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在烦恼的时候。
李定国也在烦恼,治理衮州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如今只需要防备着南京的人,看出了衮州虚实,从而给出一击猛地。
那样的话,孙传庭就得带兵回来,从而放弃湖广赈灾已经打开的局面。
他在孙传庭走后,一直就在凤阳府待着。
可以兼顾衮州,也可以随时接应孙传庭的队伍。
为虑胜,先虑败,是他和孙传承定下的最后计划。
今日本来在处理衮州棉花的事情,不少的工厂已经开工了,就只生产棉被,棉衣。
此时积压的货物,已经装满了各个仓库。
想要交付出去,换回大量的金元,就只能卖给军队。
虽然现在刚进九月初,四处都还很炎热,可辽东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
等到货物运送过去,不需要多久,就会进入十月,立刻就能够用到。
只是走陆路,现在大部分都在赈灾,哪有空闲的运输力量,走水路的话会更快,可一样船只太少。
要保障湖广赈灾,就没有办法保障工厂的利益。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啊。”
李定国愁眉苦脸的坐着,看着桌子上的文件,怎么都提不起精神。
“鱼与熊掌怎么就不可兼得了?让熊抓着鱼,然后咱们抓着熊不久可以了吗?”
有人从侧面的屋子里,伸着懒腰,打着哈先的走了出来,看着穿着还算整齐,可一身的鱼腥味,让李定国蹙了蹙鼻子,嫌弃的用手扇了扇。
“就你聪明,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怎么让熊抓着鱼。”
来人是杨廷麟。
随着船队对于湖广的支援,他的舰队个头太大,最近内陆水位下降的厉害,根本就没有办法远行。
只能暂时停靠在凤阳府附近。
为了就是用水军的力量联合孙传庭留下的两千火枪兵,威慑住南京的人,不要打衮州的主意。
或许水军的枪法不是很好,可水军有火炮啊。
这就弥补了兵力的不足。
“熊不抓鱼,你就不会把鱼放在熊的手中?”
杨廷麟继续的诡辩道。
在京师,他可是吃了李定国的不少亏,能够看到李定国吃噶,他心头多少会舒坦一些。
“听说你家就在南京?不回去看看?”
李定国不在争辩鱼与熊掌的话题,淡淡的问了一句关于杨廷麟的事情。
能够让杨廷麟离家出走,还一口气跑到了京师去,在家里肯定是被其父亲不待见。
“回去干吗?他做他的富家翁,我做我的水军将军,两不相干啊。”
杨廷麟扭头看了一眼,南京的方向,被墙隔着根本就看不到,随即有转回了脑袋。
“另外我是江西临江府清江县人,在南京只是有点生意上的来往。”
“临江府啊,我记得,孙将军最近就在那一带赈灾,你不去看看?”
“家中父老都还安好,不需要我这个没出息的人操心,这一点你就不要拿来刺激我了。”
李定国有点诧异,一段时间没见,此人似乎油滑了不少。
正要继续你来我往的机辩下去,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报告。”
“进来。”
“杨尉长,外面有一艘小船,是来自扬州府的,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前来找你。”
杨廷麟嘿嘿一笑,转头看向李定国道:“不是找你的,是找我的。”
李定国明白杨廷麟的意思。
这人就是嘚瑟。
难道不知道低调为何物?
“呃,还有一封信,是要转交给李大人的。”
传令是杨廷麟的副手徐世淳,他话都没有说完,就被自家的尉长给打断了,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尴尬的继续说下去。
杨廷麟恨恨的瞪了徐世淳一眼,小心的回头看去,发现李定国的脸上毫无波动,放着有人给他信件,就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谁的来信?”
李定国一边问着,一边伸手接过信封。
上面没有署名,只是厚度不小。
“来人没说,不过他说自己叫郑芝虎。”
徐世淳艰难的回答道,根本就不敢多看杨廷麟一眼,生怕回去,又会被逼着解一些难解的数算题目。
这也是他们这一条战舰上,所有人都恐惧的事情。
虽然都知道是为了自己好,可奈何没有一点在数算上的天赋,只能空耗时间,难为了别人,也为难了自己。
谁让自己只是一个副手呢。
想到自己的老父亲徐必达,现在还在浙江养老,却偏偏把自己送到了杨廷麟的手下,他这是遭了多大的孽,才能够遇到着这样的官员。
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他的学问也是不小,能够在崇祯年间中举,就很能说明问题。
奈何如今的科举,早就不是原来的科举了,学的四书五经越多,其他的方面就越是薄弱。
数算在他看来,可是要比四书五经还要让人头痛的东西。
李定国慢慢的打开信封,刚刚抽出一点信封中的东西,心头就是一跳,熟悉的纸张,熟悉的字体。
信封中装的那是信件,分明都是支票。
还都是面额不大,随时都可以兑换,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支票。
他没有看一共有多少金元,厚厚的一叠,想必是不少的。
抬头看向杨廷麟,此时杨廷麟也发现了李定国的不对劲。
“怎么了?”
“你自己看看。”
李定国把信封装好,递了过去。
杨廷麟不解的刚刚拆开,手上就是一抖,信封中的支票,哗啦啦仿佛下雪一样的,落在了地上。
震惊的抬头道:“贿赂?”
“废话。”
李定国眼皮一抬道。
“我手贱了,”
杨廷麟苦笑道,本来没有他什么事情,非得看看信封,用皇上的话说:好奇心害死猫。
这一次猫没有死,他却是快要死了。
没有去细看支票上的金元多寡,心下估计,最少不会低于二十万金元,一笔庞大的数目想象心中就发憷。
“来人在哪里?带他来见我,对了把赵老三也给我叫来。”
李定国瞬息之间就做出了决定,能用这么多钱来贿赂他,在整个南京城中都找不出来几位。
多拉一些人给他做见证,也好过被人给歪解了事实真相。
皇上对他很信任,他也不能给皇上脸上难堪啊。
郑芝虎(1606年-1635年),字曰蟠,号韬远,郑芝龙之长弟,声若幼虎,故得名为“芝虎”。
另以武勇,浑号蠎二,一直做着另类买卖。
在十四岁的时候,与兄郑芝龙,同为其父逐出家门,流浪至澳门,再至日本,与芝龙感情最笃;芝虎勇猛果敢,武艺过人,辅佐芝龙,在海上称雄,屡建战功。
当时,江湖有“龙智虎勇”之誉。
如今兄长郑芝龙投降明朝,任厦门水师游击。
本来于福州的官员关系很好,自从崇祯登基,多少次都想要去往京师拜会,瞻仰一位龙颜,都没有任何机会成行。
崇祯元年(1628年),闽南又遭大旱,饥民甚众。郑芝龙在熊文灿支持下,招纳漳、泉灾民数万人,“人给银三两,三人给牛一头”,用海船运到台-湾垦荒定居。
而这种大规模的迁移,需要的人手是很多的。
一晃一年就过去了。
接着诏授海防游击,任“五虎游击将军”,离开他多年经营的海上根据地台-湾,坐镇闽海。此时,郑芝龙有部众3万余人,船只千余艘,仍率领原部,为明廷守备沿海以防海盗倭寇和荷兰人进攻。
一晃又是一年过去了。
而等到崇祯三年的时候,郑芝龙有时间了,却又因为崇祯的实力涨的飞快,自己生怕去了京师回不来,也就没有成行。
一拖再拖,也就到了崇祯四年。
而且他更加看到了皇上对于水军不遗余力的建造,这让他心中的恐慌,一日胜过一日。
现在他还能够拥有水军,让皇上高看一眼,往后要是大明的水军,比他的还强大的话,那么是不是他就又要从官兵,沦落为海盗了?
身份在又是后一点用处都没有,还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可更多的时候,就是正统啊。
郑芝虎看在眼中,急在心里,他得为自己的哥哥分忧才是。
所以这一次,就背着家人,悄悄的一人乘船来到了凤阳府。
他已经打听好了,镇守凤阳府的人,可是大明的内阁次辅李定国,只要交好了此人,那么大事可期。
至于另一名水军将领,他是不放在眼中的。
大明的军队,可都是在文臣的手中掌控者,所以在他看来,那个叫做杨廷麟的人,也不过是李定国的手下而已。
而大明的文臣没有一个是不喜欢钱的。
投其所好这一招,可是和他哥哥学习的,每次使用出来都能成功,可惜的就是近两个月一来,那些官员们的胃口太大了一些。
至于,他还带着的另一个礼物,相比之下,就更能体现诚意了。
当然。
那是为大明皇帝准备的,可是费了他一番心血。
一艘小船,就停靠在凤阳城外的淮河上。
郑芝虎焦躁的通过船窗,看向外面,送信的人已经去了,可没有收他给出来的金元,就让他心中对这件事多了一些忧虑。
收钱好办事。
不收钱就意味着,他的事情很可能办不成,他的价值观已经被大明的某些大臣们给带偏了。
此时他还不知道,自作主张的出走,给他的哥哥郑芝龙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郑芝龙对郑芝虎的担忧是一方面,来自南京密谈的监督,更是让他坐卧难安。
对于朝堂中的变化,他离着太远,又长年都在海上漂泊,再加上南京城中的某些人封锁消息。
根本就做不出多少准确的判断。
要是能够明确的知道,南京的那些人已经自身难保了,他绝对会带着所有人去往京师给崇祯投诚。
免得去晚了。
一切都完了。
“郑芝虎,我家大人要见你,请跟我来。”
一艘小船划过,船头上站着一位年轻的水军,背上背着火枪,一脸严肃的说道。
小船比他坐下的船只还要小的多,只适合救援,或者逃生。
轻便灵活,是最佳的救生船。
郑芝虎心中很快就评价出了这样的船只的好处,不过坏处也不少,没有办法用于战斗,还会坠在后面拖慢船只的速度。
一般情况下,他们的船队出行,也是需要备着这样船只的。
郑芝虎心中想着,口中却道:“这位大人。”
“我不是大人,被乱叫。”
背着火枪的水兵沉着脸斥道。
“这位将军。”
郑芝虎的脾气在这一刻很好,没有任何动怒的样子,立刻就换了一个说辞。
“我也不是将军,别乱说,叫我徐世淳就好。”
徐世淳一脸无奈。
有一天居然也会有人叫他大人,或者是将军,虽然那都是他奋斗的目标,可不是还没有达到吗。
“好的,世淳老弟,我这艘船上,还有送给皇上的礼物,你看能不能一起送过去?”
郑芝虎憨憨一笑的说道。
“你怎么一开始不说?”
徐世淳瞪大了眼睛,给皇上的礼物,是他一个小兵能够做主的?
要是一开始就亮出这个礼物,自己何必多跑几趟,在第一次传话的时候,就会被领着去见李定国和杨廷麟。
“你也没问啊。”
郑芝虎也很无辜。
“开着船跟上来。”
徐世淳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注意船速,可不能开的太快,要不然引起炮手的警戒,很可能这艘船会沉在这里。”
郑芝虎看了看远处高大巍峨的战舰,上面的炮口正对着他的方向。
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他的手上也有战舰,可都没有这样的巨大,对于战船来说,不一定是大,就也一定厉害。
可要是装了火炮,那就另说。
一开始他是看到这艘战舰的,可也没有看到火炮,此次却莫名其妙的漏了出来。
显然大明的战船,不是他们郑家能够比得了的。
“慢点,一定慢点。”
郑芝虎连连点头。
回身进了船舱,就对着开船的船夫吩咐着各项事宜。
船只缓慢的移动,不紧不慢的跟随者。
而与此同时,在凤阳府中的李定国,也反映了过来,最近他由于接触的南京探子比较多,从锦衣卫的一些人手中也得知了一些隐秘的消息。
其中就有郑芝龙的。
“你说,郑芝虎和郑芝龙之间,有什么关系?”
李定国拿出了一些关于郑芝龙的卷宗看着。
篇幅很少,仿佛是有人在故意淡化郑芝龙的存在。
“名字这么相似?那还用说?”
杨廷麟也在仔细的看着卷宗,知彼知己,他都得好好的了解一下来人。
“你这人无趣的很,祝你一辈子,都娶不上媳妇。”
“这件事,不用你操心,就算娶不上媳妇,我的子女也一定不会少,不像你,现在被顾家妹子看得很紧吧?”
“看的紧就看的紧,我天天都能够见到人,你羡慕不羡慕?”
“不羡慕,我天天可以做新郎,羡慕你干嘛?”
两人最近的日常,就是吵嘴。
似乎就像是两只圈在一起的公鸡,谁也看谁不顺眼,都想上去啄一下,不管谁输谁赢,都是一地的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