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邀请,让史可法一阵意动。
“不用了,我还有事,下次再去也不迟。”
史可法压制了心中的冲动,他是需要去找官府报到的,文渊阁他没有进去过可也知道方位。
问题就是,此时的朝廷办公,暂时放在了道院。
道院他可没有去过,连门口时向东,还是向西都分不清楚。
“老丈对京师很熟悉,不知道道院的路怎么走?”
提起道院,老人就是一脸的警惕,掩护着自己的媳妇,眼看着和就要敲响站台上的铃铛了。
史可法可不知道这个铃铛有什么作用。
想来会很麻烦。
“我是从辽东回来的,接到朝廷的公文前去报到,好多年没回来,变化太大,找不到路了。”
史可法尴尬的一笑。
想要摊开手,表示自己没啥坏心眼,却因为咯吱窝还夹着一叠报纸,只能作罢。
“哦,这样啊,像你这么年轻的后生,我老人家也不少见,要不是看你穿的都是军服,我才懒得搭理你呢。”
老人很骄傲的一扬脑袋。
然而对于史可法的警惕,是一点都没有放松。
好在站台上的人还有很多。
史可法苦笑,原来自己之所以受欢迎,还是因为一身军服的原因。
他还以为随便就能遇到这么好的人呢。
接着就见一老人一招手,对面维持秩序的一名捕快看向了这边,不知给自己的同僚说了什么。
就见到又有两人聚在了一起,然后一直盯着他都了过来。
在走来的路上,右手有意无意的按着腰间挎着的手枪。
这种手枪他见过,大明的将官每人腰上都有这样的一把,只不过大小不同。
捕快的手枪,明显就要小很多,而且是那种转轮的,威力不是很大,却也比弓箭强了一点。
“这位贵姓。”
为首的一人给老人行了一礼,才转身对着史可法问道。
此时史可法才见到老人大口的松了口气,扶着自己的老伴,趟过了街道,站在了戏园子的门口看向了这边。
史可法一阵无语。
自己还是被被人给误会了。
“免贵姓史,史可法,刚从辽东大凌河堡回来,这是我的证件。”
说着拿出了自己的挎包,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证明,一张身份证明,还有一张调令。
为首的捕快,那在手中看了两眼,面容一松,微笑道:“抱歉,一直都没有士兵转业,你还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所以查的严了一点。”
曾经四郎村的事件,还是对京师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只要是执勤的巡捕司的人马,都是宁杀错,勿放过,特别是对特殊的人物,就连京师乃至于京师附近的百姓,危机意识也很强。
他们可不想成为第二个四郎村的村民。
“查严一点应该的,为了京师的安全,不知这位大人,道院的路怎么走?”
本来是想问那位老人的,现在有了更好的人选自然不能够错过。
“当不得大人的称呼。”
为首的捕快上下打量了一下史可法,接着道:“反正我也没什么公务,我送你过去,不过要想进去可不容易。”
史可法是看明白了。
就算自己拿出了证件,这些人也都不信,只因自己在辽东待得时间久了,说话的口音,也带着辽东的当地口音。
被人误会也是在所难免。
谁让他是学习的天才呢。
数算可以自学成才,小小的当地语言自然不在话下。
史可法想象了道院无数次。
怎么样的高大神秘,怎么样的气势恢宏,要不然不能出现这么多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东西。
然而,真的看到了道院的门口,才发现,自己想的太多了。
这就是一个很普通的门口。
普通到大门上面的漆掉了,都没有人收拾一下,看门的也是一位大爷。
现在史可法是见到大爷心里就犯憷。
似乎每一位大爷的目光中都有着不一样的睿智,能够看到他一身军装底下的样子。
踌躇了几下,在身边捕快的注视下,硬着头皮走了上前。
“又来新人了?”
老人正在打盹,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抬头看去,只见一年轻后生站在面前。
“证件。”
史可法不用左顾右盼,就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背后的捕快正在盯着他,一旦有任何的不对行为,就回去立刻像饿狼一样的扑上来。
结果会如何不用去想。
他在工程队待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
其中的门道清楚的人,或许自己就会成为其中的一员,干活他倒是不怕,怕的就是被冤枉之后的憋屈。
掏出了自己身上所有的证件递了上去。
老人随意的翻看着。
“你这个是要去文渊阁报到的,也对,现在他们都到了道院,你等等啊。”
不知是怎么传递消息的,不大一会就有两位士兵背着长枪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就站在门口,可没有看懂那个位置藏得有人。
“你叫史可法?”
其中一名士兵问道。
“是。”
史可法道。
“查到了没有?”
随即这名士兵对着铜板道。
“有一个,应该是半个月前就来的,拖到了现在。”
同伴回答道。
“上面就辽东大凌河堡李将军的印章,说是当时在被边军调用。”
“那就没问题了。”
此时史可法才真的放松下来。
背后如芒在背的注视,已经悄悄的消失了。
“跟我们进来,你还有别的衣服吗?最好换一身。”
“有的。”
很快就被带到了一间小房间,看得出来这个房间,就是专门接待其他进来的人。
换了一身他曾经在工程队中穿过的官服。
才在带领之下走进了另外一个小门。
门里就是另一番场景。
宽敞的院子,一间接着一间的房屋,鳞次毕节。
每一个院子的门口都有站岗的士兵。
干净的院子里,也看不到有谁聚在一起闲聊。
“走吧,我带你去见见内阁首辅李长庚。”
说着就往大院子的深处走去,这里没有树木遮掩,原因是为什么,他不知道。
拐过了一个拐角,迎面就遇到了在京师之外分开的刘文秀。
“咦,你也是来这个地方?”
刘文秀的惊讶,毫不掩饰。
然而,史可法却是有些无语,早知道两人顺路,他又何必和此人分开,最后夺走了一段冤枉路不说。
还差点被人当成了图谋不轨的坏人。
“你们认识?”
领路的什长好奇的问道。
“路上认识的,说得上几句话。”
刘文秀点了点头道。
“那就正好,刚刚皇上还想要找你去分析一下关外的局势呢,也跟我走一趟吧。”
道院少了许昌,也少了很大一部分的将官,此时最大的,最能拿事的,也只有什长先顶上了。
这个官职,在大明的军队中很多,大多数都是识字的,但还没有经过系统性的学习,许多的事情办起来就有点颠三倒四。
“关外又有新变化了?”
刘文秀诧异的问道。
“嗯,王冲将军拿下了宣府镇,打开了通往蒙古的重要关卡,辽东的李将军推平了广宁一线,紧接着就要收获沿海的那一片地方。”
说起行军打仗,什长的宁里是有的。
心中就装着大明的地图。
只需要一点消息,就能够明确的察觉到,朝廷接下来的意图,不过更具体的他就没办法了。
像那种粮草的配给,军需品的分配,兵力的部署等等一些列的问题。
院子是阚玉树的院子。
现在已经被王盈收拾了出来,崇祯和李长庚暂时借住在此地。
随着边军战事的落幕,更多的数据就等着人前去计算。
俘虏的安排,收缴物资的去向。
另有湖广更是一个大难题,繁复的计算,都快要让阚玉树哭了。
也就王盈咬牙硬顶着,阚玉树才不好抱怨工作太繁忙。
“皇上,是不是让阚玉树和王盈,歇息一下,看把他们小两口累的。”
李长庚抬头,用疲惫的眼神,看向了隔壁的房间。
算盘珠子叮当响。
工作量的加大,已经用坏了三个算盘了,最后不得已,让工部的人,临时做了三个铁的。
剩下的一个,就等着史可法接手。
已经迟了快半个月了,如今算算时间,也快到京师了。
“你老都没有休息,朕也没有休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不累?等到忙完了,就给他们好好的放一个假期,出门游玩的所有开销,朕都给他们出了。”
崇祯的眼中也是不满的血丝。
做皇帝做到他这个份上,也是独无仅有的一个。
人家别的皇帝都是吃喝玩乐,就他命苦,累死累活的,连自家的皇后都顾不上了。
最多偶尔回去,看看自己的孩子。
小朱慈烺和洪承畴的儿子洪士铭玩的很开心,早就忘了他这个父亲是个什么样子了。
想想都郁闷。
“其实老臣腿脚也很便利,要是游玩的话,也算上我一个。”
李长庚眼皮子一抬,也给自己拉上一个游玩开销免费的好差事。
“你觉得大明没有了内阁首辅会怎样?”
崇祯不动声色的问道。
“好吧,当我没说。”
李长庚继续低着头,批阅着手上的公文。
只要各个部门的部长没有确立,他就得什么都要过目。
哪怕是已经分下去了不少的权利。
“等李定国回来吧,要不然连一个替换的人都没有。”
崇祯安慰了一下自己的老臣。
他把朝堂上的各个部门已经打乱了,想要把自己从繁忙的公务当中解脱出来,就得找到一些有能力的人,去任职各个部长的职务。
“打仗和赈灾,才是考验一个国家的真正时刻,只有在这种时候,不出任何问题,那么这个国家就能够继续强大下去。”
放下了手中的奏章,崇祯揉了揉太阳穴,又搓了搓脸颊。
试图让自己精神一点。
“报告。”
守在门口的魏晨把手按在腰间的手枪上,缓缓的打开了门,在任何时候,他都要保证皇上的安全,哪怕是在严密的道院之中也是如此。
曾经的农家少年,也渐渐的成熟了起来。
办起事情来也越来越是严谨。
他现在的官职,就是皇家侍卫长,是受到卫武军和皇上双重管辖的重要职务。
连他在内的一共有一百二十人,随时待命。
此次来到道院也只带了十二人。
“请进。”
魏晨认出了这位什长,跟随在后面的刘文秀他也认识,等到史可法想要进门的时候,就被挡在了外面。
立刻就有隐秘角落里出来的侍卫尽心搜身。
史可法浑身都不自在。
他是听说过,以前进皇宫的人和都没有这个“待遇”。
“你叫史可法?”
“是。”
今日一天,史可法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回答这个问题了,似乎每一个人都要问一下。
崇祯扭头看去。
史可法的名声有多大,恐怕没有多少人不会不知道。
就连崇祯这个不学无术,混学历的人,都听说过这样的一个名人。
然而随着大明的科举变法,是客服也就没有了容身之地。
可聪明人就是聪明人,儒学的路子走不通了,却走上了数算的道路,而且看样子走的还很长远。
史可法(1602年—1645年5月20日),字宪之,号道邻,祥符人,祖籍大兴明末抗清名将、民族英雄。
他为官清廉,坚贞不屈,是明末著名的政治家。
崇祯元年(1628年)进士,任西安府推官。后转平各地叛乱。京城被攻陷后,史可法拥立福王朱由崧(弘光帝)为帝,继续与清军作战。官至督师、建极殿大学士、兵部尚书。
顺治二年(弘光元年,1645年),清军大举围攻扬州城,不久后城破,史可法拒降遇害。
当时正值夏天,史可法的遗骸无法辨认,其义子史德威与扬州民众随后便以史可法的衣冠代人,埋葬在城外的梅花岭。
可现在,只是一介白身。
也算不上白身,在工程队作为陈新甲的副手干过一段时间的工作。
也就洪承畴的运气好,发现了史可法在数算上的才能,然后才一封奏疏送到了京师。
崇祯恍然发现,他在登基之后,没有开展恩科,让书生们在自己的手中做事。
那些朝中的大臣们,也因为自己撒手不管朝堂上的事务,从而开始给自己滥权,完全忘了还有科举这一个大杀器。
或许那些人正在准备着让他开恩科。
只是还没来的及,就被他一股脑的全部干翻了。
“文秀来了。”
崇祯先是招呼刘文秀坐下,最后起身走到了史可法的身边,上下打量了一下。
“何为儒?”
突然的一句问话,差点让史可法一阵懵圈。
一直听说皇上不待见儒学,此时问他这个是什么意思?
“你对八股文有什么看法?”
崇祯连续两个要命的问答,让史可法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遇。
在没有学数算之前,他学的就是儒。
为的也都是科举,八股文练得也是出神入化,让许多亲朋好友都觉得,只要上了考场,最少就是一个进士的头衔。
“你的祖上对朝廷的功勋得以世袭锦衣百户,称京师锦衣卫籍。这一点忠心体国没有人可以忽视,尽管畅所欲言,也让朕听听,一个学儒的人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的。”
崇祯就这个话题,问过你很多人。
一个个的都老奸巨猾的,从不正面回答,弄得他都不知道,自己把八股文去了之后,这个科举还有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