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众人只见一个高大健硕的男子领着一个黑瘦布衣男子过来。
景绣指着那个黑瘦的布衣男子朗声介绍道:“前几天葛大人曾经拿着这封认罪书和当初我开的那个药方找过我,那个药方的字迹虽然看起来和我的字迹十分相像足以以假乱真,不过虽然能够糊弄别人却糊弄不了我,那根本就不是我写的。”
“你胡说!”景媛知道这个黑瘦的男子应该就是景绣口中的人证了,只是她从不曾见过他,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些什么,心里惴惴不安,听到景绣这些话立马断然斥道。
葛天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对景绣道:“你继续。”
景绣颔首一笑,走到黑瘦布衣男子面前,先是将他打量了一遍,见他脸上依旧有悲伤之色,却是不卑不亢,没有丝毫的唯唯诺诺,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欣赏,同时还有几分愧疚。
温声问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黑瘦男子被她的容貌惊艳了一下,忙回道:“小人孙力。”
景绣点头,看向葛天一和神色茫然的众人高声道:“孙力是死去的孙大夫的儿子,就让他来告诉大家这封认罪书到底是真是假!”
众人窃窃私语起来,如果这认罪书真的是假的话,那不明摆着有人要陷害景绣么,而这陷害之人应该也就是真正害死沈柔的凶手吧?
想到这里,众人看向景媛的目光高深莫测起来。
景媛心里漏掉一拍,呼吸急促了几分,下意识地看了南宫璃一眼,可是他低着头,根本不看她,她心里着急,六神无主地看向司马峻嵘,见对方对她微笑她才勉强镇定下来。
走上前从上到下将那孙力打量了一遍,冷笑一声,“这人真的是孙大夫的儿子吗,该不会是你随便花钱请来的吧?”
不等景绣说话那孙力就礼貌且不卑不亢地回道:“千真万确,葛大人在此,小的不敢胡说八道,我是不是爹的儿子葛大人最清楚。”
景媛眉头一皱,猛的转向葛天一。
葛天一手抵唇咳嗽一声,“不错,孙力确实是死去的孙大夫的儿子,这一点本官早已查证过了,大小姐不用怀疑。”
景媛脸色一冷,葛天一认识孙力并不奇怪,但是她有一种直觉,他可能早就知道认罪书有问题,却和景绣窜通一直故意瞒着不说,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候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她不明白那个认罪书能有有什么问题?
景绣打量着她的神色,对孙力道:“孙公子,麻烦你告诉大家那封认罪书有什么问题。”
孙力因为她的称呼脸色一红,他不过就是个子承父业的普通大夫,怎么当的起郡主如此称呼?
但是现在不是讨论称呼恰不恰当的时候,正色,看着神色疑惑的重人朗声道:“这封认罪书的字迹和我爹的几乎一模一样,连我都差点被糊弄过去,差点误会了福宁郡主,幸好老天有眼,让我发现了其中的破绽。”
景媛神色一紧,身子紧绷,“什么破绽?”
那封认罪书她看过,和孙大夫的字迹认真的比对过,绝对可以以假乱真。既然不是字迹上的破绽,她想不明白是什么地方出了错?
孙力并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盯着景媛看,他不是傻子,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已经将真相理清得差不多了。
看这个大小姐这么紧张的样子,想必就是她害死父亲并伪造了父亲畏罪自杀的假象和那封认罪书,目的就是为了陷害福宁郡主吧!
景媛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四肢像被注了水般沉重地动弹不得。
南宫璃唇角微勾,目光淡淡地从她的脸上移开,看向景绣,眼神晦涩不明。
司马峻嵘神色盎然,完全就是一个事不关己的看客。
景仁义神色淡淡地,眼神悲哀地看着场中的景媛,心一点一点儿地往下沉。
众人急于知道认罪书的破绽,见孙力迟迟不说都不由露出急切地神情来。
葛天一和景绣的视线对上,又不着痕迹地移开,接过认罪书,一边看一边缓缓开口,犹如说故事般的语气,道:“孙大夫是个大孝子,其母单名一个姜字。”
说着抬起眼意味深长地看着依旧茫然不解的景媛,接着说道:“经孙力证实,孙大夫每次写到这个字都会刻意少上一笔,可是这封认罪书上一共三次写到这个‘姜’字,每一个都完完整整一笔不少。”
景媛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犹如坠入了冰窟般,身体瞬间失去温度,寒意刺骨。
众人恍然大悟,竟是这么一回事,这就是所谓的人算不如天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孙力点头,“不错,如果不是这个细节我差点就真的信了遗书上所写,误会郡主了。”
说着对景绣愧疚一礼,景绣不在意地笑了笑,听他又道:“通过这封遗书可以看出来有人害死了我父亲,并伪造了遗书来陷害郡主。”
他的眼眶红红的,隐约间浮现出愤恨的光芒,视线直直地落在景媛惊慌失措却强装镇定的脸上。
众人不由也都看向景媛,目光充满怀疑。
景媛强自镇定,“就算孙大夫的遗书是人伪造的,那这个丫鬟呢?”伸出手指着青霜,“大家都知道绣儿一直不把母亲放在眼里,不服母亲管教多有顶撞,她怎么会对母亲的药这么上心派自己最信任的丫鬟去帮忙煎药呢?况且在那药渣之中的确有那两味足以要母亲性命的药。”
景绣低头一笑,没想到这个时候了她还能保持住这样的镇定,本来自己还担心她会识时务的就此打住让自己接下来的准备变得多余呢。
司马峻嵘和南宫璃都将她这低头浅笑的样子纳入眼底,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浅笑,却让他们都觉出了狡黠和算计的味道。
司马峻嵘神色一凝,扭头就给了临飞一个眼色,景媛这个女人他也算是有所了解了,她的心里只有自己,当初能背叛陷害南宫璃和南宫洐兄弟二人此刻也能毫不犹豫地供出他来。
他绝不能看着那样的事情发生,这个女人有他出主意南宫璃出人手还斗不过景绣,他留着她也没什么用,说不定还会引火烧身。
况且现在司马濬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就算杀了景绣也打击不到他,父皇应该也不会在意了。景绣好歹是自己的师妹,自己若是对她做了什么被叶寻传到师傅师娘耳朵里,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索性就留着她吧,说不定自己以后还会有用的着她的地方。
临飞会意,眼睛微眯地看着景媛,就像是猎人的箭正在瞄准看中的猎物般。
南宫璃看着景绣,苦笑地低下头去,自己当初是眼瞎了竟然去招惹这样一个聪敏绝顶的女子,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执迷不悟,他真该庆幸自己如今还活着。
景绣对青霜使了个眼色,青霜点头,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抬起头来,神色委屈地看着景媛朱唇轻启,“大小姐,我从来不曾碰过夫人的药,我真的不知道翠绿到底为什么要冤枉我……”
“你……”景媛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众人也都愕然不已,面面相觑,这个叫青霜的丫鬟不是被热水烫伤了嘴吗,刚才还咿咿呀呀地说不出话来,怎么忽然好了,吐字清晰哪里像嘴里受伤的样子?
葛天一故作惊讶地站起身来,伸手指着她,“你这是?”
青霜跪地,脸色惶恐道:“大人,奴婢刚才是逼不得已才装作说不出话来的样子,早上的确有几个蒙面人在小姐离开之后闯进清枫院抓住我逼我陷害我家小姐,我不愿意就拿起装了热水的茶壶要往我嘴里灌,还好大皇子殿下紧急出现救了我,我只是受了点轻伤。”
葛天一怔住了,视线在青霜和南宫璃身上来回切换,他早就猜到青霜说不出话来是装的,可是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是大皇子救了她?
她真的确定自己没有说反话吗?
景绣也讶异地看向她,自己没有听错吧,她说南宫璃救了她?
得到青霜肯定的眼神,她看向南宫璃刚好和他看过来的视线撞上。
南宫璃浅笑着点了下头就神色自若地转开了。
景绣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帮自己,或许只是单纯的报复景媛不想让她计谋得逞吧?!比起恨自己,他应该更恨景媛,他那么一心一意地对她,换来的却是她毫不留情的离开,背叛和出卖。
换做是谁都不可能选择原谅!
司马峻嵘也只是微微挑了下眉,南宫璃如果真的帮景媛才是有鬼,这个变故他早就料到了,所以并不惊讶。看着场中一脸难以置信盯着南宫璃看的景媛,心里闪过一丝讽刺和可笑,这个女人真是天真的可以,竟然会以为在她做出那样的事情后南宫璃还会待她如初,她真的太高估她自己的能耐了!
景仁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景媛啊景媛,到底谁给你的胆子和自信,在你对大皇子做出那样的事情后还敢让他为你做事?以为他会如以前一样对你百依百顺?
景媛眼睛睁的如铜铃一般大,一瞬不眨地盯着南宫璃,眼泪在眼眶在打转,满脸不可置信。
南宫璃却看都不看他,对葛天一淡然道:“我也只是无意间听到大小姐和这个叫翠绿的丫鬟的对话,才得知大小姐竟然想用景夫人的死来陷害郡主……”
全场哗然,看着景媛的目光由怀疑变为不齿和厌恶。
景媛难以置信地摇头,捂着耳朵,神色狰狞地看着南宫璃,嘶声大叫:“不,不是这样的,分明是你故意陷害我,你、你一直觊觎景绣美貌,你分明就是为了帮她陷害我!”
南宫璃冷笑一声,刚要开口,景绣插话道:“大姐如果不承认的话我还有人证。”
说着对青铜使了个眼色,青铜点头离开很快领着一个小厮和一个丫鬟走了过来。
景媛一看到这两人,脸色顿时如被霜打了的茄子般,毫无生气如死灰一般。
“这两个人大姐不陌生吧,他们都是你院子里的人。”景绣走到她面前,挑眉问道。
景媛猛然回过神来,摇头断然道:“不,我、我不认识他们,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景绣淡淡一笑,看向葛天一,“葛大人这两个人都是潇湘院中的下人,差点被人杀了,幸而被我的侍卫无意中撞见,这才幸免于难。”
葛天一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对身旁的手下吩咐道:“把潇湘院的人都叫到这里来!”
很快凡在潇湘院伺候的下人就全都被带了过来。一个个战战兢兢的,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你们可认识那两个人?”葛天一指着青铜带来的丫鬟和小厮问道。
潇湘院的下人们小心翼翼地抬眼看过去,纷纷点头,“认识。”
景媛早就已经吓的六神无主了,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般站着不动。
“你还有什么说的?”葛天一神色一凛,拔高声音语气威严地看着她问道。
景媛身子一震随后瘫软在地,双眼无声地喃喃自语,“不,不是的,怎么会这样……”
葛天一仿佛看她一眼都觉得受到了侮辱一般,厌恶地撇开眼看向青铜身后的两人,公式化的语气问道:“大小姐为什么要杀你们?”
那丫鬟和小厮相视一眼,齐齐往地上一跪,惶恐不安地看着景媛,那丫鬟率先哆嗦着嘴唇说道:“夫人不是二小姐害死的……是大小姐害死的!”
此话一出,犹如平地惊雷般让众人面色齐齐一变,皆是一副震惊又难以置信的神色,仿佛一座座雕塑般静立不动,连呼吸都忘了。
那丫鬟却仿佛丝毫不在意众人的反应,自顾自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景媛早在半个多月前就买通翠绿偷偷换了沈柔的药,新药方就是这个丫鬟出去找大夫讨来的,药也是她亲自抓来的。她虽然知道景媛这么做是大逆不道也曾试着劝过,没想到却遭到了毒打,不仅如此景媛还拿她的家人要挟她,因此她什么都不敢说。
可是没想到,这样还是没能让景媛放心,她竟然对丫鬟说“只有死人才能让人放心”,恰巧这话被路过的小厮听到,震惊之下小厮不小心发出动静惊动了景媛,结果可想而知,同样引起了景媛的杀心。
“不,你们胡说!你们都被景绣这个贱人收买了来诬陷我,你们这么做不怕遭到报应吗?”景媛神色疯狂地冲向他们,眼中猩红一片,仿佛一头暴怒的狮子般,嗜血恐怖。
葛天一面色一紧,高声吩咐道:“快拦住她!”
手下几人忙一起向景媛涌去,在她做出危险动作之前将她拦了下来。与此同时青铜青霜也一人一个将那丫鬟和小厮从地上拉了起来护在身后。
景媛挣扎着,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眼中带着毁灭一切的火焰,仿佛要和谁同归于尽一般。
众人心有余悸神色各异地看着她,一个连亲身母亲都能毒害的人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这种人就该早点五马分尸千刀万剐,她活在世上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危险。
上百号人没一个人说话,只默默地看着她一个人如笼中困兽一样在奋力挣扎,神色疯狂。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放弃了挣扎停了下来,目光空洞茫然地看向某个方向。
众人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司马峻嵘。
她这个时候看着东旗太子是想东旗太子能救她一命吗?
哼,真是痴人说梦!
弑母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东旗太子敢把这样蛇蝎心肠的女子留在身边吗,这样的人,人人得而诛之,东旗太子怎么可能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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