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赛激动的神情太过明显。
被看在眼里的顾横波心中一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只见到远处行来一队官兵,为首的就是两名年轻人,其中一人她还认识,正是当时京师胭脂案件发生的时候。
刚好给她挡了一次歹人的王士琇。
另一个年轻人她也很熟悉,可以说是如今的京师大部分人都认识,正是朝廷卫武军的将军王冲。
然后身边带着的一个小女孩,则是卞赛的妹妹卞敏。
小丫头对着王冲有说有笑的,手上还拿着两串糖葫芦,走的近了还能够看到嘴角处沾着的糖泥。
一副高高兴兴的的样子,哪有离开了亲人,被官兵们吓到了的萎靡模样。
怕是没人带过来的话,就要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姐姐。
“小敏,你跑哪去了?可急死姐姐了。”
卞赛几步走出凉亭,由于崇祯下达的许多公文都只在冀州和雍州被彻底执行,金陵的大部分人还是我行我素的裹脚。
卞赛也不例外,好在年龄不大,时间不久,可到底是受到了一点影响。
身形由于走的太急,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
卞敏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叫她,抬头时刚好看到自己的姐姐快要摔倒的样子,扔下手中的糖葫芦,迈着飞快的步子,想要上去扶上一把。
只是到底有些距离,她的速度并不如何的快。
陪在她身边的王冲和王士琇自也看到了快要摔倒的人,只见的从未曾见到过的美人,一步三摇,往他们这边跑来。
只是才走到中途,就要摔倒在地。
以两人的身手,还是能够及时赶到的,却都站在原地无动于衷,毕竟才刚刚经历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战斗。
谨慎依稀额还是好的。
虽然不确定一个弱女子能够对他们造成多大的威胁,可丢了面子,一样难受。
于是他们的面子保住了,跑过来的卞赛却丢人了。
然而到底是个美人,哪怕是摔倒在地,也一样摔的好看。
卞敏尖叫一声,眼眶的泪水,哗哗的往下流个不停,在没有见到亲人的时候,仿佛没心没肺。
可见了自己姐姐的惨样,还是心疼的哭出声来。
王冲和王士琇两人绕过了姐妹两人搀扶的地方,向着凉亭走去。
“前面可是李夫人,顾横波顾小姐?”
王冲没有走进凉亭,站在三丈开外喊着话。
“还不是李夫人,不过民女正是顾横波。”
说着顾横波已经缓步走出了凉亭,暗香跟在身后。
微微侧头,对着暗香说了一句,只见到安详离开了顾横波上前把摔倒在地的卞赛给扶了起来。
一边拍打着身上沾着的尘土,一边小声的安慰着。
“也快了,最多三年时间,只要李定国等得起。”
王冲一笑道。
他总觉得这是皇上对李定国的惩罚,还没有听说过,十二岁的女人不能嫁人的。
哦!对了,现在已经十三岁了。
心中算着,还有三年时间,而三年对一个人来说已经够久了,要是中途,再有个移情别恋,到时候可就有好戏看了。
顾横波是不知道李定国什么身份的,可能够让她一个令牌找来的人,带着官兵想来也是不一般。
面上不显,心里却已经有了忐忑不安的感觉。
嫁入官家是如今大部分女人都很高兴的事情,然而听到眼前此人说,还需要等三年之久。
可三年之后到底是什么样子,谁能知道。
到时候自己也是一个老姑娘了,李定国还认不认她?
在秦淮河上她可没有少见,一些姐妹们为了心中的一丝幻想,把自己埋葬了的事情发生。
“不知这位大哥,能不更告诉我,李定国是做什么的?”
顾横波忽然问起的话。
让王冲和王士琇对视一眼,心中不由的好笑:“他没有告诉过你?”
“他没有说过。”
顾横波咬了咬嘴唇,立刻就有种风情万种的风姿,正看着她的两个男人,一阵痴迷,也只刹那就回过神来。
这次没有相互看一眼对方,而是都用眼角鱼贯够看到了各自的丑态。
都是少年慕艾的年纪,见了美人,心中难免有些痒痒。
只是在明确的知道了眼前佳人是李定国要娶过门的媳妇,所有的痴迷都烟消云散了。
王冲轻咳一声,右手摸着没有胡须的下巴说道:“当真没说过?不可能吧?内阁次辅的官职,也不是见不得人的啊。”
语声中有些诧异,他弄不清楚,李定国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次轮到顾横波诧异了。
内阁首辅的名字她经常听说,毕竟能够和《西游记》当中的太白金星名字一样,很容易被流传出去。
就是现在许多地方,还在把崇祯当成玉皇大帝转世呢。
在这种强大的光环之下,内阁次辅的名字,自然就没有多少人知道了。
顾横波不由的想起以前,她和李定国相处的日子。
当时李定国说他是内阁次辅的时候,她口中安慰,心中想的却是,也不是道是京城中的哪家富家子弟。
还没喝酒呢,就开始醉了,说胡话了。
要不是她刚刚来到京师不久,人生地不熟,需要一个贵人相助,肯定是不会和李定国纠缠很久的。
当然她的这些小心思,李定国是不知道的。
要是知道了的话,也会承认皇上又说了一句真理:越是漂亮的女人,却会演戏,也越会骗人。
现在听到别人说起李定国的官职,却是恍然,人家看着年轻,却没有说大话。
王冲看到顾横波脸上的惊讶,就明白,不是李定国没说,而是这个傻姑娘,看着聪明却没有相信。
“他在去往衮州的时候,托我对你照顾一二,今日之事有事,多耽搁了一点时间,现在看来应该是把事情都解决了。”
王冲看向已经站起来的卞敏她们。
此时走的近了,才看的清楚卞赛的模样,脸上的泪痕犹在,真的是楚楚可怜,任何男人看了都会心软的那种。
王冲不例外,一旁没有说话的王士琇也不例外。
只是刚刚他们眼看着人家摔倒在地,没有帮扶一把,现在上去套近乎,估计不会有好脸色。
然而,男人在见到美人的时候,可是不会顾忌自己的面皮。
“这位是?”
王冲把自己的想法掩饰的很好。
“就是你们刚刚送来的那个小姑娘的姐姐,叫做卞赛,诗琴书画无所不能,尤擅小楷,还通文史,在金陵的时候,可是不少人物吹捧的对象。”
尽管王冲掩饰的很好,可顾横波还是看出了一些东西。
有的时候,女人的脑子转动的比男人还要快,只是瞬间,就已经想好了自己这个妹妹以后的前途安排。
王冲她是认识的,不但是卫武军的将军,在京师的风评也很不错。
既然现在看上了卞赛,那么她也不介意撮合一下。
毕竟从金陵一路走来,想要在京城落脚,身后没有一棵大树可不成。
听到诗琴书画无所不能的时候,王冲就更加心动了,他自己是啥都不会,就是看了几本兵法,还能琢磨点带兵打仗的本事。
一手字画,更是被自己的妹妹批评的一无是处。
就是弹琴这种雅事,也只能勉强听听声音,要说韵律,肯定是不会有的。
有时候,他都怀疑,皇上看中他的就不是领兵打仗的能力,而是他刚好不会诗琴书画这些东西。
因为他知道,皇上也是不会这些东西的。
这个可以说是他的一个小秘密了。
另一边的王士琇也是不甘示弱,他的方法就更加干脆。
“卞赛姑娘应该刚来京师,还没有办理身份证吧?刚好官吏户籍的人我熟悉,待会带着她们走一趟。”
“说的谁不熟悉一样。”
王冲冷哼一声,嘟囔了一句,也就他这次出来身边的人都没有带齐,全部去四郎村抓人了。
作为旁观者的顾横波,却是眉头一簇,见过了太多的公子哥们争风吃醋,最后大打出手的场景。
心中不由的有些担心。
两人别弄出些事情,最后无法收拾。
另一边卞赛和卞敏姐妹相逢,哭的稀里哗啦,断断续续的卞敏也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民女卞赛谢过两位大人。”
卞赛款款而来,虽然年纪还小,那是真的小,可姿色已经开始露出了头。
在她向着王冲和王士琇行礼的时候,两个大男人却是有点慌乱。
“没事,没事,还是多亏了你妹妹给朝廷立了大功。”
这次王士琇抢了先,说了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让王冲根本就插不上嘴。
王冲烦躁的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傍晚了。
天边的红云,晕染开来。
回头再看卞赛,身上也被残阳照着,仿佛披上了一层霞光,几次三番的想要打断王士琇滔滔不绝。
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倒不是心中已经不喜欢了,只是他觉得,既然卞赛是顾横波的朋友,只要暗中让顾横波支个招,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别看王士琇现在正在大献殷勤。
可到底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既然无事了,那我就先走一步,手上还有点事情没有做完。”
王冲放下了短时间内刷好感的机会,心中的智慧再次回来了,四郎村的事情还没有完,自己的手下,还等着自己召回去。
最后还要给皇上汇报最新的消息。
林林总总,他都不应该把最紧要的时间用在这里。
“今日还是多谢王大人亲自来此,要是闲下来了的话,我让她摆一桌宴席,咱们感谢一二。”
现在王士琇还在向卞赛大献殷勤,可没有机会和顾横波搭话。
“这个绝对没问题没问题,到时候我就等着李夫人的拜帖,告辞。”
甭管顾横波承不承认,王冲都要坐实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这也是他最后关头,想明白的一件事情,三年时间足够让一个人发生很大的变化,估计顾横波在听到李定国的真正官职的时候。
心中也是有些忐忑不安和矛盾的。
而他的这句话,也能够安抚一下顾横波略微紧张的心情。
用皇上的话说:既然在正面对敌的时候没有办法取胜,那么就要用到场外的招数。
而顾横波就是他场外的助力。
王士琇还没有发现潜在的危机,听到王冲要走,心中一阵得意,自己到底是占据了上风。
同时暗道:这追女人,可不是看谁的官职大小,再说这次自己的差事办的不错,之后还会跟着提升,总有一天能够赶得上的。
王冲的离开,也就给了王士琇护送几个女人回去的机会。
而今日失意的人人很多。
骆养性算一个,兢兢业业的干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锦衣卫,却忽然就出了纰漏。
让他在皇上和同僚面前,脸面无光。
而且还牵连了道院的掌院徐光启,也跟着挨了训斥,他倒是没有向着自己的手下发脾气,毕竟连他也没有想到,金陵的商人们这么会玩。
在这次事件结束之后,他就要好好的用点手段,招呼一下金陵来客。
别人把他当憨憨,他可不能真的做了憨憨。
而且另外一件事情,也给他提了一个醒,就是自己推荐出去的人,也是有可能给他下套的。
谁能想到,在他手下看着老老实实的一个人,忽然间大权在握,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得。
还搞出了那种恶心人的把戏。
真的当现在的大明,还是以往的大明?
熊汝霖是被官兵们给抬回家的。
在皇上因为他的做法,而发怒的时候,他就知道完了。
“韩爌老匹夫误我前程。”
躺在床上的熊汝霖,一把掀开自己夫人喂到嘴边的药汤,怒声吼道。
说完剧烈的咳嗽了几声,脸色灰败的仿佛患上了绝症一般。
回想起他回来的路上,遇到的那个工程队。
当时只是偶遇陈新甲和史可法。
三人相谈甚欢,也都对朝政有着自己的看法,最共同的一点就是,大明真的要崛起了。
特别是在他说起盛京见闻的时候,这种见证历史的画面感,立刻就仿佛刻画在了眼前,就等着他们拿起画笔上色。
然而在出门的时候。
却遇到了一个本就不应该遇到的人--韩爌。
作为前内阁首辅,熊汝霖是知道此人如何倒台的,自从接手的军情部,许多的秘密也就不是秘密了。
曾经被他仰望的人,现在不过是一个阶下囚。
而且是要用余生来赎罪的那种阶下囚。
在很早之前,一个这么大的官员要想赎罪的话,就是在家里建一个佛堂,闲暇之余,就是念念经,敲敲木鱼。
给旁人一个自己正在忏悔,已经不像在回想过往的印象,
可在崇祯的手中则不是这样,既然有罪,那就赎罪。
而赎罪的方法就是帮着朝廷免费的干活,吃的管饱,住的也都有,身上穿的只要破了也有新衣服。
可累啊。
一辈子没有干过多少粗活,累活。
老了却要开始受罪,一开始陈新甲还念着就请照应一下,到最后就真的而是一视同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