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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寻药而来(1 / 1)

令狐子琴的弦剑足有四尺来长,却只有清卿的小拇指一样细,尖头好似秋霜锋芒般锋利。这细长切玉的琴弦平日里,只如寻常软弦般在琴上缠着,只有到了子琴手里,方才无坚不摧、削铁如泥。

当今世间,并无几个敢向子琴主动下帖的高手,因此子琴平日里鲜少用此弦剑动手。

远远见着温弦身后一人停下脚步,只有温掌门独自解下软筝弦,向潭心对岸走来。子琴冰冷一笑:“琴此来,只寻解药,不伤无辜。”

“这样啊。”温弦耸肩道,“解药只有箬先生一人拿着,琴掌门莫要误会于我。”

子琴面不改色,剑尖微微垂地,挑起一片枯黄的落叶来。风起光影,弦剑之头猛地向后甩去,本应受力即碎的枯叶竟毫发无损,倒是坚利如石地在空中划过巨响。只听“刷”一声,阴阳剑出鞘,子琴身后的箬冬踏草无痕,突然出剑,将那枯叶斩成碎片。

望向场中,温弦身后的白衣少年似乎无意出手,只是西筝和箬冬一前一后,顷刻便把子琴围在了中心。比之直接抢夺解药,子琴还是更偏向于“擒贼先擒王”的打法。因此稍加思索,便挺剑踏声,向着前方的温弦奔了过去。

温弦五指如夏荷展开,出手处凉风习习,仿佛接近尾声的夏日仍有嫩莲含苞待放。眼见筝弦柔软无害地从身前划过,子琴指推腕力,一招“隐高山”,任剑身与软弦凭千钧相撞。

软软筝弦好似云带,轻轻巧巧地便缠住弦剑剑身。不料正待温弦发力一瞬,子琴对冲一撤,纵是蚕丝与精钢摩擦着,尖叫划破震空一响,也只见温弦的半截残弦内断外连,垂头无力地耸撘在地上。

身后箬先生早已赶来,阴阳剑滑向子琴肩头。

子琴侧身让出,却并不闪躲,反手用剑柄打在箬冬不及收回的阴阳剑身上。箬冬运气丹田,口中轻呵,稍一撤剑,便将子琴的弦剑弹了回去。

便是这一瞬!

箬冬意识到不妙已是来不及,想重新挥剑赶上,只见子琴闪光电影,借着箬先生一击,反向又跃回温弦身前直刺。

温弦倒也不虚“西湖筝”的称号,静立子琴飞剑之前,运足力气于手腕,长弦一抖,断掉的半根琴弦生生被气力接了回来。便是凭着这勉力吸住的半根弦,温掌门右肩一沉,那长弦舞着“水莲阵”迎向弦剑,盘曲着手里在半空中,与子琴的横剑打了个天崩地裂。

子琴不顾脚下狂风猛震,见温弦强挥软筝弦,心下默默冷笑,横过剑头便刺了上去。琴弦和筝弦牢牢撞在半空,一时间挂着彼此,潭水千尺高浪也撼得不动。

过不得半柱香,温弦咬紧了牙,脸色渐渐闷红起来。察觉温掌门的软弦已然微微颤抖,子琴忽划手腕,令弦剑如月牙般贴筝而上。只听佩环似鸣,几截筝弦散架在空中,“叮当当”掉落一地。

温弦一下子捂住心口,却还是抑制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箬冬见掌门受伤,不再迟疑,足下“冬暖”,剑转“夏寒”,当下便向着子琴心口劈落。子琴见阴阳剑来势如此之快,心下暗暗赞叹一句这位“三天客”之首的“天问剑术”,手中利弦却是轻轻一转,凭着剑尖一点,登时双剑相交。箬冬只觉得一股磅礴之力自剑头源源不断地推开来,好似江潮水涌,便被这“汤流水”猛力打荡开去。

南嘉攸一直站在玄潭边不远处,默默看着三人动手。不到黄昏至日落的功夫,温掌门便已弦断吐血,唯有魁梧黑袍的箬冬先生仍在奋力支撑。在碎琼林习术时,大多循书耳闻,自己从未亲眼见过东山琴“高山流水”的功力。

几刻过去,“出水莲”和“天问”都已远远不敌。

嘉攸正出神间,忽然觉得头晕目眩,仿佛远处雷声隐隐,放纵天威传导大地。玄潭之侧,又有一人踏叶踱步前来:“琴掌门信中邀我,怎还来了其他客人?”

嘉攸慌忙回头,果然是父亲背手负篪,缓缓从潭侧而来。先前箬冬先生落地无声,南掌门此刻来,却是力踏大地,在遥远的石板路上留下深深一串脚印。南箫瞥嘉攸一眼,并不多问,只是嘴角一歪:“大家都是你的客?”

子琴远望南箫来者不善,便缓缓住了手。

“南林玄潭,是箫掌门的主,怎么掌门反倒自谦成客人来?”子琴用衣襟擦着弦剑上的血迹,“只是主人客人来得不巧,今日撞到一起来了。”

南箫鼻子里“哼”一声:“好哇,那便先来后到是了。”

一回身,水风扬起子琴青袍,白皙的皮肤与黑发在夕阳下一齐闪着光:“箬先生交出解药,立榕山与宓羽天客,便先了解一桩恩怨。”

箬冬在黑袍下冷冷笑道:“琴掌门有着中毒自解的本事,也稀罕起宓羽的解药来?”

“先生不肯交?”

“非是冬不肯。”箬冬侧过若隐若现的面庞,“无奈忌惮掌门琴术不可一世,不敢交。”

听闻箬冬提起旧事,子琴指尖忍不住微微颤抖。

“天客先生不见契,莫怪弦琴不识君!”

一阵枯叶雨呼啸着从林中狂风奔涌,卷挟起滔天江水,在玄潭边缘汇集起波浪似的旋涡。身处旋涡中心的令狐子琴闭起幽幽双眼,听任手中单弦云程万里、天际飞鸣。箬冬方才一番苦战,手脚无力,不料此刻没了退路,也只好奋起剑锋,长啸而来。

单论剑术,本是箬冬这等“宓羽天客”的长项。无奈子琴以弦作剑,每次双剑相交,都有余音从那弦上散逸开来,于潭水之上嘤嘤回响,震慑众人心口翻涌不停。

时间一长,并不止手腕疲惫,箬冬甚至感到脑中发麻眩晕,若再不支,几乎昏厥。子琴不断从琴音蓄力,心随指尖,一步一步乘胜追来。

“汀——”这是浅宫调,旋律在空气中弥漫。

被这突然的杂音稍稍打乱琴曲的子琴显然迟缓一拍,不及思索,只见箬冬剑探虚招,光影飞闪,点向自己眉心。

“滴咚——”商连变徵,沉静地悄然加入战局。

一旁闲坐的温弦手上不停,循着记忆中《平沙落雁》的调子,时不时在残破筝弦上敲几个不和谐单音出来。见子琴果然出手偏移,箬冬登时心领神会,式式杀招,一剑一尖,都向着令狐子琴要害处点去。

看似一对一的比试,不经意间又加进了个人来。

用不谐之音打乱成曲之调,这盘死局,该如何破解?

百年来术法传承,各家各派的名曲早已不是秘密。温弦显然是对《平沙落雁》的曲调心熟得不能再熟,方可备好子琴的每一招式,为箬冬创造源源不断的时机。

换句话说,此曲不终,此局不解。

僵持到山衔半月,南箫放眼一望,除战场之处四下无人,何况西筝已然明目张胆地动起了手。一时想来,竟也不必顾及什么江湖名声的杂事。于是悄然抽篪于掌,横在嘴边,与温弦一唱一和地默奏起来。

战局陡然逆转。

子琴护住前心,如同雁隐沙丛,护住前心,不住地皱眉思索。只听得风向回转,阴阳剑抄起地上片片落叶,疾风暴雨般向着子琴飞来。只见子琴雁阵不乱,将淡黄弦剑舞出层层满月余光来。打掉一枚眉心强攻,又一叶蹭着眉尾、划过脸颊,无声飞旋入潭水中去了。

潭水?

听到枯叶碎雪一般片片落入潭中,子琴微微一笑,回转剑尖,竟不挡阴阳剑来势,而是直接挑向箬冬手腕。细长锋利的弦剑垂在箬冬黑袍子上,顺着箬冬出剑的手,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不及阴阳剑回锋,子琴又是一招“隐高山”,箬冬只觉手腕酥麻,终于禁不住阴阳剑脱手,准准落入了子琴手中。

子琴双剑在手,清冽的白肤上,一抹神秘笑容闪过:“以剑换药,可还划算?”

“‘碧汀毒’的解药是我先师独传,岂能轻易让人!”

只听阴阳剑头重重向地下一磕,子琴眼中杀意闪烁:“‘碧汀毒’的毒药也是天客所传,倒是能迫害立榕山上的令狐子弟?”说罢,扬手剑起,半黑半白的阴阳剑在空中划了个明暗交错的弯,直挺挺落入玄潭水中。

只见箬冬飞影闪过,侧身冲出,几步便来到潭边。阴阳剑已然晃悠悠直向潭心落去。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箬冬竟好似妖魔附体一般,黑袍横水而行,足过潭面而不留丝毫足印,眼瞅着便已“飘”到了阴阳剑下。

箬冬一个转身,牢牢把住空中剑柄,一阵黑影旋过身来。南箫忍不住破口骂道:“好个令狐白皮鬼,使这般下流招数!”

“南掌门过奖。”子琴步步踏声走近,“立榕山野人,可从不敢奢求什么高风亮节的名声。”只见茫茫潭水一望无际,子琴足不沾水,一步步如雁飞无意,清冷的青袍飘荡在水面上。箬冬见子琴霜雪凌身般缓缓走来,不由得擦却嘴角残血,熟悉的“冬暖夏寒”横在身前。

温弦侧坐一旁,与南箫对视一眼:南林玄潭的秘密,怕是暂时藏不住了。

看似水涛无痕的潭面下,根根隐线正横竖交错在水中。

隐线绣则柔软,劈则锋利,线静水动,是所谓玄潭之“玄”。踩在隐线上,既是一座暗流磅礴的隐桥,却也能成为割裂肉体的隐刀。因此,玄潭百步无潜鱼、千里无飞灵,皆是惊惧于粼粼波光下的暗器,只留下片片秋叶萧条罢了。

箬冬为救爱剑,冒险踏入玄潭隐线阵,倒不料令狐子琴也步步紧跟了过来。潭面渐渐暗了下去,只剩一青一乌点点光芒,仍在水面闪烁。

筝箫二掌门似乎并无入水相帮的意,子琴便回过头来,静立而开口:“潭水自有声,你家掌门的断弦也救不了你。”

“哈哈哈哈!”箬冬忽然仰天开口,不住地大笑起来,“琴掌门少些废话,要杀便来利落些!”

“箬先生当真不给?”

“冬三十年来未逢对手,不料今日却死在你个白皮鬼手里!”

子琴含玉之眸凶光刹起,回身含剑,剑尖向前。

说来这箬冬箬先生也着实是西湖天客中佼佼好手。当今江湖之下,统共只有四人能被称之为“先生”,而四人中,宓羽西湖便独占三位。箬冬作为这三人之首,享了多少倾慕美赞,着实是隐居山中的令狐子琴所不知道的。

此刻,箬先生正竭尽此生所学,向着东山琴掌门发起最后一搏。

箬冬厉声长啸,高声刺破无垠夜空。那阴阳剑吸足了人体灵气,一问“日月”,卷起深水巨浪便向着子琴扑了过来。子琴跃起,“雁起留声”,向着那股日月之辉当头斩去。

阴阳剑回过头,二问“鸣雨”,又向着子琴剑锋而下。只见弦剑从下上挺,抵住箬冬暴雨淋漓般的压迫,尖长的弦剑头已然抵在箬冬喉头。

子琴沉问道:“何如?”

箬冬并不答话,慢慢垂下手,终于撤剑回身。却是玄光一闪,黑色剑锋向着自己脖颈抹去。子琴料他至死不愿松口,便慢慢划出“汤流水”,风浪渐起,弦剑剑尖挂住阴阳剑柄。

箬冬向子琴瞪一眼,不解其意。

此刻静默之时,子琴忽将弦剑剑身一转,用力出探,眨眼间便深深刺穿了箬冬右臂:“琴已取得先生之血,虽不比解药,也够我徒儿留下一命。”

箬冬捂住伤口,冷笑道:“掌门自己的呢?”

“承蒙先师手下留情,只怕药效微欠,故来劳烦先生。”

默默苦笑几声,箬冬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自行起身,踏水而过子琴身侧,欲回到岸上去。忽听得潭水中水花隐隐,似乎又是一人跑来。

直到近前,箬冬才看清来人的脸:“大公子?”

听得箬冬点破这孩子身份,原来正是清卿记忆中的南嘉攸。子琴心想,这下只需问个明白,倒是可以省却许多麻烦事。于是向箬冬点头道:“劳烦先生先回去,琴正有几句话,要和这孩子说。”

箬冬想着南林东山虽有仇怨,但一山掌门也不至于对一个孩子动手,便自转身回岸。

不料刚走出几步,身后一阵悄风暗响,慌忙回头,却是嘉攸白篪上手,而手腕却被子琴牢牢抓在手里。

子琴并不用弦,眼中神色,却绝不是教训晚辈那么简单。

箬冬眼见嘉攸冒失至此,飞奔回潭边,定睛一瞧,却只见温掌门一人,独自盘膝而坐。“掌门!”箬冬声音不由得颤抖起来,“南掌门在……”

温弦闭着眼睛,一眼不发。箬冬回望一眼潭心,夜幕降下暗屏,一时什么也瞧不见了。

玄潭乃南碎琼林圣地,群峰环绕,等闲不可进出。令狐清卿把筏子拴在岸边,望着高耸入云的怪石,叹了口气:“咱们来早了。”

“不早。”温黎也下筏走近,“林姑娘看这群山危崖,并无近路。”

玄潭周山不比立榕,只见树影横斜、蝉鸣销匿,只觉得毛悚悚诡异至极。到得黄昏,一道山中破桥横在二人眼前。温黎向下一望,一时竟被这渺然远地吓软了腿,一把抓住清卿的袖子,再也不往前走了。

“破桥危窄,林姑娘,你我还是择路绕行吧。”

破桥颤颤巍巍地哆嗦着,仿佛一阵风来就要散了架。清卿回眸一笑:“看好姑娘的本事!”

第一节破桥与山路尽头悬空相对。清卿衣衫飘扬,翩翩然迎着空风跃上前去。足尖刚踏点到破桥一侧,忽然换足又点,直奔不远处第二节破桥又跃了出去。

温黎站在原地,嘴唇苍白颤抖。清卿转过头:“再不来可来不及了哦!”

听罢,温黎抿起嘴唇,狠狠一咬,笨拙地蹦到第一节破桥处。还不及双脚落地,清卿突然探出手,拽住温黎的胳膊,把他猛力拉了回来。

待得温黎立到第二节破桥上,只听身后“哗啦啦”一响,第一节破桥已然散了架。两个人低头望了望脚下风景,散碎的破桥木板被半山腰突出的石棱扇了几个巴掌,兜兜转转坠下大地,溅起几朵蚂蚁大小的土花。

温黎更是吓得魂不附体:“林姑娘,林姊姊,快带我飞出去吧!”

清卿搂住温黎腰间,提气上跃,向着第三节破桥冲了过去。说是节桥,不过一石柱鬼斧天成,自下而上笔直地竖在百尺空山,柱围陡而光滑,连只鸟都不见得能停在上面。只见清卿右足飞起,左足轻轻点地,登时飞向半空,一只脚稳稳地落在石柱尖子上。

果不其然,第二节石桥又碎裂在身后。一直闭着眼的温黎这才把眼睛眯着睁开一条缝,抚着心口叹道:“好姊姊,这哪里是在爬山,是在玩儿命啊!”

“这可不是玩命。”清卿一手搂着温家小公子,一手叉腰,“这是‘笔阵轻功’,方能不辜负一片天赐胜景!”

“‘笔阵’?”温黎忽然看向清卿,“姊姊原来不止修习一门术法啊!”

清卿一愣,不愿再提起旧事,便深吸一口气道:“该走了。”

第四节破桥离得并不甚远,看起来也比先前宽敞许多。正待清卿准备抬足跃起,忽听得大地“轰隆隆”一阵雷声奔腾,远远的震动由远及近,向着清卿脚下冲来。

抬头看去,只见群山摇晃,数不清的粗木老松开始刺耳地挣扎。

伴随着山体震荡而齐腰折断,纷纷裹挟起巨石狂土,顺着山坡急奔而下。老旧而布满裂痕的石柱轰然碎裂,不等清卿迈向空中,便高声疾呼,将柱顶上的二人骤然甩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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