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查到了什么?”余洋逸星继续问道。
对于父亲冰奕庭的死,冰奕浔一直挂念于心。说来倒也奇怪,父亲是在前年开始患病,本来检查了身体,只不过是一种小病而已,只需要服用药物一段时间就能够康复,却不知为何,这种病症在冰奕庭体内愈演愈烈,逐渐达到了无可挽救的晚期症状,最终还是不治而亡。
“我们查到,冰奕珲曾经一直与储执有着密切的利益来往,其中包括储执滥用职权,私底下做着一些伤天害理的事。直到去年初期,他们之间发生了利益纠纷,从此断绝来往。”玛茵耐心地述说道。
“冰奕珲很早就想着取代储执的地位,而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却是想到了利用杪阿姨和小雪,在杪阿姨遇害的前一天,我们查到他又一次和储执有过通讯,并且通讯中的内容正是关于杪阿姨和小雪。”
“之后的事情,你大概也能猜到了。我们暂时也不清楚冰奕珲当时是如何处理的,能让储执残忍地将杪阿姨杀害,但在那之后,冰奕珲趁机抓住了储执残害杪阿姨的把柄,并以此来威胁他,让储执继续为冰奕珲提供他所需的利益。”玛茵继续说道,说到这里,她的语气都发生了变化,话语之中带着几分难掩的冷冷怒意。
“至于你父亲冰奕庭的死,我们有好好查过冰奕珲的老底,不出意外的话,他实际上应该是囚狼堂的人,而当初也正是他,设计陷害了杪慧如,让冰奕庭将她驱逐,之后又让言姒与冰奕庭沾上关系,并开始一点一点地实现他的野心。”光希霖也说道。
听了玛茵和光希霖说了这么多关于父亲冰奕庭和母亲杪慧如的事后,冰奕浔陷入了自我的沉默。在他看来,玛茵和光希霖不过只是两个外人而已,外人的话语值得自己信任吗?尽管他们所说的听起来有理有据,但不论如何,冰奕珲也是自己的叔叔,是父亲的亲兄弟,更是亲眷,自己凭何要听信他们,去怀疑冰奕珲?
在此刻,气氛变得有些怪异,沉默了许久,冰奕浔又将目光转到了冰佳雪的脸庞上。从她那不像以前一样单纯清澈的眼眸中,冰奕浔似乎看到了什么。
那是她对自己的一种无以言表的情感流露。
“我想先回去了,你们自便。”冰奕浔不再做过多的驻留,沉声说完话便离开了这里。
……
……
三月八日,新春初旬,冰雪带走了寒冷之意,没有留下一丝痕迹。随之而来的,是春初时节的微凉。这天,音阙城内从凌晨时分便降下了晶莹的雨露。这是今年的第一场春雨,雨露细小,随风飘落,在尘气中渐渐扬起了薄雾,弥散在这座看似安宁祥和的小城里。
一切都显得那样的和谐,宁静,没有人会注意到,在这天空中还有几点星光在闪动的凌晨,在这雾气朦胧即将如梦初醒的小城街道上,有那么几抹模糊的跃动着的雨花轮廓,隐约透露出悲凉的泣声,似远似近,空灵幽怨地在空中传荡。待到展露天光、雾色消退之时,雨花轮廓才因此雾隐而逝……
冰奕世家的一座格调俨然的阁楼里,宽敞明亮的厅堂内的一张圆桌前,正端坐着一名黄褐色散发的男子,衣着更是一身黑色正装,透出几分肃然之意。桌上摆放着几份还冒着微微热气的粥食,黄褐色散发男子此刻正用着一支灰银勺,一勺一勺不紧不慢地将碗中的粥食送入口中。
虽然看起来动作缓慢,但男子却是显得面色沉郁,口中的粥食似乎吞咽得愈发艰难。当然这并不是粥食难以下咽,只不过是因为此时男子的心中早已被那份苦恨的欲念所占满。
“浔,我知道你还在挂念着你父亲,但一直这样下去可不好,要试着去放下,我相信你父亲他也不希望看到你像现在这样成天沉着脸色,没有一点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这时,从一间房又走出了一名同样身着正式衣装、看上去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实际上他也不过三十出头,或许是因为长着络腮胡,才让他看起来更显老气。
只见络腮胡男子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黄褐色散发男子的身前,先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便坐在了圆桌边上的另一张座椅上,并拾起桌上的勺具,在盛着粥食的碗中习惯性地搅拌了记下后,又将那碗粥食端起置嘴边,很自然地进行品食。
然而面对络腮胡男子的话语,黄褐色散发男子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是将最后一勺粥食送入口中咽下后,直接起身走出了厅堂,一言不发。留下那名络腮胡男子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食用手中的粥食。
“看来他还是老样子,我们难道真的就拿他没辙了吗?”与此同时,从厅堂的一处又走出了一名有些浓妆艳抹的年轻妇人,语气怪异地说道,“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赶紧想想办法啊,再这样和他耗下去,上头可就要怪罪下来了!”
“嗯……浔这孩子,性格被我兄长培养得太好了,想要说服他把那块石头交给我,实在是不太容易。也都怪我那该死的兄长,居然一早就把星石寄宿在了浔侄身上。”络腮胡男子叹了口气,面色略显凝重地说着。
“哼,实在不行,那就只好牺牲一下他了。”浓妆女子不屑道。
嘭!
“我告诉你,谁都可以,就是别想打我浔侄儿的主意!上头的命令,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络腮胡男子重重拍了一下圆桌,似乎是女子的话语有些触怒到了他。
……
上午时分,清晨囤积的雾气已经完全散去,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并带有稀稀疏疏的细雨。用过早食之后,一身黑色正装的冰奕浔已经早早地来到了他们冰奕世家的家冢墓园前,只身走到了树立着一块青黑石墓碑的墓冢前。墓冢之上,俨然刻印着“冰奕庭”的醒目大字,以及几串相关碑文。
墓冢庄严肃穆,除了那块青黑石墓碑外,还立着一块石碑,上边刻印着的是属于冰奕浔一生的墓志铭文。
冰奕浔慢步走上台阶,来到碑前,手中还握着三支燃着火光的红色长柱状物体,那是专门用于祭奠逝去人的虹烛。虹烛长短不一,所祭奠的对象也有区别。长虹烛都是用于祭奠已故家亲;中虹烛则是用于祭奠挚亲挚爱,如友人或爱人;而短虹烛则通常是祭奠与自己一般关系的人。
敬视着面前这块家父之碑,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冰奕浔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把自己的想法转达给逝去的父亲。也许,冰奕庭是一位很严格的长辈,在冰奕浔的心中,他其实也是一位了不起的父亲,曾经一直都是自己所要追求的榜样。尽管当年母亲杪慧如被父亲亲手驱逐出冰奕家,尽管这件事让冰奕浔耿耿于怀,也曾责怨过他,但依然无法撼动父亲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他教会了自己很多,坚韧、自强、不甘于低人一等,教会了自己明辨善恶是非的能力,更教会了自己许多人生而在世的道理。正如宸洛当时说的,尽全力去守护自己所要守护的一切,哪怕这个世界都遭受到了破坏。
此时无声胜有声,或许沉默是最好的表达方式。
三次庄重的鞠躬礼拜过后,冰奕浔这才缓缓转身,走下了墓台。这时,留着一脸络腮胡的冰奕珲也来到了石碑前,进行祭奠礼拜,在他的身后还随从着一名刚刚修整过装束的年轻女人,尽显出一副大家妇人之态。
“小浔啊,想开点吧,我知道父亲的离开对你的打击很大,但你也不能总是一直这样,就像你叔叔说的,你还有很长远的道路要走呢,不能因此而影响了你的前程呐。”那位年轻女人来到冰奕浔身边语重心长地说道。
冰奕浔本不想理会她,可忽然在脑海中闪过了昨日与玛茵和光希霖的谈话中的画面,神色阴沉地斜视了那个年轻女人一眼。而女人眼神与之相对之时,却猛地感觉身后传来一股莫名的寒意,他的眼神似乎具有一种特殊的威慑力,让这个年轻女人感到浑身不自然。
“最好离我远点。”冰奕浔语气冰冷地说道。
这句话一出,又是令那个年轻女人身体一哆嗦,冒出了几点冷汗来,一时之间却不知该如何与冰奕浔相对,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除了令她感到不自在,更多的是有几分畏惧。
“浔,怎么和你母亲说话呢?我知道你心里还是一直不肯接受她,可不管怎么说,她也还是你的母亲,是你的长辈,能和长辈这么说话么?”祭奠完后的冰奕珲下台,向着冰奕浔肃然说道。
是的,这个比较年轻的女人名叫言姒,正是冰奕浔的继母。当年自从冰奕庭将杪慧如驱逐出冰奕家后,他又看中了言姒这么一名风尘女子,并在之后很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冰奕浔的继母。而冰奕浔却一直不怎么待见她,心中更是从来没有接纳过她,甚至对她感到几分反感。在冰奕浔看来,言姒这女人总是一副娇柔做作的姿态,会感到反感也实属正常。
“我没有什么继母,更不需要。”冰奕浔漠然甩下一句话,旋即便走出了冰奕家冢墓园。
见冰奕浔离开,言姒就像是恢复了原有的本性一样,一改之前的惠柔仪态,此时的她脸上尽是不满,更是一肚子窝火。令她愤恨的并不是冰奕浔长期的不待见自己,而是每次她似乎都从冰奕浔的话语中感受到,自己在冰奕家里根本没有任何地位。
若不是因为上头下达了任务,况且冰奕珲也在袒护着冰奕浔,言姒那还用得着长期受着这样的气?
在冰奕浔离开后,冰奕珲和言姒在墓园里私谈了一会儿后,也都离开了。而在墓园外,却一直有一个人倚靠在墙边上,像是等候着他们两人。
“怎么了,浔?”冰奕珲一脸疑惑地看着冰奕浔。
“有些事,我想和你们两个当面做个了断。”冰奕浔也开口了。
“哈哈,有什么事,怎么还用上‘了断’这么个词了呢?”冰奕珲随意一笑道。
话虽如此,冰奕珲却从冰奕浔的脸上看出了什么,而言姒依然被冰奕浔的眼神凝视得浑身不自在,似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由内而生。
“我只问你们两个问题,”冰奕浔语气愈渐冷漠,“我父亲的死,还有我母亲的死,是否和你们有关系。”
“小浔啊,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我知道他们两人的离开对你打击很大,我也能理解。但你也不能这样……平白无故地……质疑起我们吧?”言姒显然是被冰奕浔突然的质问给惊到了,神态开始变得更不自然。
说是质问,冰奕珲和言姒却听不出疑问的语气,倒不如说是冰奕浔在向他们两人确认一个事实。
“呵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人背地里都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冰奕浔冷冷地轻笑道。
“浔,你知道么,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你都知道什么?”冰奕珲倒是处事不惊,面容肃然,丝毫没有心虚的样子继续道,“是不是你轻易听信了一些外人的流言蜚语?还是说,你宁愿相信外人,也要质疑我们么?”
“我该相信谁,当然取决于那个人值不值得我信任,而且我有我自己的判断。先说珲叔叔你,我母亲的死,应该和你有很大的关系吧?”冰奕浔继续说道。
“我的浔侄儿,你不会是犯糊涂了吧,你母亲的死,都已经证实了,是那个议长储执所为,而他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怎么会和我有关系?”冰奕珲理直气壮地说道。
“是么?我怎么听说,有人查出了储执的底细,你和他曾经一直有着秘密的利益来往,对吗?”冰奕浔似乎早就料到冰奕珲会这么说,索性直言道。
“你到底是听什么人说的,他们分明就是在污蔑我!”冰奕珲故意表现出了一副愤怒的正常人反应。
“所以,在我母亲遇害前,你发给储执的那份特殊讯息,也是我们在污蔑你么?”冰奕浔的目光变得冷锐了几分。
被冰奕浔这么一说,冰奕珲这下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做出回应,他更多的是感到惊异,惊异为何自己那天秘密传给储执的讯息会被调查出来,他明明已经让储执在看完后就销毁了的。冰奕珲暗暗怨恨,这该死的储执,死了也不让自己好过!
“讯息中的内容,自然不用我多说了吧?”冰奕浔继续说道,“当然,叔叔你还是很有野心的,为了掌控我们冰奕家权势,你和这个女人狼狈为奸,先是设计陷害了我母亲,然后又谋害我父亲。我不管你们囚狼堂的人想做什么,我只会让杀害我父母的人,付出代价!”
说罢,冰奕浔的身体开始流露出一道道明眼的乌金色流光,这种光流绝非常态,显露出有异于一般星能流光的一种更加圣严的威势!
不仅如此,待到乌金色流光遍布在冰奕浔的全身上后,在他的身后,赫然惊现出一块金光咒文图,其中谱写满一连串的奇异咒文,更是神圣的威严象征!
“没错,我承认你的父母都是被我害死的,不过浔侄啊,你难道还想对我出手吗,真以为得到了星石力量的你,就能拿我怎么样吗?”冰奕珲对冰奕浔身上的星宫圣光毫无所畏。
在冰奕珲看来,以冰奕浔目前的修为,即便是得到了星石力量的增幅,也顶多不过和刚进入到高阶的星象师差不多,而自己怎么说也是高阶一级第四梯度的星象师,怎么可能会被区区一个孩子吓到?
“小浔,我劝你最好别乱来,你叔叔他对你向来都很好,但也不代表着他能一直纵容你对我们不敬。”既然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了,言姒也不再伪装,即刻暴露出了本来面目。
“给我闭嘴,你这个蠢女人!”
突然,随着一道金光瞬闪而过,在言姒的半空之中,留下一道醒目的乌金色光痕。紧接着,光痕散裂,便有一块闪耀着金芒的长锥形玄天巨石,如同石龙尾锥般急速坠落而下,贯落在距离言姒身前不到半米的位置。玄石锥携带着极强的大地震荡效果,沉重地陷入到地表之内几米深的位置,将言姒震退出数米远!
言姒被这突如其来的金色玄石锥惊吓得苍白失色,直接瘫软地跪倒在原地,浑身颤抖着,根本没有一丝力气再站起身来!
“浔!你不要太过分了!”
冰奕珲见状,清楚冰奕浔是要动真格的了后,震怒的他也开始引导体内的星能来,想要用自己高阶星象师的气场将冰奕浔的力量镇压下去。
“怎……怎么回事,我的身体……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
可怪异的是,不知为何,冰奕珲这个时候根本无法运转体内的星能,就好像是被封堵住了全身的星能流道一样。不仅如此,他的整个身体居然出现了瘫软的状况,一时间浑身乏力,就如同被抽空了一般,以至于他也不得不半跪倒在地,用一种难以置信的惊异之色望向冰奕浔。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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