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绣从叶宁屋子里出来内心一片沉重,四哥和宁儿明明是两情相悦却偏偏被叶明远拆散。
心里不由升起一丝怒火,真心觉得流放边疆真的是太便宜叶明远了,这种拿女儿的幸福去换取荣华富贵的人死不足惜。
不知不觉间主仆二人已经走到了叶倾的院子,院子里的下人见到景绣神情都有些古怪。既不欢迎也不阻拦,就那么远远地看着她们。
景绣将她们的神色看在眼里,也不欲为难她们,在院中间停下步子,看向平日会跟在叶倾身后的一个丫鬟,说道:“麻烦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有要事找二夫人和大小姐。”
那丫鬟点点头,抬脚向叶倾的房间走去,在门上敲了两下就推门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就出来了,对景绣做了个“请”的手势。
景绣带着青霜走了进去,屋里烧了碳,暖意洋洋的。叶倾坐在床上身后放了两个绣花枕头,一头青丝垂泻而下和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秦氏坐在床侧,手上端着冒着热气的碗,景绣虽然看不见里面是什么,但由于鼻子足够灵敏已经闻见药味。
母女两人目光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眼中闪过不甘和怨毒的神色。
“你来干什么,是不是觉得将倾儿害得还不够?”秦氏顺手将手中的药碗放在床头的红木凳子上,语气忿忿地问道。
景绣脸色平静地说道:“我只是想来看看大小姐恢复的如何,好告诉祖母让她老人家放心而已。”
“你是想看看我死没死吧?”叶倾嗤笑道,神色愤恨地看着她,被子上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真是可恨,她冒着生命危险都没能将她赶出叶家,祖母和大伯母对她的重视俨然已经超过对自己,长此以往,自己和母亲在府里还有何地位可言。
本来今天只是想给她一点教训而已,却没想到她竟然毫发无伤。真是可恨!
青霜有些气不愤,脸上闪过一丝厉色,目光如炬地看着这对母女,小姐分明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她们却偏偏处处针对,真是可恶!
秦氏和叶倾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在青霜冷冰冰的目光下身子发寒。
景绣见她们神色不对,扭头看了青霜一眼,青霜收敛神色,眉眼低垂掩去眼中的厉色。
景绣这才重新转过头来,看着她们母女,“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们,我从来没想过要与你们争什么抢什么,咱们完全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的过日子……”
她话还没说完,秦氏就冷哼一声,脸上摆明了不信,嗤笑道:“你要真如你所说就好了!”
叶倾也是如出一辙的神色,嗤笑地看着景绣,她不争不抢?这脸皮真是够厚啊,祖母和大伯母眼里现在只有她,就连一向严肃的大伯也对她和颜悦色。自己这个叶府正宗的小姐都不及她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受宠她还敢说她自己不争不抢?
景绣也不在乎她们信还是不信,勾唇一笑,“我这个人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还之!”
说完也不去看母女二人的脸色转身离去。
刚才她刚进来时母女二人看她的眼神已经说明问题了,今天马车的事的确和她们有关。
“暗中留意她们的动作。”出了叶倾的院子,景绣偏头低低地吩咐了一声。
青霜认真的点了点头,想到那个被自己跟丢了的车夫,眼神不由眯了眯。
第二天,皇后派人来传景绣入宫。
景绣进宫后才知道皇后今日代皇上宴请朝阳公主,为其送行。
请的全部是各家的小姐,景绣看着眼前穿红戴绿衣香鬓影的各位小姐们,只觉得眼花的很,虽说有一半都是认识的,但此刻都叫不上名字。
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的小姐们看到她来都不由自主的住了嘴,抬眼看了过来。
女子穿浅蓝色绣着白玉兰花样的小袄,下身是同色的裙子,整个人清新明丽,美貌不可方物。脸上不施脂粉,头上也只斜斜的插着一只蝴蝶簪,一头青丝就如上好的丝绸般顺滑鲜亮,让生为女子的她们都忍不住想要上前摸上一摸。
明明如此素净的装扮,显得那么的随意却偏偏让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夺人眼球的光芒。
当真是第一美人啊,让人观之则醉。
朝阳手中的茶杯靠着唇,樱唇微启,就那么轻轻含着杯口,目光却是直直的落在景绣身上,每当人多的时候她就是自带光芒的月亮一样,灼灼其华让周围众人黯然失色。
就像此刻,她不施脂粉穿着随意却轻轻松松的艳压这些盛装打扮过的女子,成为众人的焦点。
瑞安目光在众人面上逡巡一圈,见她们都是一脸艳羡陶醉地看着景绣,心就像被架在火上炙烤一般,又急又痛。
想到自己的一番努力到最后也只是让宇文霈进了大理寺,景绣依旧行动自如神采照人的站在这里,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垂在腿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扭头看了一眼南宫泠,眼中一抹精光一闪而过,她总是想利用自己对付景绣,自己就不能也利用她吗?
唇角微勾,抬脚向着南宫泠走了过去。
南宫泠正呆呆地盯着景绣那张脸看,容貌对于女子来说多么重要啊,景绣真是深受上天宠爱,这样一张脸就连女子见了都忍不住陶醉,更何况男子?
心里又是嫉妒又是酸涩的,五味杂陈,忽然看到瑞安向着自己走来,她才彻底将目光从景绣脸上移开,好整以暇地看着瑞安走近。
“她真是好手段啊,竟然能讨的叶老夫人和叶夫人的欢心成了叶家的义女,住进了叶家……”瑞安在南宫泠身旁站定,望着景绣的方向,语气感慨的说道。
南宫泠无声轻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仿佛听不出她话中的挑拨意味,顺着她的话说道:“是啊,真是好手段啊!”
瑞安扭头看着她,挑眉问道:“你就不担心?”
南宫泠故作诧异和不解道:“担心?”
瑞安意有所指地说道:“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南宫泠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讥笑之色,抬眼疑惑地看着她,“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瑞安盯着她,脸色有些难看,明知她在装傻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憋了一会儿就憋出一句,“到时候不要后悔!”
见她恼怒起来,南宫泠却笑了,不再装傻,“她如今已经是叶寻名义上的妹妹了,叶夫人既然收她做义女就说明根本没打算让她做叶府的媳妇。而且若是叶寻真的喜欢她的话,也应该不会同意叶夫人认她做义女。”
瑞安见挑拨不成,心里一阵郁闷和恼怒,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就算真是这样,可是以前的恩怨呢,她就真的能放下,从此见到景绣都平心静气的吗?
南宫泠仿佛看出她在想什么,但笑不语的转身找了个椅子闲闲坐了下去。
她和景绣的恩恩怨怨当然不能算了,只是她不傻,如今她也看出来了,父皇和母后都是景绣的靠山,自己若是和景绣过不去,父皇母后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她不会自讨没趣,等她以后心满意足嫁给叶寻之后,如果景绣还在西临的话自己一定会想办法出了心中的恶气!
瑞安心里不忿,看着景绣的目光越发憎恨了起来。
景绣自然也感觉到了,抬眼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就又看向另一道让自己想忽视都难的视线。
朝阳见她看过来,耳朵一热,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的品茶。
景绣抬脚向她走了过来,看着她笑问道:“听说公主明天就要回东旗了?”
朝阳放下茶杯看着她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舍和无奈的神色来,“是啊皇兄他急着回去。”
她也不知道司马峻嵘到底是怎么了,宋勉明明说了他身上的伤不适合赶路,可他偏偏要尽快回去。
他平日里是多么惜命的人,从不拿自己的身体冒险的,这次也太反常了些。
景绣了然地点点头,“明日我去送送公主!”
“多谢!”朝阳显得十分高兴,“明天一早我们就走了,天气冷郡主记得多穿衣服。”
“嗯,公主也是。”
在皇后宫用了膳,景绣就被殷全领来了御书房。
“在叶府还习惯吗?”崇明帝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见她面色红润,笑着问道。
“嗯。”景绣重重地点头,“祖母和义父义母都对我很好。”
崇明帝点点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怅惘地说道:“你去叶府也好,替她好好孝顺老夫人吧!”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景绣神色郑重地点点头,“我会的!”
第二天,景绣从床上醒来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就听到外面传来雨声,雨势似乎很急,那声音就像珠玉落盘一样噼里啪啦的。
唤进青霜来,问道:“什么时候下的雨?”
“半夜就下了。”青霜见她要起身,就拿过床前山水屏风上挂着的衣物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说道:“外面天冷小姐要不要再睡会儿,驿站那边有人过来传话说朝阳公主他们今天暂时不走了,择一个晴天再走。”
景绣听了果然不想起床了,忙重新滑进了被窝里。
又睡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又醒过来起床。
叶老夫人正在和叶夫人开心地说着什么,一边还站着秦氏和叶宁。
见她过来,叶老夫人忙笑呵呵地招手,“快过来!”
景绣一脸笑意地走了过去,由她拉着顺势就在她前面的一张小矮凳坐下了,这凳子是平时丫鬟们捶腿坐的。
景绣往上一坐仰头看着叶老夫人,甜甜的叫道:“祖母——”
叶老夫人应了一声,说道:“刚才你二婶提出来说你既然成了咱们叶家的女儿就该举办个宴会请大家都来聚一聚,将这件事情正式的告诉大家,我觉得这个主意甚好。”
景绣听到是秦氏的主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目光探究地看向一旁也是一脸笑意的秦氏。听叶老夫人说的兴致勃勃,她也实在说不出秦氏没安好心的话来,只能低头说道:“我听祖母的。”
“好好好!”叶老夫人显得更高兴了,抬眼看向叶夫人,“景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明远也是刚刚被下旨流放,皇上最近也是心情不佳,咱们也不大办,只请些与咱们家相好的人家过来……”
叶夫人一一应了,有些迫不及待地就去准备了。
景绣明知秦氏不安好心,也知道青霜已经从濬王府调了人过来盯着她们母女,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
叶宁本来在家三天就要回大皇子府的,现在因为这事景绣想让她在家多待几天,就让人带着自己的信去大皇子府征询了一下南宫璃的意见。南宫璃自然没有不依的。
景绣之所以留下叶宁,也是因为看出来她自己舍不得离去,而且和南宫璃也不是情投意合,再加上听叶夫人说了柳芳菲怀孕,总是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对叶宁颐指气使,所以更不愿她回去了。
几天一直都是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东旗的贺寿队伍也一直没有离开。
天一放晴,叶夫人就让人给与自家交好的几户人家送去了请柬。又亲自进宫请了南宫新月,叶寻又去请了司马濬和南宫璃兄弟诸人。
这一日,一大早叶府上上下下就喜气洋洋的热闹起来,景绣还在床上就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心里也忍不住欢喜。
这样大家就都知道自己和叶家的关系,大家也都会将她当成叶家的一份子了,这样的感觉真好!
“那对母女有什么动静吗?”她不相信秦氏会忽然变得那么好,一定是别有用心的。可没想到这几天观察下来并没有什么发现,可越是这样景绣心里就越发狐疑起来。
青霜摇摇头,那叶倾自从那日落水后基本上就全都待在她自己的院子里,就连前天叶明远离开连老夫人都跟着去践行了,她都没有去。
至于秦氏也像是转了性子一样,整个人变得和颜悦色的,见人就笑。
景绣奇了,难不成是她想多了?
穿戴好出来,下人们虽然忙碌却并不显得匆忙和慌乱,做事井井有条,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这么早自然还没有客人到,景绣先来到荣乐堂给老夫人请了安,并陪她老人家吃了饭才走出来。
在花园中找到正在指挥下人摆放花草的叶夫人,见她额头上全是汗,景绣忙上前来掏出帕子给她擦汗。
叶夫人先是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满脸欣慰之色,抓住她的手放下来,柔声道:“没事,我自己来。”
说着抽出她手中的帕子亲自擦了起来,却在看到帕子上的绣品时忽然停了下来,慢慢地将手放了下来,将帕子缓缓展开,待看清楚上面绣着的内容时满脸诧异。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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