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愈听着台词很是耳熟,就是她昨天给夏亦寒讲的故事,便知道她入戏了,入得还挺深,本来想听她讲完,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宋轻阳,来了个“英雄救美”。
由着宋轻阳把木棒夺去,夏亦寒也没去抢,目光淡淡,盯着她。
楚愈却把木棒拿过去,一脸轻松:“我们在玩游戏,我扮演的精灵,她扮演巫婆。”
宋轻阳半信半疑看了夏亦寒一眼,“你演的什么巫婆?”
夏亦寒没回答她,而是对楚愈道:“这个村民好讨厌哦!”
宋轻阳也看向楚愈:“她说我讨厌?”
两边都是赤.裸裸的战斗力,楚愈生怕她俩碰出火花,到时候定要燃烧整片树林。
她急中生智,对宋轻阳说:“没有,她以为你在扮演村民,村民对于巫婆来说是个麻烦,会妨碍巫婆办事。”
宋轻阳转而面向夏亦寒,情绪依然不佳:“谁要扮演村民了?”
楚愈刚想拉住她,别对夏亦寒太凶,就听她义正言辞道:“我是根狼牙棒,要演只能演狼牙棒,或者仙女棒!”
旁边其实还潜伏着俩护士,一直看向楚愈这边,没敢贸然行动,冷不丁听了宋轻阳这番话,以为她是新来的病人,是条漏网之鱼,立刻跑上来,把宋轻阳围住。
宋轻阳不知道咋回事,还没反应过来,就挨了一针,顿时浑身乏力,瘫了下去。
两个护士,一个抬背,一个抬脚,把她挪走,行动效率惊人。边走还边给楚愈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您受惊了!”
走之前,宋轻阳望着楚愈和夏亦寒,一脸幽怨,嘴里咕噜咕噜的,说不出话来,手还有气无力抽摆了一下,垂死挣扎。
楚愈:“……”
她就看着宋小棒被抬走,没吭声。刚刚她一直提心吊胆,怕夏亦寒和宋轻阳打起来,现在其中一个撤走,虽然走的姿势很不优雅,但至少避免了一场大战。
宋轻阳落在护士手里,楚愈一点也不担心,她从望江开车到长砚,到长砚之后,又要部署安保,这又当司机又当保安的,累得不轻,正好趁这机会,让她好好休息一下,睡个回笼觉。
其实说起来,宋轻阳作为一名精神障碍者,却从未住过精神病院,因为她是“关系户”,走了后门,直接住进了超人处三楼护理部,由楚愈亲自诊治。
在经过磁共振、精神心理评估量表测定后,楚愈判定,宋轻阳是原发性妄想,除了妄想之外,无其他心理方面异常。并且不同于一般的被害妄想或关系妄想,宋轻阳不会对人际关系产生怀疑,她只是觉得自己是根狼牙棒,可能会对社会产生威胁。
宋轻阳的妈妈,曾经恳求楚愈,一定要把她女儿这个大胆的想法,给纠正过来,不然以后怎么过正常人的日子,怎么结婚生子?
但楚愈犯了难,因为宋轻阳并不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在心理学上,目前还没有一个标准,可以完全定义异常行为。不过一般来说,心理障碍有以下特征——个体感受到痛苦,功能受损,功能障碍,且偏离社会规范。
按照后面的标准,宋轻阳觉得自己非人哉,浑身是刺,和他人保持距离,不能过分亲密,已经偏离了普遍的社会文化,还不利于建立亲密的人际关系,是心理障碍没跑了。
但她本身不痛苦,甚至还逗比铁棒欢乐多。
最先,她以为自己战斗力太强,压都压不住,会危害社会,但楚愈告诉她,可以把她的战斗力合理应运,造福社会,只要运用得当,不会产生威胁。
于是宋轻阳就放了心,不再纠结“生而为棒”的问题,准备开开心心过好自己的棒生。
楚愈问她:“你现在浑身是铁刺,不能和别人亲密接触,也不能磕磕碰碰,穿衣服要加绒,你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宋轻阳:“没有呀,我觉得这样很舒服!”
楚愈:“我这里有一种药,可以让你进化成人,浑身没有刺,可以接吻拥抱,可以大胆地拿杯子拿碗,和万物亲密接触,你想吃这个药吗?”
宋轻阳没犹豫,摆摆手表示拒绝,脸上表情悠然自得,潜台词是:子非棒,安知棒之乐?
在三楼观察了一个月,楚愈对宋轻阳进行治疗,更多的时候,她的角色是一名心理咨询师,而不是精神科医生。
就好比有个病人,他总觉得自己是个蛋,不能坐,于是向医生求助。
精神科医生会让他恢复正常,认清自己是个人,可以坐下。
心理咨询师会告诉他:你以后带个垫子出门,每次坐的时候就垫在下面,这样就不会碎了。
而面对宋轻阳,楚愈最后给出的建议是:你要做一根成熟的狼牙棒。
宋轻阳出生于警察世家,爷爷和爸爸都是警察,她自己从小,也表现出出色的格斗天赋,不爱花花草草,偏爱刀枪棍棒——可能因为自己就是根棒,同类见同类,两眼泪汪汪。
她的性格也和棒一样,又直又刚,她要是认你,你说什么她都会听,她若是不认你,你就是抱着她的腿,求爹爹告奶奶,她也爱答不理。
她不认她妈,她妈在她耳边念叨了千百遍:你是人,不是棒,是人不是棒,是棒装不像……
她置若罔闻,拿出了一根棒应有倔强。
但她认楚愈,因为楚愈对她狼牙棒的身份表示尊重,并在此基础上,了解她的想法和感受,从她的视角看问题。当然还有一层原因,便是楚愈不怕她,大部分人听她说“自己是根棒”,要么会哈哈大笑,觉得她在讲笑话,要么会眼神诧异,快速躲开她,怕她会突然发病,把人给捶死。
宋轻阳也因此,对自己产生怀疑,跑到派出所,自己举报自己。
楚愈帮她消除了这层顾虑,并且确认,她除了妄想之外,并没有其他功能障碍,有生活自理能力,和正常人一样,只是无法完成亲密举动,但她本人主观意识上,并不需要。
最关键的是,宋轻阳本人活得开心自在,倒少了很多普通人的烦恼——普通人到了她这岁数,会考虑找工作、找对象、结婚、生孩子、养家糊口,但她不需要,她只想做一根单纯的棒儿,除暴安良。
所以最后,楚愈并不打算“治好”宋轻阳,全程没给她吃过药,并且她心里也清楚,宋轻阳的病很难治疗,因为它并非是心境、环境原因的刺激,而是与生俱来,很大几率会持续终身。
不过楚愈打算放任自流,宋妈妈可不干,在电话那头嚎:“让她当个棒,她倒是开心了,可是以后怎么找工作,哪个单位瞎了眼,会要她呀?”
楚愈:“我要她!”
在楚动人的介入下,宋轻阳被扔到警察学院,续上她之前的课程,魔鬼训练了九个月,完成了警体课课程,以优异成绩毕业,成功入选楚愈的保镖团队。
知道要保护楚愈的安危,帮她打妖精和小怪兽,宋轻阳高兴坏了,遇到了她认可的人,获得她想要的工作,简直是双喜临门,她感觉自己的棒生达到了巅峰,无可超越!
工作上有了着落,宋妈妈还是不干,在电话那头嚎:“可是,她以后怎么嫁人呢?有哪个人会瞎了眼,干巴巴陪着根棒子?”
“我陪着啊,”说着,楚愈看了身后的方大托和木鱼,“陪的人还不少。”
宋妈妈还是不干,说楚愈陪着不做数,并一鼓作气,要把宋轻阳带走,另寻名医。
楚愈把这事儿告诉了奶奶楚斋,楚斋是个不婚主义者,并不觉得婚姻是生命的必需品。
每次逢年过节,楚愈回家,楚斋都会悄咪咪地问:有对象没?
问完,她都很紧张,睁着两灯泡一样的眼睛,看着楚愈。
直到楚愈摇头,楚斋才大松一口气,摸着胸口,连连安慰自己:吓死我了,我就说嘛,这个世界怎么会有人,能配得上我们家德刚!
德刚是楚愈小名,楚斋心情好的时候,会这么叫。
不婚主义者楚斋,听说宋妈妈要逼一根狼牙棒结婚,顿时血脉偾张,撸起袖子,就去找宋妈妈理论,并在她家睡了三天。
宋妈妈本来是楚斋的学生,后来两个人成了同事,最后是忘年之闺蜜,宋妈妈还挺听楚斋的话,对她是又爱又怕。
楚斋到宋妈妈家,也没滔滔不绝,就一针见血问了几个问题,把宋妈妈问了住。
见宋妈妈词穷,楚斋便耐下性子,把宋轻阳的检查结果又强调了一遍,并在此基础上,探讨人生的意义,以自己举例,讲得朴实而真挚,最后成功把宋妈妈说动了。
两年前,在电话里,宋妈妈对宋轻阳说:“你长大了,要做一根顶天立地的狼牙棒,你爸爸在外面打坏人,你在外面打妖精,我能怎么办,我就只有等你们回来,打你俩了!”
此刻,打妖精的宋小棒,被护士抬走,楚愈冲她挥了挥手,这于这名大将,她又喜欢又心疼,不过也因为有她这个“成功案例”,让她对“收服”夏亦寒,有了些许经验,知道面对超正常人,应该怎么拉近关系。
她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夏亦寒,只见她眸色深深,目光淡淡,不咸不淡来了句:“哎哟,讨厌的村民被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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