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水流,湘水流,九疑云物至今愁。若问二妃何处所,零陵芳草露中秋。”
“斑竹枝,斑竹枝,泪痕点点寄相思。楚客欲听瑶瑟怨,潇湘深夜月明时......”
夕阳西下,大夫人的院内亮起十八盏油灯,一个身着绿裙的丫鬟在院子中央深情的唱着小曲,两侧八位妾室老实的听着,时不时的窃窃私语。
大夫人则靠在正位的躺椅上,眯着双眼,嗅着熏香,手指打着拍子,似是听得兴起,却忽然被院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当即睁开双目,瞪了眼不远处的匆匆赶来的管事道。
“看不见吗?本宫与几位夫人听曲子呢......”
“大夫人!要事...是要紧的事情!”管事听到大夫人语气中带着丝愠怒,连忙跪在场地中央,朝着大夫人与其他妾室叩首道。
“哦?绿绣...你不要唱了,闪到一边去...听听李管事有什么事情要说吧。”
才刚唱《潇湘神》的丫鬟闻言,朝着几位夫人施礼后,倒退着离开了院子中央,随即李管事便双膝蹭着地面,凑到了院子最中央的位置,连忙禀报道:“启禀大夫人,那个小丫头...她做了件胆大包天的事情!”
“哦?胆大包天?”大夫人眉梢微挑,敲着手指问道:“发生什么了?”
“不久前,从护卫长那里得到消息,说...郡主带着十多个孩子闯进了王府内,说这是她买来的小奴仆,并且...原本后院守门的两个护卫,也被她抢走做护院去了!”
“嗯?小奴仆?”
大夫人打算坐起身子,跪在地上的李管事眼尖,连忙搀扶好,随后便听到大夫人冷笑道:“凉王府内奴仆数万,难道...还不够她挑的?”
“还是说...嫌本宫教育的奴仆不懂规矩啊?”
“就是!才刚来凉王府就这么不懂规矩,以后...看来这小郡主啊,不好管教喽......”
其他妾室闻言,相互观望了眼,随即衬着大夫人的话笑道:“姐姐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不能让她将外面的野路子带进凉王府内,要不然啊...外人哪个会正眼看咱们王府?”
“对!姐姐可不能饶了她!~”
大夫人听到周围妾室的言辞,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话,随即打量着李管事又问道。
“看你的模样,应该还有话没说完吧......”
“是...根据守门的两个护卫反应,世子似乎也脱不开干系......”
世子...竟然也跟郡主同流合污了......
周围的妾室知道大夫人最心疼世子,当即不再言语,沉默了半晌后,才有妾室试探着问道:“大夫人,会不会另有隐情啊?”
“能有什么隐情...世子无非是被那个丫头迷住了,所以才愿意做这种事情吧......”
大夫人靠在躺椅上,若有所思的环视了院内一周,随即朝着李管事勾了勾手指:“先别惊动那个丫头,派人守在院落周围,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如果...世子不过是一时兴起,此后没有再探望过那里,过两日...再去教训那个丫头。”
“如果...他频繁出入那个丫头的院落,记住...找个机会,让他们犯点错误......”
李管事听到大夫人所言,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刚准备离开,忽然想起还有件事情没说,便扭头朝着大夫人道:“还有,今日...黑市的童老来到凉王府了。”
“哦?他...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大夫人神情忽然一怔,随即眯着双眼问道。
“不清楚,只知道他来到凉王府后,直接到后院找王爷去了。”
“王爷...见他了吗?”
“见了......”
“奇怪...他来凉王府做什么......”大夫人若有所思的想着其中关联,随即扭头盯着李管事问道:“那个小丫头带来的孩子...查没查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个...属下明日去查。”
“嗯...你赶紧去吧,一旦有消息...立马通知本宫。”
李管事闻言躬身接下差事,随后转身便离开了院落,只余下院落中妾室们面面相觑,试探着问道:“姐姐,这...黑市的童老是谁啊?为什么有资格直接面见王爷?”
大夫人仍在思索,并没有留意到其他妾室的疑惑,待听到第二声时,才忽然间清醒过来,打量着院内疑惑的八人,摆了摆手道:“你们回去吧,记住...今天听到的东西,别透露给别人。”
“好的...请姐姐放心......”
既然大夫人不想说,几位妾室自然不敢多嘴,当即便跟着自家的丫鬟离开了院落,待院门彻底关闭后,大夫人才仰面靠在了躺椅上,深深地吐了口气......
显然...大夫人也有畏惧的人,而这个人正是寒霖山的三叔寒靖童。
要说到这个人...简直邪的可怕,你与他说话,永远都不知道他的真实心思,导致大夫人在刚嫁入凉王府时,便被他耍的团团转。
先是教唆她从凉王府内给黑市支银子,美其名曰均衡白道与黑道的发展。
而后,在生出寒江时,他便关照着寒江,甚至经常会透露一些黑道的消息,让年幼的寒江与自己说,吓得她这些年一直都在暗中给他汇银子。
后来,凉王出征,侧室墨无双临盆,当生出墨子柒后,他便教唆自己赶紧将她丢掉,说她的出生乃是大灾之兆,并且还说要巩固寒江世子的地位,便要...一直在寒霖山的饮食中下一种药...一种绝对不会再有子嗣的药......
大夫人曾经胆小,但自从认识寒靖童后,她便一直在危险的边缘游走,甚至在墨子柒被丢掉后,七年时间...她每天都在做噩梦,都在想这个狐狸精会不会回来复仇,她那个怀恨在心的娘会不会找自己算账。
越是这样想,越该觉得自己应该狠一点,将一切的风险都扼杀在摇篮中。
所以,她不可能让墨子柒留在凉王府内,不会让这柄刀悬在自己的脑袋上。
她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甚至为自己如今的地位感到满足,但寒靖童的再一次出现,却让她忽然发觉,自己很可能仍是那个任他欺压人偶,或许...这辈子都很难甩掉他的阴影了......
想到此处,大夫人又叹了口气,朝着临近的几个奴才喊道。
“将躺椅抬进屋内,本宫...要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