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妈妈一腔愁绪无处可诉,世子宽解的别出心裁:“妈妈不过见了赵姑娘一面,便忧心她的终身,怎不为我英年早婚而惋惜?”
“你这张嘴啊……”她既好气又好笑:“可别跟我歪缠,有空还是去看看赵姑娘吧,她只身嫁来幽州,你又是个不靠谱的,我瞧你洞房花烛夜可怎么办?”
世子心道:六皇子既已知道侯爷私采铁矿与西戎人做交易之事,必已向皇帝传过密信,想来皇帝已有应对之策,等时机成熟,赵芳菲与她皆是家族覆巢之下的危卵,自身性命保不保得住两说,何谈婚姻长久?
不过这等密事,就不告诉高妈妈了。
赵芳菲满心欢喜来幽州成亲,住进别院数日之后在后花园见到了活泼好动的双胞胎。
双胞胎在金不语开办的学堂里读书,每日早出晚归,正逢这日学堂休息,难得在别院玩耍,忽见自家别院冒出个陌生的小姑娘,不由极为好奇,手拉手将赵芳菲堵在□□间,仰头问她:“你是谁?从哪里冒出来的?”
赵芳菲摸摸兄弟俩的脑门,温声问:“你俩是谁家的孩子啊?”
阳哥儿小大人模样反问:“你是谁家的姑娘啊?”
赵芳菲笑道:“是我先问你们的呀。”
旭哥儿认真答:“我就是这家的孩子,你是谁家的?”
赵芳菲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再三确认:“这不是世子的别院吗?你们跟世子是什么关系?”
阳哥儿白了她一眼,对她喋喋不休的追问不耐烦了:“这里就是我家啊,是我爹爹的院子!”补充一句:“世子爹爹!”
赵芳菲的表情差点裂开,再次确认:“世子……是你们爹爹?”
旭哥儿:“是啊,你是爹爹什么人?”
赵芳菲满心欢喜前来成亲,在别院意外得知未婚夫婚前竟然已经有俩儿子,还公然养在别院里,犹如三伏天被灌了一肚子冰块,冷的都要打摆子,眼泪涮的落了下来。
芸娘过来寻儿子,见到俩儿子被吓的呆站在园子里,他俩面前站着位漂亮的小姑娘,也不说话,只不断流泪,身边侍候的丫环急的手足无措,不住安慰她:“姑娘……姑娘你说话啊,别吓着奴婢。”倒吓了她一跳。
阳哥儿见到亲娘,犹如见到救星,亮开嗓门大叫:“娘——”
赵芳菲无意之中得知世子将外室与庶子养在别院,世界都要崩塌了,头一次向兄长赵远平哭着求救:“哥哥,世子怎么能养外室呢?他儿子都那么大了,我怎么办?”
芸娘见少女哭的泪水涟涟,先命人将俩孩子送回去,好几次想告诉少女真相,又忍住了。
赵远平与妹妹向来不大合拍,但既到了幽州婚事已成定局,除了安慰也别无他法:“等世子过来了,哥哥给你出气。”实则内心毫无底气。
论嘴皮子,他远不及世子利索,能被世子怼的憋过气去,若论武力值,十个他绑在一起也打不过世子,说不定还会被世子给劈成好几半。眼下远离京城,便是想找祖父撑腰,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如之奈何。
“哥哥就喜欢空口许诺,你就哄我吧。”赵芳菲总算是回过神来,正坐着流泪,外面来报:“世子爷过来了。”她擦了眼泪,便要去寻世子,被赵远平给拦住了。
“来时娘反复叮嘱过,婚前妹妹与世子不宜见面,否则于婚后不利,你有什么话我去转达。”
金不语刚踏进别院,就听说赵芳菲与双胞胎会面之事,她吩咐人在厅里放了屏风,隔着屏风与赵芳菲说话。
“当初赐婚我便知道此事不妥,只能委屈姑娘了。不过姑娘放心,婚前我便会将双胞胎跟芸娘送走,往后也没什么机会再见。”她内心怜悯赵芳菲对自己痴心一片,不但给不了她正常的婚姻,恐怕马上定北侯府与赵府都要大难临头,前程未测,因此对她极为温和。
赵芳菲满心里以为自己要嫁的良人是盖世英雄,不但军功卓越,且英俊倜傥,幽默风趣,谁知在幽州竟还藏着外室与庶子,顿时幻灭之极,流着泪不断质问:“你怎么能养外室跟庶子呢?”
芸娘在侧左右为难,极想开口解释:“姑娘——”
哪料得赵芳菲一面质问世子,一面还要行使未来主母的权利,喝道:“我与世子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插嘴?”
金不语头疼,对侯爷佩服的五体投地——家里一堆莺莺燕燕,时常闹的不可开交,他居然也能乐在其中,平息美人之间的纷争。
“认识姑娘之前,我确实无人管束,有些浪荡。”金不语绞尽脑汁想着如何稳定新妇的情绪:“你且别哭,我现在就派人将芸娘跟孩子们送走。”
赵远平见识过世子左拥右抱的大场面,心道你何止是浪荡啊?简直是个色胚!现在花言巧语说的好听,谁知过后会不会反悔。
不过婚期近在眼前,还是皇帝赐婚,又不能悔婚,只能硬着头皮办下去了,等世子带着芸娘离开,便苦口婆心劝她:“世子浪荡归浪荡,可对妹妹却是真心的,为了你连外室跟儿子都可以送走,往后也没有机会再见,你权当没有这母子三人,往后跟世子好好过日子。”
赵芳菲一脸幻灭:“可是……他怎么可以养外室跟庶子呢?”
少女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话,可见打击之深,无关送不送走芸娘母子,而是婚期在即却发现货不对版,以为是完美无缺英雄了得的未婚夫婿,却发现是个私德有亏的瑕疵品。
赵远平安慰了半天都不见她收声,说了句狠话:“世子在认识你之前就已经养外室了,你哭又有什么用?难道就能改变这件事情?”
赵芳菲:“呜呜呜……”
我的意中人是个大骗子!
芸娘忧心忡忡跟着世子回到小院,几番犹豫开口道:“不如世子将真相告诉赵姑娘?”
金不语请她坐下,遣走丫环婆子,郑重道:“我准备这两日将你们母子三人送走,并非赵姑娘的缘故,而是幽州即将生乱,我亦自身难保,留你与孩子们在这里,恐受我牵连。”
芸娘与世子相处数年,多时爽朗爱笑,从不曾见她如此消沉,不禁担心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金不语安慰她:“你不必忧心,我总能应付得来。”到了此时,她依旧不忘翁辰所托:“你放心,无论如何我定会护你们母子安稳。你尽快收拾东西,我派人送你去南方长居。”
芸娘慌的站了起来:“去邻近州省也行,又何苦跋山涉水前往南方?便是世子爷有个什么消息,我……我跟孩子们一时半会也打听不到,岂不着急。”
金不语要的就是她听不到,骗她道:“我姨母家在江南,那里气候温暖物产丰富,最主要的是文风兴盛,为着俩孩子的前程,也应该去江南居住。到时候找当地有名的大儒教导,说不定我也能当个状元公的父亲呢。”
芸娘被她逗乐了:“借世子爷吉言!”
既已议定离开,除了路上吃穿花用,世子还另行备了银两给芸娘防身,特意派了四名亲卫,以及数名丫环婆子护送芸娘母子离开。
双胞胎听说要离开爹爹,皆哭的泪水涟涟,死抱着金不语的脖子不放,软身央求:“爹爹不能跟我们一起走?”
金不语蹭蹭俩孩子柔软的脸蛋,亲了这个又亲那个,软语安慰:“爹爹有事要办,等爹爹这边事情办完,一定去南方找你们。”
阳哥儿人小鬼大,当即拆穿了她的谎言:“爹爹骗人!明明是你要娶新妇,就要把我们赶走。”
金不语:“……”小孩子都这么难哄吗?
芸娘一肚子离别的伤感与忧心都被孩子的话给驱散了,将俩皮猴从世子怀里接过去,先后塞入车厢,与世子道别。
赵远平躲在门后亲眼见证了世子与儿子的离别,啧啧惊奇——世子也算是个狠人,为了迎娶有权势的新妇,自己的儿子与外室说送走就送走,当真薄情寡性!
但当着伤心的赵芳菲可不能说这话,只能安慰她:“哥哥亲眼见着世子将外室跟儿子送走了,你也别伤心了,往后世子就是你一个人的。”
赵芳菲还是觉得心里憋了一口气,不上不下。
婚期临近,金不语忽然之间忙了起来,她先将别院住着及乡下庄子住着的旧部遣散,化整为零分批送走,众人七嘴八舌追问原因,她只能以“其余州府需要人手”为由强令离开。
众人对世子言听计从,只当别的州府生意出了问题,果然上当,纷纷收拾行装离开了幽州城。
成亲的前一日入夜,秦宝坤来见世子,听高妈妈说世子在祠堂跪祖宗,不由大怒:“侯爷也太过份了,世子都要成亲了,他还让世子跪祠堂!”
高妈妈道:“侯爷没说过什么,是世子自己想去,大概是世子要成亲,所以去祠堂告诉夫人吧。”
秦宝坤过去的时候,金不语在祠堂跪的笔直,他亦跪在世子身后,轻声道:“世子,情况有些不妙,只恐明日生乱。”
祠堂幽暗昏黄的灯光之下,世子注视着姜氏祖宗神位,起身移动姜侯爷的神位,从下面暗格里拿出丹书铁券,找了个匣子将其装好,递给秦宝坤:“你将此物交给大小姐保管,务必告诉她,待我明日成婚之后再打开!”
秦宝坤早知事态严重,失声道:“大小姐已经嫁为邓家妇,世子您万难逃开,为何要把丹书铁券给大小姐?”
金不语道:“休得多言,你只管送过去。”
待祠堂里空无一人,她复又跪下,向姜氏列祖列宗磕了三个头,恨恨自语:“金贼误我!金贼误国!”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还有两更,吃两口就来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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