜煦往里走。
这个时间点来的人很多,中途我遇上了好几个同小区的邻居。他们的孩子与姜煦不在一个年级,但因为一起玩得多,彼此都很熟悉。
几个小孩子穿着统一订制的演出服,脸上化着颇浓的舞台妆,互相嫌弃吐槽。
其中一个见姜煦与他们不同,好奇地问:“姜煦,你怎么穿自己的衣服呀?你不用上台表演吗?”
姜煦点头,“我不表演。”
那孩子继续问:“为什么呀?”
姜煦板着脸故作老成:“我不喜欢。”
“什么不喜欢呀!明明就是跳得太差了,老师怕丢班里的脸,所以把她刷下去了!”一个尖锐的声音斜地里插进来。
我稍一扭头,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郭乾乾的妈妈。
她的身后跟着郭乾乾,旁边是姜煦班里的好几个家长和学生。
那些家长们在郭乾乾妈妈说完话后全都笑得前仰后合,刺耳的笑声让我的耳膜一阵阵作痛。
我没搭理她们,沉着脸加快了脚步。
倒是一个同栋楼的邻居替我出声:“说什么胡话呢?枫叶的文艺汇演,小班老师是没有权力刷人的!只能孩子自愿退出!”
“那就是老师觉得她跳得太差了,要求她‘自愿’退出呗!”郭乾乾妈妈毫不示弱,“这又不是什么难的事情!”
那邻居还要反驳,我急忙将她拉住,冲她摇了摇头。
“没必要跟她争。”我说。
反正不论我们怎么解释,杠精总能找到开杠的点。
邻居悻悻地撇了撇嘴,拉着自己的孩子走远了。
郭乾乾妈妈与她一众“拥趸”仿佛得了胜利,一个个得意得下巴朝天,在我们背后愈发肆无忌惮地冷嘲热讽。
我全都当做耳旁风。
西格玛剧院分为三层,光一层就有一千多个座位,足以容纳整所幼儿园的师生以及家长。至于上面两层,则留给了电视台、市区教育体系的领导,还有家长里头的“贵宾”。
什么身份能称得上“贵宾”我不清楚,但我与姜煦坐下以后,听周围的其他家长讨论,似乎崔婉瑜一家就上了楼。
剧院一楼的座位陆陆续续被填满。
姜煦一直不安分地动来动去,时不时地站起身来伸长了脖子四下张望。
我把她扯回座位上坐好,压低了音量问她:“你在找什么?”
“找凌严呀!”姜煦的脸上有几分焦急,“我们班的所有人都到了,就差凌严了!”
我看一眼手表,距离老师要求的9点集合时间还有不到5分钟。
“再等等吧,可能他们在路上。”我安慰姜煦说。
然而直到9点整,凌严仍未出现。
班主任开始叫班里的学生去过道上列队站好,准备去舞台后方候场。
小班的节目排在最前头,按照班级顺序,小3班将在第三位出场。
学生们浩浩荡荡地离开,周围立刻安静下来。
我与姜煦班里的孩子家长都不熟,加上之前姜煦打郭乾乾的事,可能大家对我们有了偏见,这会儿三五成群的抱团聊天,却没有一个人带上我。
我也不愿意跟狗皮膏药似的自个儿黏上去,干脆安了心认真看演出。
偏偏姜煦没两分钟就得问我一次:“妈妈,凌严怎么还没有来呀?”
我被她磨得没了耐心,不得已叫了生活老师过来问:“张老师,凌严今天不来吗?”
“凌严今天不来的。”张老师回答,“好像说是家长没空送他来,具体情况还得问魏老师。”
“喏,你听见啦?”我戳戳姜煦鼓成包子的小脸。
姜煦双手抱胸,气呼呼地说:“凌严是个说话不算话的大骗子!明明答应了今天要来跟我一起玩的!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他了!”
我摸着她的脑袋跟她讲道理:“你刚刚也听张老师说了,凌严不是自己不想来,是他家长没有空,不能送他来。这不是凌严的错,你不要生他的气了好不好?”
姜煦噘着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小声说:“那好吧。”
小班学生的节目娱乐性远大于观赏性。
像我这样自家孩子不参与表演的家长,最热衷的不是看哪个孩子跳得最好,还是哪个孩子跳得最好笑。
我用手机拍下几段小视频发到群里与其他人分享,瞿耀与言良都兴致缺缺。
瞿耀:“又没有我干女儿,有什么好看的?”
言良:“一看见这么多小孩子我就头疼。”
我的热情被瞬间浇灭,把手机重新塞回了包里。
3班的孩子们很快一窝蜂地回到了座位上。
所有人都兴奋地向自己家长讲述在舞台上时的心情,我听着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悄悄地问姜煦:“你没有和他们一起上台,现在后悔吗?”
姜煦坚定不移地摇了两下头。
“我本来就不喜欢跳舞,他们跳的那个舞又不好看!”
我心情复杂地勾了勾嘴角,没再说话。
后面相对专业的社团表演与小班的“群魔乱舞”压根不在一个层次。民族舞、爵士舞、街舞,还有初具规模的小型古典乐团的演奏,都让我发自内心地鼓掌为他们叫好。
我问姜煦:“这里头有你感兴趣的吗?”
我虽然不对她作什么要求,但看着人家孩子一个个多才多艺,难免还是生出了攀比的心理。
我想,让她去学一门乐器,陶冶一下艺术情操也挺好。
可姜煦又摇了两下头。
“我都不喜欢。”
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淋了我一个透心凉。
“那你喜欢什么?”我提着一颗小心脏,迟疑着问,生怕她给出类似于“玩泥巴掏鸟蛋”的答案。
幸好她没让我崩溃,但结果也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喜欢看书。”她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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