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拉着许慕甄的手走在锦官府灯火通明的夜市中,心情愉悦的哼着小调,今天的商议很成功,绣衣司那边拿出了一个合理的计划,情报的打探,陈豕的盯梢都由绣衣司来负责,通天剑派到时候只需要动手就可以了。
“师兄,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件事情啊?甚至去威胁那个执法,虽然他很坏就是了。”
许慕甄手上端着一碗冰粉,一边吃,一边问道。
钟情听到这个问题,也愣了一下,说白了,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可以撒手不管去滇州了,可自己为什么坚持要解决这件事情,甚至和肖凡撕破脸皮呢?
他想起了眼神空洞的妇人,让人怜爱的高柔,还有那个仅仅只是孩子走丢了一小会就焦急忙慌的母亲。
看了看充满烟火味的夜市,孩子们奔走嬉戏,行人脸上带着笑容,钟情对眼前这个可爱的少女温柔地说道:“因为,这个世界有太多美好的笑容,我不想让它们被毁掉。”
“我看最后常总执也没提出后续的安置问题,师兄有办法吗?”
钟情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甚至于他的一身武力对这个问题一点作用都没有,只能低沉地回应道:“我也不知道,或许,只能委屈她们了?”
少年人带着疑惑的语气低下了头,似乎不是在回答少女。而是在叩问自己的内心,少女脸色慌乱,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张了张嘴,却无法再开口,两人最终还是沉默着走回了客栈。
。。。。。。
执绣阁的阶梯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朱启朦刚得到消息就马上来找杨飞了,登上三楼,看到他和孔令两人正抬眼看着楼梯口,等着他开口。
“大人,那个屠户露出马脚了,属下暗中监视他的时候发现,他每次来锦官府订的猪全都是死猪。”
如果猜测属实,那么陈豕作为一个闻物境的武者,五感敏锐,随便派人监视他肯定会被发现,也只有自己亲自来了。
杨飞示意他坐下再说,朱启朦也赶忙坐下,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给自己调整话语的时间:“那些死猪全部都被掏空了,他每次把猪带回去的时候,死猪裹着的都是一个人!”
“我们已经把卖给他死猪的那个商人抓了起来,但是。。。那人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贪图小便宜才卖死猪给他。”
孔令有些震怒:“胡闹,他一个小小的屠户凭什么拉着几车死猪出城门,城门卫都是吃干饭的吗?”
朱启朦唯唯诺诺的不敢说话,肖凡已经因为一个月前在会议上触怒钟情被勒令在家等着调任了,现在绣衣司由这两位直接管理,他可不想向肖凡一样回家闲着。
杨飞叹了口气道:“看来这群人贩子的关系比我们想的要大些,就是不知道是刺史还是太守了。”
他不觉得这件事和州牧有关,人口拐卖虽然暴利,但被查到就是身败名裂,孙力兴在蜀州当了十年的土皇帝,不缺钱。
锦官府作为蜀州府城,能够让城门卫大开方便之门的人不少,但能让人拉着几车死猪都能随意进出城门的,没几个,更何况这种只要一查就能戳破的掩饰手法,这几年来一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没被查出来。
“去通知钟情吧,那个屠户那里应该有些线索,把他抓起来审审看。”
朱启朦诺了一声,就下楼去了。
孔令看着杨飞,沉思片刻,声音有些凝重:“查了一个月,好不容易才有线索,但要是扯到太守一级身上,咱们恐怕也不好办啊。”
这就是绣衣司的难处,给朝廷做事,他们固然有着打破世俗桎梏的力量,但要遵守官场的规则。大魏建国八百年以来,所以想要单凭武力就在官场厮混的人,已经可以筑一座京观了。
杨飞却笑着直指问题的要害:“怕什么,这件事发起人是通天剑派,我们绣衣司只是帮忙,不管扯上谁,杀不杀是他钟情说了算,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他当初不是说谁挡他,他就杀谁吗?”
孔令也笑了,就让通天剑派去头疼这些问题吧,他们只负责查,小鱼自己处理,大鱼交给当初那个信誓旦旦的年轻人去解决,反正和自己也没关系。
朱启朦已经让杨嘉玮去联系钟情了,他现在需要做的是把除了确实有事调休以外的所有绣衣卫给集结起来,等到陈豕落网后,估计还有一场恶战。
正在思索着怎么才能不打草惊蛇的抓到陈豕,耳边就听见钟情爽朗的笑声:“朱执法,怎么没看到肖大人,您这是高升了?”
他望着这个有些小心眼的年轻人,心里暗想,要不是你,肖凡会在家闲着?你小子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在议事堂倒是说算了,转头就让通天剑派给压力。脸上却笑着道:“钟行走别开玩笑了,肖大人是因为要调去京城了,就回家收拾东西准备去了,现在锦官府的绣衣司由孔副总执代管,我就是打打下手而已。”
钟情正色道:“陈豕人呢?”
“我们正准备去城门口抓他,到时候人赃并获再带回来严刑拷打,料想他不招也得招!”
眼前这人穿着豹头绣衣,义正言辞的语气让钟情几乎产生了一个月前处事油滑的人不是他一样的错觉。
“那就走吧,我的师兄们也都准备好了,只等抓了陈豕问出线索就能围杀那群人贩子了。”
朱启朦点了点头,让杨嘉玮带着他手下的一队绣衣卫和他一起去城门口,又让其他人在城里四处巡查,有消息就直接集合动手。
还没出发,钟情就看到从绣衣司门口进来一个一身蓝色书生袍服的男人,笑着问道:“朱大人,绣衣司行动为何没有向官府递交公文啊?”
朱启朦脸色一变,低声向钟情说道:“糟了,平日里只要行动前随便发个公文糊弄一下就行了,但这次秘密行动没向官府递交公文是考虑到官府里可能有人贩子的人,这个郭晓怎么知道今天要行动地?”
钟情没时间思考是谁通知了官府,只是问道:“他是?”
“州牧孙力兴的幕僚,蜀州州牧府主簿。”
钟情恍然大悟,向郭晓走去,朱启朦拉了拉他,示意他不要冲动。钟情冲他笑了笑,示意他安心,随后接着迈步而上。
“郭大人今天只是来要公文吗?”他礼貌地询问道,钟情知道这些当官的虽然有时候让人厌恶,但也不是没有好官,他不想一竿子把所有人打死。
郭晓看着这个乖巧礼貌的少年,温和地说道:“这位就是钟情钟行走吧,果然是少年英雄,郭晓当不起大人的称呼,你要是愿意就叫我郭叔吧。”
他还冲钟情开起了玩笑:“当然,你要是觉得别扭,可以直接叫我郭晓。”
钟情也笑着回应:“郭主簿说笑了,小子可没那个胆子直呼朝廷命官。”
郭晓脸色笑眯眯地说:“我不知道钟行走打算联合绣衣司做什么,但是绣衣司就算是办案也要递交公文,更何况是和通天剑派联合行动。我们也要保证城内百姓地安危。”
朱启朦面色一变,钟情眯着眼睛,这个郭晓,不仅知道他们今天要动手,还知道是在城内,看来是有所预谋啊。
钟情已经不再笑了,这个少年从来没什么养气的功夫,脸上面无表情地问:“公文可以行动后再补,但我一个草民都知道缉捕人犯刻不容缓,郭大人是要阻止我们了?”
郭晓依然保持着温和地声音:“钟行走,缉捕人犯当然刻不容缓,可是在城里行动,也要顾及百姓的安危啊,要是不提前疏散好人群,怎么好动手呢?”
钟情眼底已经出现了怒火,眼前这个狗官,不仅拦着绣衣司,还在告诉他通天剑派想行动也得等着,等他疏散好了人群,陈豕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冷声道:“郭大人,今天是一定要拦我了?”
郭晓眼里闪过一丝讥诮,这年轻人也没什么话术手段嘛,肖凡连他都拦不住?真是白当那么多年官,面上却依旧温和。
“钟行走啊,不是我要拦你,我当然也希望你能把罪犯绳之以法,这对我们这些官员来说也是好事啊,可是,你总要为百姓考虑不是?不能因为行侠仗义,就伤害了无辜百姓吧?”
“好,我可以答应你,我们去城外,远离城门口的地方抓人,保证不惊扰到百姓。”
钟情已经在压着怒火说话了,这也是他的底线。蜀州多山,在城外,陈豕可以往山里跑,要是一次性没抓到,不好追,如果是在城门口就不一样了,一片平坦,他跑不了。
“钟行走果然侠肝义胆,可是。。。没有公文,我也不好和州牧交代啊。”
钟情没再理他,转头问朱启朦:“公文批复要多久。”
朱启朦苦着低声脸:“少说也要半个时辰,我们写好让他带过去给州牧,批复下来了再送回来,他要是真想卡咱们,估计得等到明天。”
郭晓露出一丝得的笑容,他并非需要一直卡着他们,只要再拖一刻钟,等陈豕出了城,躲起来,风头一过,事情就解决了。
又想到,肖凡一个绣衣执法,现在唯一的作用也就是提供情报,更是心情愉悦,破军怎么样?执法又怎么样?不还是得看官面,绣衣司?不过是一群狗罢了。
唯一要担心得就是通天剑派不按常理出牌,强行介入,但那也不是他该头疼的问题。
却见得钟情带着愤怒的表情向他走来,郭晓那副温和的笑脸一直没变过,还再规劝道:“钟行走,不能冲动啊,要是通天。。。”
一颗头颅飞起,瞪大的双眼里带着一丝不可置信,这个年轻人怎么敢?在绣衣司杀官,他要造反吗?但他却再也无法开口了。
钟情甩了甩剑上的血,把通天剑收回了剑鞘,对着郭晓死不瞑目的尸体说道:“知道我的身份还敢拦着?估计给你们消息的人没告诉你们我说过的话吧。”
呆滞的朱启朦,和其他绣衣卫还没回过神来,却看见刚杀完人的少年向门外走去,淡淡的声音响起。
“出发吧,有什么问题,我来担着。”
钟情还没彻底习惯杀人和血腥味,强忍着反胃,走在前面,心里默念,师门再帮忙扛一扛,以后我来扛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