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陆云的话,保叔奇怪问道:“既然已经得手,公子为何不赶紧离开?”
“那样,他们就知道,玉玺被我拿走了。”陆云笑道:“所以我又追了一路,看看能不能再坑她一把。虽然过程出乎意料,但结果还不赖……”
“确实完美!”保叔重重点头,开心道:“公子得了东西,那女子却担了嫌疑,还暴露了身份!现在夏侯阀八成以为,我们也是太平道的人吧!哈哈!”他越说越高兴,抚掌笑道:“太平道,妙!妙!太平道肯定不屑于解释清楚,反正夏侯阀也奈何不了他们!”
“叔,你想的太美了……”陆云却没那么乐观,他不相信那些门阀巨头,会如此轻易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不过这些话,没必要说给保叔。一边赶路,一边换个话题问道:“为何看到那……鲁班翼,他们就会认出是太平道?”
“鲁班翼乃是鲁班门为当年北朝东齐所制,”保叔为陆云讲解道:“当时东齐皇帝异想天开,幻想让自己的士兵飞天遁地,便命鲁班门制作飞翼。鲁班门制作了一百种各式各样的装具,东齐皇帝命死囚使用这些装置,从皇宫最高处跳下来,最后只有一人平安落地。而那人所用的装具便是鲁班翼了。”
“既然已经研制成功,为何鲁班翼又销声匿迹?”陆云不解问道。
“一是太贵,据说生产一副鲁班翼要耗黄金千两。二是用处不大,只能从高处往下滑翔而已,并不能真正飞起。”保叔说道:“所以东齐皇帝失去兴趣,没有下令生产。仅存的那副鲁班翼,收在皇宫中成了玩物。后来东齐被高祖所灭,当时还是太平道舵主的孙元朗,趁机率教徒劫掠宫中,抢走了天下唯一的鲁班翼。”
“怪不得……”陆云明白了,为何夏侯阀的人,一眼就认出是太平道的人。
“鲁班翼真正扬名天下,其实是在孙元朗手中,他凭此物数次逃脱险境……”保叔有些悠然神往道:“后来他晋升天阶,才不再需要这东西……”
“这么说,那女子八成是孙元朗的嫡传了?”陆云抓住重点,阻止保叔继续讲古。
“那是自然。”保叔深以为然,说完又恨恨道:“夏侯阀果然早有篡位之心,只要我们将这件事散播出去,就不信那狗皇帝连这都能忍!”
“不用我们操心。”陆云却笃定道:“太平道肯定会这么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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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的马车在官道上走了一天,傍晚时入义兴城。这里是扬州义兴郡的郡治所在,官兵守备颇严,但看到那马车,问都不问便直接放行。
马车入城到了郡守府,看门的官差赶紧打开府门,放马车入内。
院中,郡守夫妇含笑看着丫鬟扶女子下了马车。她仿佛弱不禁风,浅浅的福了福,柔柔问安道:“父亲,母亲,女儿回来了……”这下连声音都与从前判若两人了。
“好好。”郡守夫妇老怀甚慰道:“外面风大,赶紧进屋。”
丫鬟便扶着她缓缓进了房间。
进屋之前,这一家人还并无异常。可房门一关,郡守夫妇竟匍匐于地,诚惶诚恐道:“属下拜见圣女,圣女万福金安。”
“免礼平身。”圣女大人那张清秀的脸上,浮现出圣洁的光辉,她的声音仿佛能抚平人心一般,哪怕说着毫不相干的话题,依然让周遭众人感到无比幸福。“我师傅到了吗?”
“道宗刚到,正在静室打坐。”郡守千恩万谢起身,顿一顿又小声道:“左护法也来了。”
“嗯……”圣女点点头,便丢下众人,到后院的静室与师尊相见。
静室中,除了三个蒲团一炉香,便再无它物。两名道士相对盘膝打坐,圣女进来也没有睁眼。
圣女无声无息坐在下首的蒲团上,也闭目调息起来。
过了许久,年长一些的道士悠悠开口道:“知道夏侯阀的目的了?”
“知道。”圣女点头,便将事情的始末,简单讲给二人知道。她的语气十分平静,仿佛在说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什么?传国玉玺?!”听她说到传国玉玺,那道士惊叫起来。另一个道士也猛然睁开双眼,正是太平道掌教孙元朗!
十年岁月并未在孙元朗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还是当初那样剑眉星目,面容清绝,三缕长须飘飘若仙。
但还惊喜完,旋即又听她说到,唾手可得的传国玉玺被人抢走。那老道脸色登时乌黑一片,怒道:“你太操之过急了!为什么不等我们到了再动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圣女淡淡道:“何况,护法真的认为,你和师傅能把玉玺,从夏侯阀手中硬抢过来?”
“那也比你擅自动手把握大!”老道有些着恼,转向孙元朗,闷声道:“道宗,圣女肆意妄为,坏我大事,你看该如何处置?!”
孙元朗虽然一脸惋惜,却并未动怒。他微微一笑,对老道温声道:“师兄息怒。若非盈袖察觉到夏侯阀的阴谋,也不会有今日此局。玉玺乃是天道圣物,岂是轻易可得?非人之过,实乃机缘不到。”
“道宗,你就袒护她吧!”老道乃是太平道左护法澹台北斗,有天阶的实力,原本在教中地位仅次于孙元朗。但这一二年,孙元朗宣称眼前这个女弟子,乃是太平圣女转世,将来要建立人道乐土为太平女皇。一下子就让这小丫头成了教徒眼中,堪比教主的存在。
更可恨的是,这小丫头也以圣女自居,根本不把自己这个天阶护法放在眼里。是以澹台北斗早就满腹怨气,找到机会就跟她过不去。“这次她没捉到狐狸,反惹了一身骚,朝廷和夏侯阀肯定要对我们穷追猛打了!”
“无所谓,他们绞杀我们多少年,太平道不还是太平道?”孙元朗不以为意的笑道:“何况,我和师兄的看法恰恰相反,这是我们改善局面,大展拳脚的天赐良机!”
“哦?”澹台北斗愣了一下。“道宗何出此言?”
“盈袖,”孙元朗却看向圣女道:“你确定夏侯阀认准了玉玺被你抢走?”
“是。”圣女点点头,双目闪过一丝恼火道:“除非那小子被他们抓住,或者他不打自招!但应该都不可能……”
“如此甚好!”孙元朗这才转向老道,缓缓吩咐道:“师兄,你将消息散布出去,就说太平道拿到了玉玺!”顿一顿,他又对一脸呆滞的澹台北斗说了句:“然后,再暗中给皇甫家,夏侯家,还有那六家传个话,只要他们愿意出价,一切都好商量……”
“啊!”老道这才恍然,一拍大腿道:“他们本来就貌合神离,要是知道夏侯阀图谋玉玺,肯定会彻底撕破脸!哪顾得上对付咱们?”顿一顿,又兴奋不已道:“皇帝想要玉玺,夏侯阀也想要玉玺!还有那六家,也不是省油的灯,知道咱们肯把玉玺让出,巴结咱们还来不及,谁还敢得罪咱们?”
“不错。”孙元朗颔首微笑。
“可是……”老道突然想到个关键的问题,怒视着圣女道:“咱们把玉玺弄丢了!”
“那不重要。”孙元朗捻须一笑道:“只要他们相信在我们手里就足够了。”
“我会找到的。”这时圣女沉声道:“虽然不确定。但我感觉,抢到玉玺之人,就是那日刺杀夏侯雷的人!”
“哦?”澹台北斗惊喜道:“这倒是条线索!”
“而行刺夏侯雷的那人,”圣女没理会他,接着说道:“功法似乎与《太平经》同出一脉。”
澹台北斗不以为意道:“那倒不稀奇,他用的是哪门功法?”《太平经》乃太平道立教之本,共十部一百四十二卷,包罗万象、博大精深!仅修炼的法门便有七八十种之多!且太平道信徒无数、有教无类,不知多少人学到过上头的功法,又流传出去。
圣女便伸出青葱般的手指捏了个印诀,与陆云那日在船上的姿势一模一样,如同亲见。
“这是……”澹台北斗有些傻眼,他竟然不认识这印诀。便转头望向孙元朗,心说这位太平道五百年来的第一天才,肯定能说出个一二来。
谁知孙元朗居然也摇头道:“我也没见过。”
“圣女认错了吧?”澹台北斗有些不悦道:“这分明不是《太平经》上的功夫!”
“这就奇怪了……”圣女秀眉微蹙道:“可那人打出这印诀时,就是《太平经》上‘元气守道、乃生万物’的意蕴!”
“是么?”孙元朗不禁皱眉苦思起来,良久方想到一种可能道:“莫非出自被夺走的癸卷?”癸卷乃《太平经》最后一卷,也是《太平经》中的至高宝典,向来只有太平道教主可以拜读。
可惜二十年前,上任教主被皇甫氏所害,癸卷也被皇甫氏夺走,就连孙元朗也没见过。
但这个猜想实在匪夷所思,就连他自己也不信,摇头笑道:“不可能的。这些年,我已经通过玄朝宗师,把癸卷上的功法补全了。除了那门无人能修炼的太上洞玄功……”
“那门功法早就随着乾明皇后葬身火场了……”澹台北斗也笑起来,揶揄圣女道:“看来,确实是你错了。”
圣女低头不再说话,但眼中的疑惑却没有消失……
“无论如何,”这时孙元朗收住话题,沉声下令道:“都要在白猿社之前找到那个人!”
“遵命!”圣女和左护法肃容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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