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干净整洁。
两旁的新栽种的树木,也没有见到因为秋日已中,而露出半点萧瑟。
当空艳阳,在云彩之间跳了出来。
蝉鸣声入耳。
野花香入鼻。
车马璐璐,碾过一片刚刚飘落下来的枯叶。
这条道路是从京师到济南府的官道。
曾经用于修建的人力物力,不算最大,却是用时最短,为了能够和衮州迅速的联系起来道院也在其中花费了不少的心力。
从最开始的计算路况和施工方案。
到后来沿途建设的一些材料加工厂,都是最合理的布局。
就是现在,这些留下来的加工厂,也会成为当地人一部分收入的重要来源。
刘香坐在客运马车上,已经学会了如何沉默,如何去细心的倾听别人的谈话。
似乎在能够坐在马车上的人,都有着某种意义上的学识。
说起各处的见闻,也都有着自己的各种见解,虽然粗糙,可笑。
可都是自己思考的结果,相比福建的百姓们,一脸的麻木,谁管头顶上的那一片天,是晴是雨。
他们关乎的只有自己今天能吃多少饭。
干活的时候,能够省出来多少力气,最后结工钱的时候,看能不能够让家里人生存下去。
有些家人,出门的时候,也只有一身衣服。
都是谁出门,谁换在身上。
说可怜,确实可怜,如若不然,他们也招不到那么多的海盗。
虽然浪头尖上讨生活,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可毕竟能够活下来了。
这些微妙的变化,只有越是靠近大一点的州府,变化就越是明显。
“前面就要到陈家村了,哪里有一个小站点,谁想要看报,提前来我这里报备。”
说话的是一位看起来精明的中年人。
一路上已经路过了三个站点,在经过每一个站点的时候,都会召集一些人合伙购买报刊。
虽然一份报刊不是很贵,可想要看到更多的消息,就必须买足各种类型的报刊。
许多时候,在站点里,还不一定能够买到最新的报刊。
刘香不缺钱,他的报刊都是自己的手下买过来的。
他很难想象,朝廷中的一些密闻,居然也会刊登在报刊上面个,供所有识字的人去评头论足。
后面还有着一些,官府都没有办法解决的小麻烦,也会刊登出来集思广益。
谁只要有办法解决。
最后官府也证明的解决办法有用的话,还会因此得到很大的一笔钱。
刘香已经看到自己带来的一名手下,准备着卖报刊的钱,其他人也都开始行动了起来,一人一个铜元,很快就积攒了十几枚。
足够买上五份各种报刊了。
时光总是不够用。
离开了海船,乘坐马车,只是随意的闲逛,一晃就是几天过去了。
气候也开始早晚凉爽了起来。
“哇······好高的城墙。”
马车中坐在身旁的一名手下,吃惊的惊呼出声。
少见多怪的惊呼声,引得车内的其他人扭头观望。
这名手下,被看得心中一紧,缩了缩脑袋,随后记起来自己的老大--刘香给他们讲过。
只要在大明不犯法,谁也不能那他们怎么样。
而这已经在路上经过了切实的考验。
正在看报刊的刘香,无奈的抬眼,瞪了一言身边的手下,原以为带他们出来是装门面的。
毕竟随着他在喊上走南闯北的也算是见过世面的。
然而,在走上了大明的土地之后。
就没有一刻能够闲下来过。
“确实很高吗。”
手下委屈的嘟囔了一声,刘香合起手中的报纸,偏头从车窗外面看去。
巍峨的城墙上面,看不清有些什么。
然而扑面而来的气势,确实让他明白,京师不是他所见到的别的国家能够比的上的。
“若是林宜丰在此的话,肯定能够说出一点好的诗句。”
刘香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对于他来说,也只能来一句:哇!好高大的城墙。
只是加了一个“大”字。
以此来区分,自己作为老大,和手下之间的区别。
“别大惊小怪的,这是大明的京师,城墙算什么,皇宫那才叫巍峨呢。”
前面一人转过头来一直在看着他们,忽然一笑的说道:“其实,我一开始来到京师的时候,也都和你们差不多,‘巍峨’两个字,还都是在报纸上学来的。”
“我看到在城墙外面,已经有了一片新修建的房屋了,这些地方难道不在京师的保护范围?”
刘香伸出去的脑袋,就没有收回来的意思。
一双眼睛,不停的观察着,京师附近和别的地方的不同之处。
目前看来,也就房屋建设的很整齐。
官道上的行人很多。
还有就是,撑着腰,在官道边上散步的孕妇多了起来。
当然那些推着小车子,带着自家小孩子,出门闲逛的也是不少。
总体来说,就是京师的人看起来更加的悠闲和自信。
“哦,你说这个啊,没办法,现在整个京师都在重新规划,把旧房子推到之后重新修建新房子,不但宽敞,而且整齐,当然我说的都是优点,缺点就是,以前从来都没有出现在户口本上的人,也都被清理了出来,然后就形成了现在的样子。”
说起这件事,此人还有点小小的羡慕。
谁能想到,原本只能自阴沟里生活的这一圈人,忽然就摇身一变成了京师的户口。
虽然只是在京师城外重新的鬼话地方修建房屋。
而且修建的房屋,在最近的十年时间,还都不是他们自己的,需要这些人攒够足够的钱来购买。
可那依然是京师的人啊。
据他所知。
周围的房子建起来的时候,配套的各种设施,学校,商场,医馆等等,都会跟着一起扩建出来。
“看起来不是很安全。”
刘香思量了一下,他记得在不久之前,建奴们还打了进来,就是在京师脚下。
当时他听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
心中嘀咕着:怕是要变天。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天,确实变了。
大明的头顶上,乌云散尽,现在就是青天白日。
只有建奴和蛮子们,现在过得惨的很,这些都是他从白纸上看到一些消息,自己总结出来的。
“谁说的,以前或许不会很安全,现在绝对很安全,用皇上的话说,要是以后,敌人真的打进了京师脚下,那么就是大明的军队,死完了的情况,而到了那时,任何地方都不在安全。”
说这话的时候,此人一脸的自豪,那种自豪就是对自家军队,盲目的信任。
似乎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能够再越过边防军一样。
大明的火枪兵,无敌的战绩。
在被宣扬出去之后,谁还会认为敌人能够打进来。
那不是疯了,就是在胡说八道想要博人一乐。
正说话的时候,一阵铃声响起。
这是马车上自带的铃铛。
无论是上车还是下车,都会提前摇响,通知车上的乘客。
“诸位客人都注意了,前面就是最后一站,都到好行礼下车啊。”
“总算是快到了,这一趟可比之前的速度快了一天时间。”
“之前是因为路上都是运往灾区的物资,堵路太严重,速度自然提不起来。”
“说起灾区,刚刚看报刊上面,说是灾情已经得到了控制,所有人员的安置也都已经到位,你们说那个地方现在是不是一个做生意的好地方。”
“都受灾了,身上能够几个铜板?做生意?亏不死你。”
“话不能这么说,正因为都受灾了,哪里朝廷总会大兴土木进行建设吧,建设就要给发工钱,那不是百姓们手中都有钱了?”
“你说的很对,可我总觉得那个地方有问题。”
“成本问题,弄过去的物资少了,赚不到多少,多了的话,成本又太高,不是你我这样的小商人,能够做得起的生意。”
“还是这位大哥想的周到,我扯一点被那人给饶了进去。”
“我儿子就在大学学财经,这都是听我儿子偶尔说起的。”
那人很是自豪,自己有一位能够上到大学的儿子。
在大明如今的学府。
大学和皇家学院就是最高等的学府。
没点本事,是真的进不去的。
“哎呀,老哥这一次带了京师,咱们好好的喝一杯。”
“还有我,还有我。”
“······”
刘香现在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人了。
听了一路,也见了一路。
对于如今大明的模样,在心中也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和书上的描绘相去甚远。
可不知为何,刘香总觉得,眼前这个最真实的京师,才是最强大,也最好看,最巍峨雄壮的那一个。
很快便到了车站。
站内的人群,密集的就仿佛实在军营。
然而其中的秩序,却又井然有序,没有人会想着在这个地方捣乱。
刘香不动声色的看了四周要道之处站立着的火枪兵。
那是真正的士兵,可不是已经被迫转业,淘汰下来的那些士兵。
“都小心点。”
吩咐了一句,也不管跟在身后的手下,嘴里小声的嘀咕着什么,大步朝着有着指示牌的出口处走去。
由于身上只带了一叠的报纸。
再也没有多少其他的杂物,所以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就在快要出站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乘坐的那车上,写着的就是“济南府---京师”的路线图。
心中感叹一句。
‘越是接近京师,所有的规矩就越是严格,看起来官府什么都没有官,实际上方方面面都在管辖之中。’
他更加相信一件事。
就是在他的双脚落地京师的时候。
自己的所有消息,都已经到了某些人的案头上。
接下来自己会遇到些什么事,刘香很期待。
刘香想的也不算有错。
唯一的差别就是,在他走到来京师的途中,所有关于他的消息,就已经到了骆养性的手中。
京师繁华了。
整个大明也繁华了。
没有了那种必须路引才能够出行的禁止律法,四处出行的人就更加的过了起来。
对于如今并不完善的朝廷,是一个很严峻的考验。
多少学子,都是在还没有毕业的时候,就被拉出来,塞进各处衙门干活。
就这,只是勉强解决对了一些人员缺口的问题。
骆养性没啥抱怨的。
锦衣卫的职权明确了之后,在许多人的眼中,权力是缩小了,只有他经手的消息多了之后,才恍然的发现。
那是权利缩小了,分明是在增大了。
而且手下的人也都有了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办事效率比之前更高了好几倍。
“刘香来到了京师?”
骆养性不敢怠慢,拿着新接到的消息,就往皇宫走去。
不是刘香有多厉害,而是通过而来一系列的观察,他知道皇上一直都在关注着海上的情况,如今来了一个海盗头子。
必然知道的会更多。
相比起来,南京三万人歼灭两千反贼的消息,就没有那么的令人吃惊了。
刚刚走出门口,突然对着身边一人道:“去把刘香来到京师的消息,给李首辅和王上将送一份过去。”
一个是需要让他做好,皇上心血来潮,要清理南京和福建的准备。
另一个则是要警惕着这个海盗头子,别在京师惹下了麻烦。
尽管如今的卫武军,几乎都快要成为空架子了,王冲也在不断的接受新兵,重新建立卫武军的战斗力。
出门之后,就有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向他们这种只要身份达到了一定的高度,朝廷也是有着各种福利的,以前没有马车,只是因为马车的产能不足。
根本就没有办法,提供给各个官员。
更何况还要配上拉车的马。
现在不一样了。
辽东已经被李过给控制住了局势,宣府镇也在用最大的努力恢复畜牧。
大明的缺马情况,也在进一步的好转。
看着马车上印着锦衣卫的醒目标识,骆养性对于自己的工作,又多了一分认识。
他自认为自己的本事并不是很高明。
权术斗争,也不是他的强项,能够做到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还没有人提出质疑。
就是几年如一日的兢兢业业。
只要能做事,做好事,皇上是从来都不会因为某些不可抗拒的原因,把事情办砸了而发脾气。
‘骆家的忠诚,必定献给皇上,谁来也不成。’
想着自己的家族,已经衣食无忧,就是有些旁支,以为自己的官做的很大,想要跳起来搞点事情。
前段时间,他已经亲自拿下了几个亲戚。
‘不要怪我,骆家的兴盛,不是你们乱跳的理由,就在工程队中多待一段时间吧,什么时候想通了,就什么时候出来。’
‘大明需要规矩,皇上需要规矩,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要维护好这些规矩,而且这些规矩,也是然给自家家族能够长盛不衰的根本。’
骆养性看得明白。
其他的文臣武将也都看得明白。
若是这些规矩,自己都不维护了,那么他们的根基,也一样是海边沙子,浪一来,就会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