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么一问,楚动人懂楚愈的意思,甚至说之前,他就知道会来这么一问。
“你想说,尚青的病可能复发,不能控制自己,做出过激反应?”
楚愈反将一军:“您当时给他做的心理治疗,系统吗?连续吗?持续了多久?”
楚动人有条不紊,一一回答,“系统,长期,他在超人处的四年,我一直特殊关注他,给他进行心理治疗,不过连续性不能保证,有时候手里事情太多,会忙得天昏地暗,不过尚青他本身的人格基础较好,自己在慢慢恢复,而且接受心理治疗的同时,他也在学习心理学,有了自我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这也帮助他人格健全化。”
楚愈一脸正色:“有试过催眠吗?”
“试过,不过他很难被催眠,本身会抗拒。”
“为什么?”
楚动人:“因为他会做噩梦,不过在梦中,画面并不清醒,担心催眠后,再次看清那男人的脸。”
“噩梦?”楚愈不禁皱眉,“创伤后应激障碍?他有出现警觉和睡眠障碍吗?”
楚动人点点头:“有这个成分在里面,尚青会有焦虑,过分警觉,最开始时容易受到惊吓。但据他回忆,他发脾气时,并不会觉得恐惧,而是相当自信、骄傲、野心勃勃,感觉自己打遍天下无敌手。而且没有应激源时,也会无缘无故情绪高涨,思维飘逸,冲动暴躁,逮谁揍谁。”
楚愈沉默了半晌,这是躁狂症没跑了,她嘴上没说,但心里挺心疼慕尚青,本来多腼腆内敛的孩子,被逼出了情感障碍,转瞬之间就判若两人,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不过肉体上成功保护,精神上的压力却越来越重——被人叫精神病,虽然他确实是,不过被人指着骂,只会加重他的病情。
一般来说躁狂症不会自愈,越早治疗越好,她很好奇,慕尚青是怎么随着年龄增长,逐渐好转的?
“经过你三个月的治疗,最后有催眠成功吗?”
楚动人面露欣慰,“成功了,这也算是尚青对我,有了完全的信任和接纳。”
说完他话题一转,扣了前题:“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是不是怀疑尚青是系列悬案的真凶?”
他摆了摆手:“不可能,他没有作案动机和犯罪心理,虽然他经常陪我出差,五起命案中,基本上他都在我身边,但心理测试和说谎测试中,他都没有问题;
再者,就算他是突发性躁狂发作,想杀人放火,但也会简单粗暴、不计后果,不会计划得周密妥当,系列悬案的具体情况我跟你说过,现场没有留下凶手指纹、足迹等任何线索,基本上都被伪装成被害人自杀,甚至当时相当一部分警察,都认为被害人死于自杀,若不是死者家属拿命发誓,死者绝不会有轻生的举动,我都会觉得,自己不是‘命案偶遇狂’,而是碰上一串想不开的人。”
楚愈沉默下来,按照躁狂症患者的特点,遇到刺激,肯定是直接掀桌,要么动嘴,要么动手,冲动鲁莽是其典型特征,而系列悬案里,凶手是个高智商、高度抗压、意识高度清醒的反社会人士。
就其作案风格,倒有点像夏亦寒。
不过五六年前,夏亦寒也才十二三岁,望江市这边的调查小分队有汇报消息,夏亦寒由慕尚青带时,也就是还没被送去黄莉家时,没有玩失踪的习惯,就算旷课,也是窝在图书馆,想“一个人静静”,不具备全国多地流窜作案的时间。
冷静版的慕尚青,宅心仁厚,不会杀人,而躁狂版的慕尚青,暴躁冲动,不能高水平杀人,而且到后期,躁狂几乎没有发作,成了完全冷静的慕尚青,如此一来,他便不符合凶手的犯罪心理侧写,不在嫌疑人之列。
但有一点楚愈没忘,并且记忆深刻——黄楠结婚后的状态。
按理说,结婚前她的精神状态完全正常,人格基础良好,但结婚之后,来了个大变样,出现了抑郁障碍症状,而且她查过黄楠的家族,没有精神病患者,也就是说没有遗传影响,她突然大变样,要么和她早期的经历有关,要么和她婚后的环境有关。
黄楠的童年很好调查,黄莉和她一块长大,对她最了解不过,据她描述,黄楠从小到大,阳光向上,不过性子执拗,认准的事儿不会改,父母对她俩挺好,没家暴、没虐童、没经历火灾、车祸、洪水,总之整个童年阶段平平安安,扭曲心灵的情况,和她姐妹俩无关。
排除掉早期影响,楚愈把目光投向婚后环境,因为结婚之后,黄楠和亲戚相隔两地,他们对她的婚姻情况所知甚少,在这一块,楚愈不好打听。
她试着从夏亦寒口中得到答案,不过在夏亦寒记忆里,最早的时候,黄楠会亲亲她、抱抱她、陪她躲猫猫,到了后来,直接无视她,还连带着一起屏蔽慕尚青,对她父女俩相当冷淡。
这其中肯定经历了什么,让黄楠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不过夏亦寒记忆中没有,她没有目睹,黄楠也没有说出。
楚愈看得出来,夏亦寒很喜欢黄楠,虽然她不会哭闹,但心理还是希望,黄楠可以陪着她,像普通妈妈那样,对她又爱又宠。
爱妈妈的奶夏,不会对黄楠造成威胁,楚愈不禁锁定慕尚青。
不过以前听说的,都是慕尚青的好话,她就算想鸡蛋里挑骨头,也没骨头渣可挑,但现在听说他的精神障碍史,她立刻警觉起来——黄楠的转变,会不会与此有关?
会不会夏亦寒的精神疾病易感性,不是来自于母亲,而是父亲?
虽然知道慕尚青不符合凶手人设,楚愈还是放心不下,她让楚动人把入职体检报告取来,她要亲自过目。
楚动人答应下来,既然最黑的历史都“抖搂”出来,他也没必要再隐藏,干脆来了个买一送一:“好,尚青还有很多遗物,像他搜集的邮票,写的日记,亲手做的音乐盒,我都保存着,你要不要一一过目?”
楚愈扬了扬手,“都拿出来,凡是关于他的东西,我都要,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少!”
楚动人站起来,理了理西装,准备去取东西,楚愈叫住了他。
“对了,爸,你是不是把他的东西,当遗物在保管?”
楚动人步子顿住,身子转过来,眉头微皱,双唇紧闭,无声传达:“这还用问吗?”
楚愈向木鱼示意,夏亦寒的手机被请上了桌面。
“今天凌晨,我们收到条短信,破解出来后,发现它可能来自于慕前辈。慕前辈,可能还活着。”
楚动人瞳孔一缩,闪回到会议桌另一端,拿起手机,对着那串数字出神,仿佛透过那串数字,可以超越空间,跨越时间,看清慕尚青的模样。
楚愈正想开口解释,这数字的意义,木鱼一只手突然搭上她胳膊。
楚愈侧过头,见她看向自己,但眼神毫无焦距,透视她的身体,不知飘到了哪里。
“楚处,刚刚您说慕科长还活着的时候,一个想法突然闪到我脑海里,越来越强烈。”
方大托见她一脸缥缈,宛如神婆算命,又好奇又好气,催道:“说出来啊,前面还铺垫个啥?”
木鱼看了看楚动人,有点碍于他在场,他对慕尚青的维护,她们有目共睹,怕说慕尚青的坏话,他得挠她。
楚动人也好奇,伸直了脖子,等着听。
“我觉得,或许真正槐花魅影,不是小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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