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内,夏亦寒绕着长桌,走了一圈,扫视屏幕上的人脸,忽然发现信号不好,视频要么卡住,要么直接退出。原本审判庭内成员完完整整,现在一下子掉了五个,楚动人还只有半口气,相当于就剩她一个人单机。
夏亦寒眉头一皱,随即平展开,看向门外。
特警保持高度借戒备状态,随时准备突击。拆弹专家用望远镜,审视茶楼内部情况和绑在门上的炸.弹,快速给出反馈:“一,炸弹可能为定时炸.弹,绑匪手中的是定时启动开关,但炸.弹外有掩盖物,无法判断具体构造,所以也可能为引爆器,按下即爆炸。二,暂时无法判断是否有抗动装置,需要近距离X光透视摄影。”
徐怀俞穿着防弹背心站在外围,眉头快拧成个疙瘩,他本来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没想到夏亦寒突然蹦了出来,还带着人质和炸.弹,还刚好就在望江市,在他的地盘上。
现在他就是专案总指挥,责任担得明明白白,而且夏亦寒以这种方式高调出场,消息肯定是压不住了,全国都盯着呢,若有半点闪失,那他真的可以“名留青史”,只不过留的是骂名。
他现在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也不想着抹除黑历史了,只要能把职位保住,把人质保住,就万事大吉。
神经崩得太紧,看向夏亦寒时,他嘴角忍不住抽搐,如果没有炸.弹的牵制,他真想下令,一枪把她给崩了,因为她爸,他已经遭了一次批,可不想再因为她,直接结束职业生涯。
夏亦寒似乎遥感到了他的心理活动,开始火上浇油,她看了一圈外周的警察,走到了门后,把手中开关亮出来。
“给你们的技术人员传个话吧,别用信号干扰,我这是导线直接控制,不用无线电波,干扰没用,倒影响你们的内部通讯。”
茶楼门口三米开外,站着行动队员,戴着防弹头盔,就露出俩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她。
夏亦寒退回审判桌后,左手拿出弹簧刀,弹出刀片,横在楚动人颈边,“没有信号的话,无法进行辩论和陈述,那我就直接裁决了。”
楚动人还睁着眼,看了刀,也不躲,似乎已经没了力气,或者准备自生自灭,知道再怎么挣扎,也于事无补。
不过夏亦寒的话管了用,没多久,信号恢复正常,五位待审判人员归位,又重新“坐”回原位。
与此同时,谈判专家到场,站在两名特警中间,他长得其貌不扬,不过话一出口,听起来还挺平易近人:“槐花小姐,你想要展开审判对吗?”
夏亦寒没理他,把手机重新摆好,确保其他人视线都落在楚动人身上。
谈判专家举起双手,掌心向前,慢慢靠近茶楼大门,“现在信号好了吧?不过你还有其他的需要吗?”
夏亦寒眸光突然往外一扫,落在他脚尖,谈判专家打了个寒颤,不过仍旧保持闲谈的样子,停止了前进,乖乖停在大门一米开外。
说实话,就算夏亦寒不飞个眼刀,他都不敢贸然接近大门,谁知道门口会不会有什么机关,一踩就被炸飞!
谈判专家久闻槐花魅影大名,知道她反社会反得厉害,智商极高,还熟悉警方套路,要和她谈判,无异于提着脑袋聊天,聊好的可能性渺茫,聊不好,脑袋就不用安回去了。
心里已经在发毛毛汗,谈判专家还是一脸亲和,热情而真诚:“需要什么条件和设备,尽管提出来,我们也很想知道审判内容,见证审判过程。”
夏亦寒本来对外面爱答不理,警方就算开辆坦克来,也吸引不了她的注意。
不过听了这话,她眼睛往外一瞅,落在谈判专家身上,转了一圈,终于开了尊口,“你都不用喇叭的吗?”
谈判专家一愣,这犯罪分子居然还关心起他的设备来了,这是想考核专业水平吗?
不过他随即反应过来,她应该是想要喇叭,所以随口一问。
“有喇叭,我原本想着我们隔得挺近,就简单聊一下,用不着那东西,你需要是吧?我马上让送过来!”
说完,他低声向微型耳麦里吩咐,“扬声器,赶紧的!”
同事连忙从警车里取来喇叭递上,谈判专家接过,转向茶楼时,又是一脸的体贴入微,“我是放在门边,还是递给你?”
在场的警务人员心里都是一动,正好可以趁这机会,探探门口是否可以安全进出。
夏亦寒眼眸一垂,用眼神指了指门口,炸.弹对面,示意他放下就行。
谈判专家寒毛一直竖起,此刻正儿八经接近了,寒毛如冻住了一般,把衣服都撑离皮肤,他虽然没表现出丝毫害怕,动作却是小心翼翼,拿着喇叭,就像托着易燃物,轻轻放在门口,又小心翼翼退开。
在场特警心里有了数,门口安全,无特殊机关。
夏亦寒没专家那么小心,走过来把喇叭拿起,放桌上,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点也不怕途中稍微手一滑,碰到按钮,来个爆炸倒计时。
她将喇叭摆在主位前,音圈对准楚动人,如同贵宾出席,桌前摆放的重量级话筒,方便讲话人高调发言。
“考虑到你饿了三天,没了力气,说话肯定也没个声儿,我特意给你准备个扩音器,让在场诸位都听到你的声音。”
夏亦寒站在他身后,扫视一圈屋内,胡宾、柏瑞安、何蓝、龚燕华、薛进萍五人,可以看见她的脸庞,清晰听到现场话语,此刻神色都一言难尽,一动不动盯着屏幕,看向现场,却都没做声。
“楚处长,我现在指控你犯有谋杀罪,涉嫌谋杀胡卿可、柏萌萌、师玲、谌沐、卢宣文、慕尚青,你认罪吗?”
话音刚落,围观的五个人脸色皆是一变,但依旧没人说话。
夏亦寒没故意调高音量,但话语却掷地有声,传了出去,门口的警务人员听见,皆是一惊,持枪的手都有点颤抖,以前他们出动,是从罪犯手中解救无辜群众,这次千年奇观,罪犯开起审判庭来,还煞有其事,他们难道解救的是另一个罪犯,救出后又投进监狱?
话传到徐怀俞耳中,他更是极度震惊,前几天楚愈就卡在“花谢庭”之迷上,解算不出为何五名死者家属要聚众行凶,把慕尚青捅死。现在乍一听夏亦寒指控,忍不住顺着往下想,越想越觉得楚动人可疑,差点就要相信。
不过当务之急是解救人质,楚动人就算是凶手,也不能死在花谢庭里,也不能在茶楼接受审判,还是得把他营救出来,炸.弹必须妥善解决!
怕下面特警“军心动摇”,徐怀俞口里发干,连忙稳定军心,“所有队员请注意,该绑匪有精神疾病,不管她说什么,一律不要相信,我们的目标是解救人质,这是我们的唯一目标,也是我们唯一需要考虑的事,完毕!”
茶楼外已经紧张到了极点,空中似乎飘着硫.磺,只要稍微来点火星,就可以来场连环大爆炸。
不过茶楼里,却是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是噤若寒蝉,楚动人看着面前的喇叭,双眼无神,几天没洗漱,他已经胡子拉碴,连眼球上都蒙了灰,变得浑浊,以前精心保养,掩藏得严严实实的老态,一下子漏了陷,倾泻出来,在脸上分毫毕现。
面对夏亦寒的指控,他没有辩护,也没有辩护的意思。
“好,我就当你是默认罪行。”
听到该结果,楚动人不急,徐怀俞却是急得满头大汗,心差点跳漏拍,直接停掉。他现在不管楚动人是不是凶手,只想他活着从茶楼里走出来——不管怎么样,也得挣扎一下啊,狡辩也行,这直接默认了,那夏亦寒下一步行刑,他们就只能收尸!
不久,谈判专家收到徐怀俞指示,忙调整围观审判的状态,又抬起手,吸引夏亦寒注意力,“槐花……”
“你不用来谈判,”夏亦寒目光一扫,挪给他个眼神,语气平淡到极致,“也别微笑了,笑得太假,就好好在旁边看着,充当旁听席就行。”
谈判专家脸上肌肉僵住,他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危险对峙,遇到过贪生怕死的抢劫犯,也遇到过负隅顽抗的亡命之徒,但从没遇到过夏亦寒这样,冷若冰霜,镇定自若,好像她根本不是罪犯,就是主持一场高端审判仪式,而该仪式与她无关,所以可以置身事外,冷静洞察一切,看穿警方的一举一动。
谈判专家没再说话,真想撤了,他经验丰富,心里有数,像夏亦寒这种罪犯,比亡命之徒还可怕,亡命之徒至少还可以从其情绪和利益入手,但夏亦寒已经拿定了主意,摆出核大炮对着她,她都不会让步,除非能拿出铁打的证据,现场证明人质不是凶手,否则一切免谈。
他正想退到一边,耳里传来徐怀俞指令,“展蔚,我知道很难,不过再努力一下,你看她都接了你递的喇叭,看能不能进一步取得她的信任?”
“可是徐……”
徐怀俞商量的语气陡转,立刻严肃起来,“没有可是,你都撤了,难不成我们眼睁睁看着她行刑?”
展蔚咽了口唾沫,站在原地没动,朝着茶楼大门,硬是挤出一句,“被告可能需要一名辩护律师,我愿意……”
夏亦寒转过身子,直直朝向他,拿起手中启动器,目光幽深,“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听废话,你要是再说一句,我们同归于尽。”
展蔚知道是这结果,他对她做了个悉听尊便的手势,识趣地退到一边“旁听席”上。
徐怀俞呼出口老气,嗓子里都泛起腥味,谈判的路被堵,他只有转向武力方向,在茶楼周围侦查的特警传来汇报:“五号位呼叫徐厅,五号位呼叫徐厅,完毕。”
“收到,请讲,完毕。”
“茶楼后方勘查完,有四扇联排窗户,但都拉有窗帘,并从内部上锁,如果暴力打开,可能引起里面注意,请徐厅指示,完毕。”
徐怀俞拳头一捏,和拆弹专家对视了一眼,后者摇了摇头,示意不可冒险。
现在不确定除了门口的炸.弹,茶楼内部是否还有其他危.险.物品,犯罪分子思维缜密,应该不会让警方轻易钻空子。
“收到,五号位和六号位暂时守在原位,等待指令,完毕。”
指令虽然快速给出,但徐怀俞急得要窒息,不能直接逮捕,又不能谈判,更不能靠近,难道他们只剩袖手旁观一条路?
看向茶楼内的“审判庭”,徐怀俞恍然大悟——夏亦寒弄这么大阵仗,就是把警方都引来,给她当旁听席,见证审判过程!
他捏紧拳头,眼里快迸出火星来,头脑里快速计算,预测狙.击手有多大可能性一击致命,让夏亦寒没有按下开关的时间。可若是她死了,炸.弹另有玄机,前去拆弹的人员,会不会有重大伤亡?
正焦头烂额之际,耳麦里传来一声清脆有力的呼叫,“徐厅,让我来!”
徐怀俞瞬间为之一振,“楚处?”
他有点兴奋,听见楚愈声音,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不过转瞬,他又焦虑起来,请楚愈出马,他不是没想过,但谈判忌讳和人质沾亲带故,楚愈是楚动人的女儿,这么明显的关系,夏亦寒现在恨楚动人入骨,见了她,不得更是火上浇油?
“楚处,算了,您离远一些,注意安全,我会竭尽全力!”
耳麦里的声音有点沙哑,透着些疲惫,但更多的是稳定军心的坚定,“您已经尽力了,接下来交给我吧,您忘记当初答应过我什么吗?”
徐怀俞一怔,想起楚愈答应帮助省厅时,提出的两个条件:第一,抓到小槐花之后,给她和她交流的机会;第二,他父亲的事,交给她负责。
现在,两个条件合二为一,好像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提前知道这一天的来临,于是事先做好铺垫,就等着最后关头派上用场。
徐怀俞隐隐感觉,楚愈已经知道全部真相,但他听说福山医院,夏亦寒突然拔刀相向,差点把她捅死在医院里,心里不禁打颤,这大楚处还没把握救出来,可别把小楚处再搭进去。
两相为难之下,他叹了口气,“你觉得她会听你的吗?”
楚愈站在警戒线外,咬了咬唇,唇角破了一点,鲜血渗出,把唇瓣染红,“我试试。”
警察把她放了进去,她穿过警戒线,穿过警车,穿过特警,穿过谈判专家,最后来到茶楼门口。
此刻警戒线内,都是全副武装的厚实身躯,透着力量与刚劲,她一相比,显得瘦弱而纤细,只要轻轻一下,就可以要了她的命。
但她浑身的坚定和沉稳,一点也不输全副武装的特警,看到她的身影后,警务人员的心里,甚至莫名定了三分,好像被一只大手,温柔抚摸了一下。
夏亦寒站在室内,自顾自审判,根本关心外面动静,可是楚愈站在门口后,她像是有某种感应,突然侧过头,看向门边,看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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