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1 / 1)

九月的夜晚风渐起,远没有白天的闷热,回家路上,车流越来越少。这一片都是别墅区,足够私密,在临近十一点的晚上,特别安静。

徐安澜放慢车速,粉色的甲壳虫慢悠悠在无人的路上“爬着”,她打开车窗,享受这个城市独有的味道。

要是换辆车就更好了,她想。

对这辆又迷你又粉得骚气的甲壳虫,她无比嫌弃。当初她表姐非要送她这辆车,她一次都没开过,这回要不是为了应付时屿,她会把它开出来才怪。

手机“叮叮咚咚”响个不停,后来直接是电话,来电显示洛娅。

她们才刚分开。

“这么想我?”徐安澜胳膊撑着车窗,单车握方向盘,姿势特别酷。

“是是是,想你想你,想死你了!”

徐安澜被逗笑了:“干嘛呢?”

洛娅正色:“刚才忘了问你,明天去律所看资料吗?”

“不去了,明天我爸结婚周年庆,家里有活动。”

洛娅一愣,她差点忘了这个。一时间,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这个看似高大上的圈子里,在许多人眼中,徐安澜就是个小可怜,或者说在众多吃瓜人心目中,大家更愿意这么自以为是的解读。

毕竟,她爸爸再婚时,她才13岁,她爸爸的第二任妻子背景不俗,她这个有了后妈的小白菜肯定很快就会亲爸变后爸。

后来,可不就是只有她一个人被留在了波士顿。

看热闹的大部分人都默认他们家是表面的和谐,说她是真可怜。

可她一点都不觉得。

“行吧。”洛娅挂了电话。

红灯,徐安澜停车挂挡,反光镜里车灯闪过,黑色的帕拉梅拉稳稳停在她隔壁车道。她往窗外瞅了一眼,她记得时屿常开的就是这款车。

他们圈里不少纨绔子弟都爱玩超跑,她16岁在美国拿到驾照那年,爷爷就送了她一辆定制的布加迪,她玩了一两次就再没开过。

没意思。

时屿倒是没有这坏习惯,最多就是帕拉梅拉。

但是……

徐安澜定睛细看,这车真眼熟。

绿灯,那辆被她差点盯出窟窿来的帕拉梅拉“咻”一下跑出去,她也起步,仍旧是很慢的速度,借着路灯,她看清她左前方的车牌。

这车牌号!!!

救命。

徐安澜仿佛被命运掐住了脖子,她感觉自己要废了。

她回拨洛娅电话。

“怎么?这么想我?”洛娅揶揄。

徐安澜盯着斜前方的帕拉梅拉:“我死了。”

洛娅:“……”反应过来,“呸呸呸,童言无忌!”

徐安澜是真慌,又慌又无语,“我的车它又翻了。”

她跟时屿又撞上了!她还给他发了到家的微信……

今晚第二次被他撞破她是撒谎精。

“缘分。”洛娅笑,“放弃挣扎,嫁了吧!”

徐安澜:“……”

她心乱如麻:“孽缘。”

靠人不如靠己,徐安澜再次减速,却眼睁睁看着前方等着她的路口跳起了红灯,在路灯下特别好看的黑色轿跑又停了下来。

她赶紧关上窗,扯了皮筋,披散的长发严严实实挡住她左脸。做完这一连串不经大脑思索的动作,她才反应过来,大晚上的关上窗,外头人根本看不清车里头的人。

傻子么!

“不说了。”徐安澜摘了耳机。

洛娅甚至来不及叮嘱一句注意安全,耳机里传来“嘟嘟”声,电话被挂断。

徐安澜变道右侧转弯道,她踩足油门,在路口直接右转,逃离现场。

粉色的甲壳虫明明萌得要命,偏偏滑出个漂亮的漂移。

时屿的代驾师傅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酷!”

刚才等红灯,他就发现甲壳虫女司机开着窗一直看着他们。

哦,她应该是想看帕拉梅拉的车主。

不过,她长得还挺好看的。

那玩漂移这是……为了引起车主的注意?

时屿掀了掀眼皮,望着甲壳虫特别可爱的车屁股,还有那拽上天的车牌,黑眸里看不清情绪。

“对不起。”代驾师傅意识到自己忘形了,主动道歉。

这一代都是富人区,他接到单子时就特别小心。

“没事。”后头传来很轻的一声。

低沉的嗓音略带着一丝疲倦。

代驾师傅忍不住从后视镜看去,男人西装革履,一张脸因为路灯忽明忽暗。他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有钱人的世界,他不懂。

时屿思忖了会儿,拿出手机,他给朋友发微信:把你知道的徐安澜都说给我听听。

朋友今晚喝了酒,本在闭目养神,惊醒:怎么说?

他脑袋还是懵的。

今晚他提起徐安澜,时屿不是要他多吃饭,少说话吗?

【时屿:手写、电子资料、语音都随你。】

被使唤的朋友:……

徐安澜回到家,家里客厅的灯亮着,因为时屿她绕了远路,比原定的回家时间要晚。

有人却一直等着她。

“小赵姐。”徐安澜奔过去,搂住她脖子。

被叫“姐”的赵文歆拍过去:“勒着我了!”

赵文歆是徐安澜爸爸的第二任妻子,比他小13岁。徐安澜10岁那年,她刚知道赵文歆在追求自己爸爸,她天天跟她斗智斗勇,比如刻意的叫她“小赵姐”,提醒她跟爸爸的年龄差,也提醒她只比自己大那么十几岁而已。

后来,两个人关系是真的好,她也没有再改口。

她就是她的小赵姐。

“等我回家呢?”徐安澜还是搂着赵文歆,“我小赵姐真好!”

赵文歆拿她没辙:“是啊,等你,快下来。”

“好吧。”徐安澜坐到她身旁,“今晚有工作。”

赵文歆打量她:“难怪没有打扮成芭比娃娃。”

她这是明晃晃的打趣。

徐安澜现在做的赵文歆都知道,她脸红了一下,“爷爷那儿是什么态度?”

“希望你跟时屿终成眷属。”

徐安澜闻言,霎时泄了气。

赵文歆安慰她:“爷爷有爷爷的道理。”

这点徐安澜毫不怀疑,但他们家一切的“悲剧”都是源自于她爸爸和她母亲的家族联姻。

她的母亲从来就没有爱过她爸爸,如同电视剧一般狗血到极点的豪门爱恨情仇,没有爱的婚姻,终究是在豪门小公主遇上初恋情人时火山爆发得彻底。

抛夫弃女,改嫁新西兰,而徐安澜就是双胞胎里被抛下的那个。

那会儿,他们家成了圈里彻头彻尾的笑话。

“爷爷不是最疼我么。”徐安澜想不明白,“怎么还非要给我安排这么个所谓门当户对的婚事。”

“而且时屿他……”

赵文歆耐心看着她:“你说。”

“他心里头还藏了个白月光。”徐安澜终于说出了最根本,也是她最在意的原因。

她发小信誓旦旦对她说,时屿大学时就心有所属,只是被伤得厉害,他这才洁身自好得过分,哪怕被质疑取向,也从没想过找个女朋友。

白月光么,心头刺。

父母的前车之鉴,徐安澜想要的婚姻一定是因为真心相爱,互相投契,就像爸爸和她的小赵姐,而不是爸爸跟她心有所属的母亲,更不是她跟时屿。

赵文歆沉默,她确实听说过,但一直存疑,所以,对于徐安澜的折腾才没有插手反对。

“是吧。”徐安澜抓了把头发,“真膈应。”

她越说越崩溃:“反正我不会妥协。”

她这么虚伪的反其道而行,处处踩他的雷,并且毫无愧疚之心,只因为他对她也算不得真诚。

礼尚往来而已。

赵文歆对她摸摸头:“只要不越界,我给你兜着。”

她最叛逆的时候,是赵文歆教她,无论再生气、再愤怒,都要保持自己的底线和风度。这个比她只大了十几岁的“后妈”一直在竭尽全力带她走出母亲和陆蓁蓁给她的阴霾。

徐安澜又抱住赵文歆:“嗯。”她抱得紧紧的,“到时候我就去爷爷那认错。”

“好。”

翌日,徐怀诚和赵文歆的结婚周年庆,两人结婚12年,都不是注重仪式感的人。今年是徐安澜回国发展的第一年,徐怀诚这才借着自己的结婚纪念日邀请了亲近的亲人朋友,在自家花园办了个小型宴会,宣布他最疼爱的女儿正式回国。

带着女儿将人都认了一遍,徐怀诚将小儿子交给女儿。他跟赵文歆结婚多年后才决定要的孩子,儿子徐为洋今年不过5岁。

“姐姐,你不走了吗?”小豆丁徐为洋自姐姐办完“正事”就开始尾巴似的粘着她,进行她回国半个月以来的每天一问。

徐安澜给他拿点心:“不走了不走了。”

“明年也不走了吗?”徐为洋抱着她的大裙摆,“也不去时伯伯家?”

他说的时伯伯是时屿爸爸。

徐安澜一愣,她指间沾了点奶油,直接抹在他鼻子上。小小的娃娃五官精致,那小脸肉嘟嘟的,配着鼻尖这一点奶白色的奶油,萌乎乎的。

徐为洋竟也好脾气的不去擦,任自己顶着一鼻子奶油。

“不去行不行?”他仰着脑袋,眨巴着眼睛,“姐姐,不要去嘛!”

他认认真真撒着娇。

徐安澜心头一软,轻轻将他脸上的奶油擦干净,“姐姐不去。”

也不知道是谁跟他说了自己跟时屿的事情。

徐为洋瞬间就高兴了:“我要吃冰激凌,姐姐。”

“只准一个。”

徐安澜给弟弟拿了一小杯冰激凌喂他,他吃得满嘴都是。

“脏不脏?”她故意嫌弃脸,“小脏猫。”

“不脏不脏!”

“时叔叔。”蹦蹦跳跳的小豆丁忽然叫。

徐安澜吓了一跳,变了脸。回过头,时屿不知道怎么的站在她身后。

她挤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立马给徐为洋一个眼神:不许乱叫。

最是听话的中国好弟弟特别注意形象的把嘴边的冰激凌全舔干净。

“时叔叔。”他坚持这么跟时屿打招呼,“时叔叔好。”

时屿:“……”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个面无表情,一个鼓着腮帮子。

徐安澜把手里的冰激凌给徐为洋,拍拍他小屁股,“去找小哥哥们玩去。”

“哦。”他噘嘴,很不开心的又看了看时屿,“时叔叔再见。”

时屿:“……”

“再见。”

等徐为洋一走,徐安澜秒变白莲公主,“洋洋还小,你别生气。”

她揪住时屿的袖口,只捏住那么一小段,小幅度晃了晃,“对不起。”

徐安澜眼泪汪汪的模样,时屿脑袋又疼了。

他低头,目光落在自己被揪住的袖口。想起朋友昨晚说的,他忍了忍,到底没有用力抽出去。

对缺爱的小姑娘,要多点爱心。

“没事。”他说。

徐安澜甜笑:“真的?”

她一笑,眼睛里像闪着星光,亮晶晶的。那样子跟方才揪着她裙摆撒娇的徐为洋简直一模一样。

不愧是姐弟,他想。

时屿点点头,他礼貌的后退一步,趁机解放手腕。怕她再抓上来,他索性双手背到身后。

“安澜。”时屿叫她,语气算得上温和。

他并没有跟小姑娘相处的经验,不知道怎么说。

徐安澜却受到不小惊吓:“!!!”

他抽什么疯?

她维持着最完美的笑,期待脸,“嗯,怎么了?”

时屿突然又不说了,他看向徐安澜身后,捧着冰激凌的徐为洋正看着他。

小小的男孩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明明是可爱的模样,他偏要抿着唇,做出严肃的表情,一眼不错的盯着他。

而后,小男孩被赵文歆拎住了耳朵。

时屿嘴角多了几分笑意。

徐安澜一头雾水。

他在……对她笑?!

徐为洋被赵文歆控制着耳朵,很疼,却不敢叫出声。

“妈妈。”

赵文歆终于松开:“徐为洋,是谁教你偷听的?”

徐为洋捏着手里的冰激凌杯,挺挺胸,“我是姐姐的王子,我是要保护公主的!”

饶是赵文歆再生气,听到这句也是忍俊不禁,她似是不经意的往徐安澜和时屿的方向一瞥,“嗯,保护姐姐?靠你的小短腿?”

“我以后会比时叔叔长更高!”他不服气。

赵文歆无语:“是时哥哥。”

“时叔叔。”

“时哥哥。”

“就是时叔叔。”

在这个问题上,徐为洋出奇的坚持。

赵文歆只好板起脸:“徐为洋!”

徐为洋噘嘴,转过头,冷漠脸。

赵文歆:“……”

时屿在徐安澜不解的目光中:“跟你弟弟关系很好?”

他声音里多了分暖意。

徐安澜忍不住看向他,正好撞进他眼睛里,黑眸深邃,看不见底。她一直觉得他的眼睛没有温度,此刻,却看出了几分真诚。

他坦坦荡荡的,真心实意的这么问她。

徐安澜微微诧异。

这个圈子很现实,她参加过不少宴会,许多人见到她话未出口,怜悯的眼神先出来,赤果果投到她脸上。哪怕她的的确确是跟赵文歆亲密无间,毫无芥蒂,外人也总以为她们那是装的,她铁定过得很不好。

可时屿并不是。

徐安澜稍稍收敛了自己的花痴脸:“嗯,关系很好。”

“听说你是学法律的?回国有什么打算?”时屿连着问。

他像是要扮演一个尽责的未婚夫,关心自己的未婚妻。

画风转变得突然又诡异,他这是吃错药了?

徐安澜头皮发麻:“暂时还没有。”她带着几分试探的问,“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婚事,对不对?”

时屿:“……”

聊不下去了。

他努力忍耐着,尽量和颜悦色,“有没有想过回来做什么?参加司法考试吗?”

徐安澜确信他今天是吃错了药,他竟然真的在关心她?还知道她是学法律的?

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他大概是刚调查过她。

不过,他的调查这么敷衍,也仅限于此。

压根只当成是任务呗。

“司法考试太难了。”她揪住裙摆,委委屈屈说。

时屿意外,短暂的怔松。

问之前他还怀疑是朋友情报有误,没想到动不动就要哭的人竟然真是学的号称地狱专业的法律。

他说出特意来找徐安澜的目的:“我朋友有家律所,如果你有需要,可以去他那里实习。”他斟酌措辞,“总不能荒废了多年的学习。”

他完全一副长辈的模样,谆谆教诲自己的小辈好好学习,与时俱进。

徐安澜:“……”

这又是什么阴谋诡计?

这是时屿对她最有耐心的一次,她心里发毛,强忍着应下,“好啊好啊。”

她敷衍得时屿直皱眉。

他看着她,审视的目光,就像是要望到她的灵魂深处,撕开她对他的伪装。

徐安澜到底年轻,绷不住,“你朋友的律所在哪里?”

时屿说了位置,以为她感兴趣,“你可以先跟着他学习,他严厉是严厉了点,但安澜,在起步时能遇到一个好老师一定受益终身。”

这话是真心在为她打算,徐安澜有那么一瞬的愧疚。

“之后好好准备司法考试,既然学了,就要有始有终。考过司法多条路,到时候是做诉讼律师还是去企业做法律顾问,全凭你的喜好。”

徐安澜无言以对,她抿了抿唇,抬头确认了一眼。

面前站着的确实是时屿,那个对她本该不耐烦的时屿。他背对着光,一张俊脸瞧着有些模糊,唯独那双眼睛格外的亮,也很真诚。

徐安澜的良心疼了,有种跟他摊牌的冲动。

“时屿。”她鼓起勇气。

时屿顿住,看着她,“怎么?”

他以为是她对他做的规划不满意,他其实想得简单,小姑娘还年轻没个定性,给她找点事做,她应该就不会缠着他了。最重要的是见识多了,选择也就多了,毕竟她还小,他不想因为一个婚约给她未来的感情路带来什么阴影。

他不喜欢她,他们之间更不会有爱情。

这点时屿很肯定。

既然不喜欢,早日解脱方是真理。

两个人的思维压根不在一个频道。

徐安澜组织好语言:“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急促的手机铃声,是手机自带的铃声。

时屿拿出手机:“抱歉。”

徐安澜点点头,做了个“你忙”的手势,避嫌的站到一边等他。

方才还算温和的男人接起电话,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周身又萦绕着近日来她最熟悉的距离感。对待工作,他向来是严厉的。

发小说,时屿纵横商场多年从不说废话,也不做无用功。

那么刚才?

事出反常必有妖,徐安澜嘴边的话全部憋了回去。

差点就被他套路,中了她还不清楚的阴谋诡计,幸好她刚才没来得及说。

徐为洋眼见着姐姐跟时屿分开,小短腿蹦过来。

“你们说了好久!”他不开心,粘着姐姐不放。

徐安澜好笑:“你刚才叫他什么?”

“时叔叔啊。”徐为洋理直气壮。

“你叫他爸爸时伯伯,叫他时叔叔,这是什么关系?”

他怔住,懵了。

徐安澜捏住他的鼻子:“下次不许了。”

对弟弟,她一贯秉持赵文歆的教育守则,该讲的原则必须讲。

徐为洋瓮声瓮气:“反正就是时叔叔。”

在徐安澜板起脸前,他叉腰,特别认真,“我长大了是要娶姐姐的,时叔叔他没我好!”

徐安澜“噗嗤”笑了,搂住弟弟,“对,我们洋洋最好!”

“那你能不能不要跟他回家?”徐为洋很执着。

徐安澜好奇:“为什么?”

“姐姐,你明明一点都不喜欢他!”

小孩的声音十分清脆,掷地有声。

徐安澜下意识回过头,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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