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珞玉市,潜在被害人还分布在今陵市和长砚市,三城市纵跨南北,彼此之间相隔数百公里,坐飞机都要几个小时。
楚愈推测夏亦寒会选择离望江市最近的珞玉市,她感觉不仅是她们在抢时间,夏亦寒也是,一般流窜作案和连环杀人案,中间会相隔一段时间,但夏亦寒在三天内连伤两人,相同手法,可见她已经提前做好准备,属于蓄谋伤人,行为动向具有可预测性,但因为准备充分,侦查起来也相当困难。
她就像是为实现某种愿望,完成某种仪式,争分夺秒地“杀”人。
黎杉昨晚在旅馆里守了一夜,监听前台动静,没有任何可疑人员出现。他打着哈欠,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和组员轮班,补一觉。
“今天槐花杀手的消息铺天盖地,你们观察保护对象,有注意他们有何异常吗?”
黎杉摇摇头,“没有,还是照常营业,两口子轮流值班,小陈假装和他们攀谈了一下,了解到店内一个清洁工,一个负责做饭的阿姨,偶尔也点外卖,其实他们完全可以去周游世界,请两个年轻人做前台接待,不过十几年如一日,他们也习惯了,离开了旅馆,就感觉离了家。”
楚愈穿上针织衫外套,把头发从里面理出来,“没有孩子吗?”
“有个孩子,十一岁,在省城读书,由爷爷奶奶带着。”
楚愈拿上包,对黎杉道:“你先在这里坐坐,我和你别同时露面,我准备当面和那两口子交谈一下,问问情况。”
方大托一惊,“您要当面告诉他们,他们是潜在被害人?”
“对,一方面让他们保持警觉,对来店的旅客保持戒心,另一方面看能不能获得意想不到的线索。”
木鱼收拾电脑,准备跟着一起,“大托应该想问,您昨天询问问柏瑞安情况,他提供了虚假信息,若这样贸然去问,会不会何氏夫妇也不会配合”
楚愈边往外走边回话,“这个无妨,他们如果真的知情,并且故意隐藏信息,我可以看出来,也可以帮助我确定案件性质。”
到了旅馆,楚愈一眼就看见坐在前台的男人,她在调查处内网上见过照片,当即认出来,这是何至平,六年前遇害老人的女婿,妻子名为何蓝,也是旅馆的老板,现在没见人影。
见了楚愈,何至平笑容满面,“您好,请问有网上预约吗?”
木鱼亮出警官证,一脸严肃,“你好,我们有事,想向你询问情况。”
何至平一脸茫然,看她二人的穿着,有点不信,但他还是站了起来,手足无措,“警官好,你们是想查房吗?”
楚愈:“到房间里谈吧,你太太呢?”
“她刚刚搬行李到存储室去了,应该马上就能回来。”
正说着,何蓝就从宾馆前台后面的小房间出来,她肩膀壮实浑圆,膀大腰圆,和何至平的文质彬彬形成鲜明对比。
“何女士好,麻烦你和何先生跟我到房间里去一趟,前台暂时让其他员工看守一下。”
何蓝看起来有点抵触,“你是”
何至平用胳膊肘戳了戳她,“警官,了解情况的。”
何蓝的目光在楚愈和木鱼身上转了几圈,语气不善,“现在警官证都可以伪造,我们怎么能相信你们就是警方?”
“那要不然请二位移步公安局,我们在审讯室里慢慢谈”楚愈做出个请的手势,真诚邀请。
何蓝面色犹疑,手在桌底下攥紧何至平,示意他不要动。
楚愈笑了笑,向木鱼使了个眼色。
木鱼会意,滔滔不绝起来,“何至平,三十八周岁,出生于珞玉市人民医院,出生时体重斤,三到五岁时就读于雄处街道晨光幼儿园,六到十三岁就读于育才第二小学,因为小升初没考好复读一年……”
“警官,我们信,我们信,”何至平让木鱼口下留情,“您行行好,别说了。”
何蓝听罢,脸色又难看了几分,“警官不好意思,旅馆里一切太平,没有任何违法现象,咱们没偷税漏税,也没涉及黄赌毒,财务和房间你们随便查。”
楚愈眉峰一挑,似笑非笑,态度做得十分亲和,“何小姐,你有看今日新闻吗?”
何蓝拿起台上的帕子,擦了擦手,“我没有看新闻的习惯。”
何至平有点激动,“我看了,和办案有关的,是那个槐花魅影吗?”
何蓝:“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楚愈凑近她,压低了声音,“因为二位可能是下一个被害人。”
……
随便挑了个房间,双人标准间,楚愈让夫妻俩坐在一张床上,她和木鱼坐另一张。
何蓝和何至平都脸色发白,被楚愈带来的“晴天霹雳”给霹得不轻,等着被问话,又急于了解情况。
“警官,那个槐花杀手是点兵点将杀人吗?我们是怎么被点中的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楚愈见何至平急得语无伦次,看样子真被吓着了。
“我们是根据她的行为动向分析,下一步她可能会到瞄准二位,所以需要二位配合,这几天但凡有上门住店的旅客,请将其身份信息发送给我们,由我们检查后,再让其办理入住,而且尽量避免单独外出,外出时请务必在人多的公众场合,晚上休息时,请你们随机换房间,并通知我们,我们会安排人员住在你们隔壁。二位也不要过度担心,我已经在旅店周围部署警力,二十四小时保护二位安全。”
听楚愈仔细交待注意事项,何蓝有点心不在焉,她不时点头,但眼神一直在乱飘。
“其实凶手的身份我们也不能确定,你们能回想起,有什么仇家或者纠纷对象吗?”
何至平抢着发言,“没有呀,我们兢兢业业,做小本生意,没啥仇家,平时住店的客人,我们都热情服务,这么多年都没接过投诉,而且我们平日里就待在酒店,也没啥机会和外人结梁子。”
楚愈颔首,然后看向何蓝,声音不紧不慢,“何女士,你有印象吗?”
何蓝沉默片刻,眼皮一直垂着,没抬起来过,“我也没有,或许有,但我想不起来了,既然想都想不起来,肯定也不重要,到不到杀人灭口的地步。”
何至平身体弹了一下,拍了拍何蓝,“我想起来了,六年前,妈死得不明不白,她会不会是被仇家所杀,然后现在仇家又找上咱们了?”
何蓝被他吓了一跳,握紧拳头,往他胳膊上一砸,“别咋咋呼呼的,什么叫被仇家所杀,妈她一生与人为善,我是从小在她身边长大,别说仇家,连吵过架的街坊邻居都没有!”
楚愈微笑着点头,语气温和,“那何女士,你有吗?”
何蓝身子突然一僵,她抿了抿嘴唇,紧接着咳嗽了几声,用手捂住嘴部,“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没有……没有的,没有的!”
何至平摸着被砸痛的胳膊,记吃不记打,“老婆,你再好好想想,你看你性子那么冲,万一在外面得罪了啥人呢?你想想你有没有把人家骂得狗血淋头,然后你一拍屁股忘了,人家可记得清清楚楚呢!”
何蓝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很想我被人砍啊?我被砍你就开心了是吧?”
“没……没有……”何至平急忙站起来,躲在楚愈后面,寻求庇护,怕又被打。
楚愈听完,露出遗憾的神色,无奈地摇头,“其实准确来说,她的目标可能不仅仅是二位,还有二位的所有亲属,你们的亲属可能也在危险中。你们想不起潜在的仇家,那我们的防备起来困难会加大,不过重点保护对象还是二位,接下来一段时间,请二位好好配合。”
说完,楚愈留心他二人的反应,何至平在后面连连点头,拜托她们一定要保护好孩子和他爷爷奶奶,而何蓝却沉默着未出声,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
没再多言,楚愈留下联系方式,给木鱼递了个眼色,起身准备离开。
何至平站起来,千感万谢送她们出门,等电梯的时候,何蓝突然从房间里出来,拉着楚愈问,“警官,凶手是年轻女性,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