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第一百二十三章(1 / 1)

楚愈看着比对图,只是眼神一定,并没多大反应,毕竟早就料到是慕尚青,看到那五把刀时,也在脑中勾画出了凶手的模样。

自从她带着仅存的三名处员,在花谢庭挖出了慕尚青的尸骨,徐怀俞便对她刮目相看,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心里已经把她奉为破案咨询师,没准咨询一下,比他们累死累活在外侦查一天都强。

厅长办公室里,徐怀俞坐在办公桌后,楚愈与他相对而坐,而木鱼、方大托、宋轻阳,旁边的沙发上,本次案件侦查的核心人物都到齐,徐怀俞还提供了白板,供他们几个写写画画。

楚愈今天穿了件羊羔毛加绒加厚棉衣,纯黑色,帽子上有圈白绒,衬得她下巴轮廓清晰,面色越发沉静。

徐怀俞见她久久不发话,便探着脑袋,想再提醒一下,不过话还未出口,楚愈忽的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油墨笔,扩了扩肩膀,拿出马上要狂书八百字作文的架势。

不过憋着八百字的力道,她只写下一个“慕”字。

“我们先从五年前的11月1号说起,那天晚上,慕科长神秘失踪,超人处和警方在民工楼顶楼,发现了死者的手机、鞋子等物,还有大量血迹,经检验来都自于慕科长,而那晚有一个目击者,称案发时,曾见慕科长,似乎在和另一方搏斗,并且处于下风。

当时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寻找他,但没有结果。现在,他出现在花谢庭的花坛里,我们可以称其为第一现场。”

徐怀俞打断她:“等等,怎么就是第一现场了呢?万一凶手是在其他地方杀人,然后转移到花谢庭?”

楚愈向宋轻阳点头示意,后者拿出在福山医院做的笔录,翻到相应页数,递给徐怀俞。

徐怀俞一看,再看看昨天楚愈拿来卷宗,语气一酸:“您不是说,把卷宗都尽数送来了吗?怎么还有漏网之鱼?”

“当时回得太急,笔录落在了长砚,木鱼她们今天从长砚回来,一起带回来的。”

话虽这么说,徐怀俞心知肚明,看来楚愈还是藏了一手,自己如果不跟她合作,她是不会使出杀手锏的。

“您继续。”

楚愈写下个“薛”字。

“小槐花在雕槐花之前,曾问武打演员假扮的薛进萍:五年前,在花谢庭做了?什么由此我们可以判断,11月2号的晚上,薛进萍在花谢庭。”

徐怀俞再次发问:“您怎么确定,是11月2号?五年前,时间横跨一年,包括365天,怎么可以精确到11月2号,万一是11月1号呢?”

楚愈给木鱼示意,木鱼走到徐怀俞身边,把卷宗里何蓝、薛进萍和龚燕华的乘车购票记录,翻了出来,给他老人家过目。

徐怀俞看了,恍然大悟,差点就一拍脑门,但他要保持姿态,保持对卷宗烂熟于心的样子,于是仍旧端坐着,目光在发车日期“11月2日”上转了一圈,声音端得浑厚:“所以您觉得,这三个槐花专案被害人,在11月2日到达本市后,都会集到花谢庭?”

“是的,”说着,楚愈在白板上写下“何”,“当时我们在珞玉市,询问过何蓝的丈夫,他说何蓝曾去望江市旅游过两次,一次是六年前,把望江的各个景点看了一遍,一次是五年前,不过那次去的匆忙,回来的也匆忙,倒不像是旅游,像是去办什么急事。

“而询问何蓝时,她知道小槐这个人,不单单是通过新闻流传,她当时的原话是:她今年20岁左右,有精神病倾向,是盆川省望江市人。如果何蓝和小槐花没见过面,她又能知道这些信息,那么她应该是和慕科长见过面,从慕科长口中得知。”

“我们再看看龚燕华,五年前,龚燕华是住在今陵市裴县湘子村,这也是她和谌沐一直居住的地方,谌沐死后,龚燕华一直守着他的遗物,在家里悲痛欲绝了很久,但五年前的11月之后,她突然把谌沐的遗照收起来,并且搬到了隔壁的溪安村,脱离原来的环境后,她似乎恢复了正常,种菜种水果,还挑到集市上去卖,和邻居说说笑笑。”

徐怀俞手撑着下巴,下巴上的肉受到挤压,堆了几层,显得又焦虑又迷惑。

“那照您这么说,11月2日在花谢庭过了一晚后,龚燕华反而看开了,从谌沐的惨死里解脱出来了?”

“看起来是这样,”楚愈把视角转移到胡宾身上,“柏瑞安和胡宾都是本地人,我们查不到11月1号到2号之间,他们的行踪,但胡宾的侄女胡卿可死后,胡宾一度处于悲伤状态,想辞去院长一职位,从此不做精神病医生。

“但五年前的11月之后,他忽然又从悲伤里走了出来,回到锦水医院继续上班,据医院的护士反映,他比以前更认真,对待病人更耐心,也更关注病人的心理感受。”

楚愈写下人名后,又在之后将人物变化写上,清晰直观,但因为信息量太大,徐怀俞听着听着,还是觉得跟不上楚老师节奏,从抽屉里摸出个笔记本,记下关键信息,照顾自己缓慢的反应速度。

胡宾和柏瑞安都是本市人,和他们有关的案子,徐怀俞亲自指挥调查过,所以比较熟悉。记下胡宾的状况后,他抬起头:“接下来说说柏瑞安吧。”

楚愈转身看向方大托,“大托,他的情况当时由你负责调查,再汇报一次吧,你说我写。”

方大托第一次享受坐在沙发上作报告的待遇,还是在俩大领导面前,挪了挪屁股,有点不习惯。

“据我们调查走访,自儿子柏萌萌死后,柏瑞安一直很消沉,本来过年时,还会带着儿子走亲访友,逛街买东西,但儿子出事后,就算是逢年过节,他也很少和亲朋好友走动,每天就两点一线,公司或者家里。

“五年前的11月2号之后,不管是他的妻子廖枫,还是邻居同事,都没察觉出他有明显变化,他既没有变得阳光起来,也没有更加消沉,依旧是一板一眼,过着自己的生活,相比之下,廖枫的反应比他大很多,她因为烧伤严重,久居家中,最开始时精神差点失常,不过这么些年,在柏瑞安的悉心照顾下,她状态好了很多。上一次见她时,单从精神状态上,她已经和柏萌萌出事前差不多了。”

见楚愈把关键点写完,方大托收了个尾:“所以我觉得,柏瑞安一直没有变化,但也没有完全垮掉,可能是因为廖枫需要他,因为廖枫几近崩溃,若柏瑞安再颓废,整个家就垮了,所以他一直保持不悲不喜的状态,做一个平凡的上班族,赚钱养家。”

徐怀俞找出几人的共同点,眼前一亮:“这么看来,11月2日之后,槐花专案被害人的状态,都有不同程度提升,看来那次见面,对于他们来说,是个好事情,有人开导了他们?”

“不一定,”楚愈双手抱臂,指尖夹笔,“薛进萍也是槐花案被害人,但她原来精神正常,但五年前的12月底,她却住进了福山医院,而且一住就是四年,再也没好。”

“所以11月2号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板上,已经形成众星环月之势,慕尚青被围在中心,其他五人的名字,形成外环,楚愈将外环的名字圈起来,箭头指向死者“慕”。

“按照现在的线索和证据,我推断,五年前的11月2号,在花谢庭,这五个人联合杀死了慕科长,并将他埋于槐花树旁。”

其他四人皆是震惊,三名的处员的反应,比徐怀俞还大,瞳孔都颤了颤,半分钟没有眨眼。

楚愈并没有提前将推测告诉他们,她现在完全是现场直推,没有任何排练。

木鱼最先反应过来,这次没帮着自家老大,而是质疑道:“楚处,虽然没有小槐花的购票记录,但黄莉和汪子涛夫妇说,五年前的11月1日,是小槐花生日,她跑回了望江,按理说她是去找慕科长了,所当时的人数,包括慕科长在内,应该是七个人才对。”

“我最开始也以为,是小槐花和其他五人见了面,但前几天,小槐花和薛进萍在福山医院见面,薛进萍见了她之后,对她没有反应,之后小槐花对她说:‘阿姨怕是还不认得我,不过也不奇怪,你长年封闭起来,不和人说话,也不看新闻,不认识我,很正常’。

“如果小槐花和薛进萍见过面,薛进萍却忘记了她,对她没了印象,那小槐花应该会这样说:‘阿姨怎么不认识我了’而不是‘阿姨怕是还不认得我’。

“所以,五年前在望江市,五名槐花案被害人,没有和小槐花见过面,他们只和慕尚青见了面,杀死了慕尚青,并将他埋葬,而小槐花,只是目睹了案发现场!”

方大托若有所思,跟上了楚愈的思路:“您刚刚说过,小槐花问过薛进萍:五年前,在花谢庭做了什么?她很可能没看到凶杀过程,而是是下葬的情形,还看到了那棵槐花树。”

徐怀俞伸出手,示意他们打住,他跟不上了,“可是,怎么就能确认,这五个人就是凶手呢?我们只挖出了慕科长的尸骨还有五把刀具,但不能因为有五把刀,就认为凶手一定是五个人吧?”

楚愈又开始板书起来,好在她字迹清晰,丝毫不拖泥带水,不然纷繁复杂的细节和线条,非得搅成一幅鬼画符。

“第一,就像我们刚刚得出的信息,五年前,已知有三个人来到望江,并且有三个人有明显的变化,所以我们推测,他们在花谢庭有次会面,那他们做的事情,也应该是集体活动;

“第二,在珞玉市,我曾经问过何蓝为什么知道小槐花的信息,她没告诉我实话,而是给我讲了个故事,这个故事很长,主要内容如下:她在望江旅游时,在森林公园里迷了路,冲过来一只黑狗,她用刀将黑狗杀了,后来她碰到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把她带出了山林,但是分别前女孩对她说,那只黑狗是她最亲的人,等她长大,她会像她杀狗一样,杀了她。

“这虽然是编造的故事,但影射性非常强,因为当时我找何蓝问话,非常突然,她来不及编故事,但又不想说出实情,所以就临时把真相进行加工,故事中的元素,便指向真相——黑狗指慕尚青,小女孩指小槐花、山林公园就是花谢庭,而她杀死黑狗的刀,就是刺死慕尚青的凶器!”

说完,楚愈垂下眸子,她的尾音已经开始起伏,陈述案情时,应该客观公正,尽量不带感情色彩,以便听众自行判断,去关注证据推断本身,而不受陈述者的语气态度影响。

可楚愈情绪起伏太大,语气也止不住露出端倪,虽然她之前,对真相已经有了大致猜测,但心里只有个模糊影子,现在一个字一个字,字字清晰说出来,模糊的影子变得清晰,她甚至可以想象,五个人拿着刀,围攻慕尚青的惨烈画面。

光是想象,就已经难以忍受,何况当时夏亦寒,还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之前,胡宾他们作为受害者,楚愈总是偏向他们,他们经历了太多苦难,先是亲人去世,又是自己受伤,还能坚强活在这世上,实属不易。

所以她一心想抓拿槐花魅影,追查真相,好还五名被害人一个公道,虽然他们并不配合,还多次误导她办案,但并不妨碍,她对他们怀有怜惜和敬意。

现在,真相慢慢出来,她的立场却发生动摇,原来被害者是凶手,而凶手才是被逼上绝路的被害人。

其他四人听出楚愈情绪的变化,纷纷沉默下来,能和她感同身受——得知小槐花的犯罪动机后,除了震惊,还有唏嘘,一时间不知如何评判。

木鱼深深叹了口气,轻声问道:“楚处,还有第三点吧?”

“对,”楚愈调整好状态,咬字铿锵有力,手腕虽然纤细,但在白板上落下的文字,却笔锋锐利,坚定有力。

“第三,按理说他们五人被插了刀子,雕了槐花,应该痛恨凶手,积极向警方提供信息,但他们没有,更有甚者,故意误导我,给我提供虚假。

“他们这样做,便可以印证我之前的推断,因为他们杀了慕尚青,而小槐花找到他们,便是为了凶杀案一事,他们不提供小槐花的信息,甚至包庇她,就是不想她被抓住。因为小槐花若是被抓,便可能说出他们的罪行,他们也会入狱!”

“砰——”的一声,徐怀俞把笔记本往桌上一扔,气得脸色发青,“我就说,当时办案怎么就这么困难,还真邪了门了,知情人一个比一个不配合,原来他们几个都不是好东西!该抓!”

楚愈站在原地,没说话,手指扣在白板边缘,因为太用力而微微颤抖。

木鱼回想起以前办案的种种细节,细思恐极,“我记得当时警方问柏瑞安,他说凶手是个男性,而且戴着帽子,看不清他的脸,不过后来廖枫也说,将她迷晕的是个男性,我们就以为,凶手真是男性,甚至还怀疑是慕科长下的手。

“如今看来,很可能是这样:小槐花进门之后,便向柏瑞安说明了来意,并且用枪逼着他,说出当年凶杀案的真相,但柏瑞安怕惊动廖枫,不想让廖枫知道,便走进厨房把她迷晕了,之后便是他和小槐花的对峙,小槐花很可能问了他一样的问题:五年前,在花谢庭做了什么?甚至还在他家翻找了一下,可能是想寻找他杀死慕科长的证据。”

方大托点头:“对,还有薛进萍,小槐花一跟她提慕科长,她就发了疯,扑上去想让小槐花闭嘴,因为她忘不了凶手案的现场,始终记得慕科长惨死的样子,出现幻觉,觉得他回去找她了!”

楚愈:“是的,你们说的这些,都可以印证我们的推断,还记得我最开始试图还原的犯罪现场吗?我推测小槐花从锦水医院失踪那天,偷了护士电话,打电话给胡宾,说是我想让他和她见面,看看她的病情,后来胡宾把小槐花带到诊断室,小槐花戴上医用手套,袭击了他,并伪装成医务人员,取来手术刀,完成槐花雕刻。

“但现在看来,我当时的推断有误,小槐花应该在电话里,就表明了身份,是慕尚青的女儿,要和他谈论凶杀案一事,所以胡宾把小槐花带到没有人的诊断室,和她单独见面,小槐花应该问了他同样的问题。

“之后,小槐花才把他放倒,雕了槐花,并从锦水医院逃走,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胡宾会和小槐花单独见面,还没有带任何医护人员。”

四个人都点了点头,徐怀俞面色由青到紫,胸中的一口气还憋着,他已经相信楚愈的推断,“可惜现在这五个人,都有伤在身,在床上躺着,不然我非得请他们到审讯室里坐一坐,现在我们有证据,慕科长的尸体以及五把凶器……”

说着,他喉咙像被卡住,转过头来,“不对啊,五个人行凶,为什么只有四把刀上有被害人血迹?”

楚愈抿着双唇,站在白板旁边,身上的棉衣越发浓黑,她面色越发沉静,把汹涌暗流,都压到表皮之下。

“这个,就牵涉到作案动机的问题,也就是他们为什么要杀慕科长。”

她转过身,面对着纷繁复杂的线索,五个凶手,包围着死者,每个凶手的名字,又向外展开,罗列着各自的遭遇、前后变化、对警方的隐瞒信息,现在缺少的,就是他们各自的动机,或者是共同的动机。

“动机问题,我现在还没想通,这是我们之后需要调查的点。”

说着,她用食指轻轻托着油墨笔,在外环边触了个小黑点,准备写下一个人名,但最后终究什么都没写,把笔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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