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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人意识到某个问题的存在,却只用‘某个问题’形容它,多半是因为抗拒承认这个问题已经对自己形成了困扰,忽略它可能带来的后果,还想试探它的底线。

这一个深奥晦涩的想法,从陆嘉洛的脑子里冒出来,连自己都感到莫名,可见她在拖地的时候,有多么心不在焉。

她拎起拖把压进桶里的脱水槽,余光里,艾德闻上前的身形一怔,然后等在原地。

他也正好要洗拖把,被她无意间抢先。

一直没人说话,只有拖把沥水、氧气泵工作的声音,寂寞的回响。

他们之间还是保持这样的气氛,比较安全。

艾米再次推门进来,有些警惕了,确定没有危险,她说,“嘉洛,你的手机在响。”

陆嘉洛拎出拖把靠向一旁,踩上梯子,爬出泳池。

从阴凉的地下室出来,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晒得楼梯发烫,陆嘉洛跑回房间,记起手机插在小客厅充电,又跑下来。

打来这一通未接电话的,和给她连发十条微信消息的,是同一个人,要传达的讯息是后天在青州市的考江公园,举办音乐节。

在一楼的厨房里,找到绑着围裙的女人,陆嘉洛单膝靠上椅子,前胸压着椅背,对她说,“艾米,明天我想去青州,大概去三天,有朋友和我一起。”

她又补上一句,“是个女生。”

艾米微笑起来,“我也没问你这个……”她想问的是,“你们怎么突然想到去青州?”

陆嘉洛兴奋的说,“音乐节啊。”

小胖子在厨房蹭吃蹭喝,听见了就喊,“我也要!我也要去!”

艾米没有转身,陆嘉洛趁机盯着他,小声的恐吓,“没人问你。”

小胖子不怕她,朝家里的女主人嚷嚷,“艾米,我想去音乐节!”

艾米有耐心的说着,“那你要问嘉洛姐姐,她愿不愿意带你去。”

陆嘉洛为难的解释,“音乐节上的人很多很多,嗨起来就疯了,我担心管不住他,万一出事儿怎么办,新闻也说容易发生踩踏事件呢。”

“看来,你要是想去……”艾米转头看着小胖子,模棱两可的说,“得找一个能管住你的。”

在命运的安排下,艾德闻拎着水桶和两杆拖把出现,总是感觉桶底在滴水,他频繁回头留意着,抬头,却发现这里所有的人都瞧着他。

陆嘉洛见到他,才恍然懊恼,她把清洁地下室的任务全忘了。

艾米问他,“Edwin,这几天有事吗?”

上来之前,艾德闻隐约听到了音乐节的字眼,回答‘没有’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说,“……有。”

艾米再问,“嗯?有什么事?”

艾德闻犹豫着没能找到合理的回答。

陆嘉洛不想变成三个人的旅行,强行替他圆上,“玩……钢铁侠。”

在被迫前往音乐节和令人无语的借口之间,艾德闻选择点头,然而,就连小胖子都是一脸怔懵的望住他。

最后,他放弃地摇头,“也没什么事。”

夜晚完全降临,简单收拾了行李,艾德闻正在翻查青州一周的天气,有人敲门。

开门,灯光就从她的脸上映过。

“沐浴露和洗发水能放你箱子里吗?很小瓶。”陆嘉洛摇了摇手里的两只分装瓶。

艾德闻给她让出进入自己房间的路,顺便说着,“扔上面吧。”

陆嘉洛看见地上敞开的黑色行李箱,衣物叠得整齐,且没有几件东西,整个箱子空荡荡的,而她的箱子塞满了护肤品和化妆品。

她将分装瓶放在上面,不打算在他房间多停留。

艾德闻还是站在门旁,确认明天出发的时间,“早上八点走?”

陆嘉洛一边点着头,嗯,一边走出了房间门,却突然又转身面对着他,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对视三秒钟之后,陆嘉洛扭头回了自己的房间,她关上门,才听见他关上门的声音。

她是想说,让他一个人清理地下室,她不是故意的。

不过,既然地下室是他的‘地盘’,那么,关她屁事儿。

翌日早上八点,树枝上的蝉,已经勤奋的开始上班,光膀子的老人骑车从别墅前路过。

陆嘉洛和小胖子蹲在草丛前,用火腿肠喂着野狗,身后响起汽车的引擎声,她拉起小胖子。

艾米亲自开车,把他们送到了乘坐机场专线的巴士站。

行李放进巴士的行李舱,小胖子爬上车就喊着,“我要坐第一排!”

第一排是个单人座位,也就意味着她和艾德闻要坐一起。

陆嘉洛靠窗坐下,就把耳机塞上了。

巴士上路有半个小时,她托着腮,想打个哈欠,忽然肩头一沉,她愣了愣,低头,他闭上眼睛的时候,和平常有点感觉不一样,脸庞更柔和了。

陆嘉洛没有吵醒他,视线转向车窗外,树荫从车顶一节一节的掠过,她的睡意全无,这一段路程可能会很漫长,又不希望它太短。

快到机场,天空就不那么蓝了。

艾德闻转醒,坐正腰背,伸了个懒腰,好像没有发现自己刚刚是靠在她肩上这件事情。

陆嘉洛也始终把脸冲着车窗,就是肩膀有点酸。

航程两个小时,青州落地,他们搭乘出租车去酒店。

陆嘉洛分不清东南西北,很羡慕能掌握地图的人,比如,坐在副驾驶座的艾德闻,他正跟出租车司机说着,“往前直行三百米左右,靠边停就行。”

有点偏的精品酒店,他扫几眼地图就准确的找到位置,她都怀疑他来过这里。

进了酒店的门,就见到了在休息区等待他们的,陆嘉洛高中时期的好友,许曼。

陆嘉洛和她的相识是一段孽缘。

高中第一年的下学期,校规说女生的头发不能过肩,陆嘉洛偏要过肩,因为扎起来精神,放下也漂亮,所以,她逃掉晚自习,推着自行车光明正大从校门出去,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儿。

爬坡的时候,自行车链条嗒嗒嗒声停止,电路接触不良的路灯下,陆嘉洛看见和自己穿一样校服的女生,不知道她是怎么跟那个小混混杠上的,语气天真的问他,“你有妈妈?”

小混混嘴上没点着的香烟摆了摆,“废话,当然有!”

没曾料,她接着说,“我/操/你妈。”

小混混被她惹急眼了,一把拽过她的书包肩带,情况危急。

陆嘉洛朝他们喊了一句,“教导主任来了!”然后,作势推着自行车往前跑了几步。

小混混怕惹上麻烦,警告了女生一句就跑掉了。

黄昏底下,陆嘉洛对上那个女生清纯无害的容貌。

许曼也不提滑到肩下的书包带,毫不偏移地走到她面前,上上下下打量她,最后锁定在她胸前的校牌,上面有她的名字和班级,“你就是那个……陆嘉洛?”

陆嘉洛觉得她的声音有点沙哑,和她的脸不搭,而她的性格,和脸就更不搭了。

许曼出其不意地拽住她一把长发,嚣张的说,“我喜欢杨骁,你以后不准跟他说话,更不准跟他在一起,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这一招只能对小白兔有效,陆嘉洛是什么人,怎么能让别人威胁到她的头上。

拽头发的仇,不报是小狗。

陆嘉洛仔细回想一下追她的男生里,好像是有这么一号人。

没两天放学就见着了他,职高的学生,没事儿就喜欢拉朋结伴的在附近晃荡,为了引起她的注意,长得勉勉强强。

陆嘉洛扶着自行车停下,转头冲他,“杨骁——”

杨骁惊讶于她的召唤。

陆嘉洛没甚表情的瞧着他,说,“我想喝奶茶。”

其实,他还是挺耐看的,可惜是个傻子,指间的烟烧断了,被同伴嬉皮笑脸的推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高兴的喊着,“好嘞!你等着!”

第二天下午,上课铃响的前一分钟。

班级门口有人喊了一声,“陆嘉洛!”

听见自己的名字,陆嘉洛转身,迎面飞过来一只黑板擦,砸中她的头,粉笔灰在她面前炸开一般,糊了她的半张脸,旁边同学傻了眼,回神,赶忙给她递纸巾。

上课铃响了,陆嘉洛却没打算坐下,问了那个女生的名字,去卫生角拎起垃圾桶。

陆嘉洛在走廊追上她的背影,叫住了她,“许曼。”

许曼条件反射地转过来,陆嘉洛将垃圾桶倒扣在她脑袋上。

顿时,走廊里响起一声经久不衰的尖叫。

身边的同学们都以为,许曼大战陆嘉洛至少能有个三百回合。

连陆嘉洛都没想到,许曼是个能屈能伸的,装可怜也不在话下,居然到陆嘉洛的班里跟她道歉了,而且料定她不是真的喜欢杨骁,想让她退出这一场三角恋。

于是,陆嘉洛甩了杨骁,初恋维持时长,两天。

时间过去一周,陆嘉洛在课间发呆的时候,被同桌戳了戳肩,她茫然地望向班级门外的人,脸蛋从掌心掉下去,疑惑地指着自己,意思是,找我?

许曼带她一起躲在物理实验教室里抽烟,准确说,是让陆嘉洛百无聊赖的看着她抽烟。

原来,杨骁认了一个好妹妹,许曼肯定要警告她别靠近杨骁,却被杨骁扇了一巴掌,说她欺负他妹。

这都什么破事儿。

不过,陆嘉洛第一次见哭比笑容要好看的女生,有点心软,一把拽起她的胳膊,“抽什么抽,整他去!”

许曼在校园里向来横行霸道,无法无天,头一次被反客为主了。

后来,在隔壁职业高中的宣传栏、校外电线杆上,都贴满了‘我叫杨骁,重金求子’的小广告。

杨骁白天被这件事儿已经气到爆炸,傍晚回家的路上,从天而降一桶水,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他抹一把脸,抬头望着居民楼,“我/操!他妈谁啊!老子砍死你信不信!”

只有声声犬吠回应,他提起胳膊闻了闻衣服,还有一股恶心的怪味。

等他走远了,陆嘉洛和许曼才从楼道里起来,张望一眼小巷子,胜利的击掌。

共同喜欢一件事,可能不足以让她们成为朋友,但是讨厌同一个人,也许能让她们成为至交。

回到现在,进了酒店的门,陆嘉洛拖着行李箱,就到许曼的身旁坐下。

许曼不搭理她,眼睛直勾勾盯着酒店前台,“那个靓仔是谁?”

沿着她的目光,陆嘉洛看见了推着行李箱拧巴身子的小胖子,和办理入住手续的艾德闻。

他是一个神奇的人,穿着蓝墨晕染图案的衬衫,白色的七分裤,白色的鞋,从肩胛到背脊都很笔直,站在那儿又好像很随意。

过去陆嘉洛瞧哪个男生都‘勉勉强强’,是因为身边有一把标尺。

陆嘉洛说,“保姆,带孩子的。”

许曼压根不听她的,凭借自己卓越的记忆力,找到答案,“你堂弟?对吧!”

陆嘉洛顺口说着,“要不要帮你介绍?”

许曼很认真,“不用,幸福要靠自己创造。”

这时,艾德闻回头,看着她说,“陆嘉洛,身/份证。”

陆嘉洛低头从挎包里找出身/份证,却被许曼夺了过去,上前站在他旁边,她的脸颊会笑,“嘉洛和我住一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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