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对于自己的手下拉帮结派并不如何反感。
毕竟一个势力大了,若是没有这些东西的话,也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
可他无法容忍的就是,为了各自手中的权利,却疏忽了本该自己能够处理好的事物,最后还想着能够把自己的失误隐瞒下去。
那样的话,和他刚刚继位时的朝堂,有什么区别?
有好处就上,还会给自己邀功请赏,没好处就躲,就算出现了问题,也会找人捂着不让人知道。
这种毛病不能惯着。
时间久了,他好不容易清理过的地方,又会死灰复燃。
晁刚左看看,右看看,恍然发现,皇上问他的那一句话,自己回答的是多么的草率。
在不了解情况的时候,只从前来给皇上汇报工作之中的只言片语,就想要推断出来整个事情的经过。
显然是想当然了。
“臣,有罪。”
晁刚倒是干脆,错了就错了,认罚就是。
这一点也是崇祯颇为看重的,然而此人对于朝廷上的一些争斗,却是一点都都没有察觉到。
忽然想到洪承畴,忽然离京,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其中的一些问题。
不好明说,却也不想掺和进去。
崇祯决定,以后多和这个人精,好好的聊上一聊,相比起李长庚,在朝堂斗争中,显然洪承畴更胜一筹。
“知道错了,就好好的改正,起来说话,跪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对晁刚,崇祯还是很宽容的,领兵打仗厉害,而且自身还站着的正,这一点就很难得了,至于对朝堂争斗不怎么在行的问题。
那就不是问题。
只要不违反大的大明律,崇祯自信保下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晁刚赶紧起身,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心中想着:以后要是不能够了解事情的真相,就绝对不发表任何的意见。
也就皇上能够宽容他这个只会打仗的莽夫。
要不然就凭之前的质疑,他就得脱下军装,回家种地去,当然这算是好的,若是遇到了心性凉薄的皇帝。
他们一家人,估计都得在大牢里渡过。
更比说去工程队修路,给大明添砖加瓦了。
内心的感激和崇祯对他的知遇之恩,让晁刚更加显得沉稳了一些。
而在此时,突地想到,之前洪承畴上门来约他去往蓟州查看军情,到底是为什么了。
不过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拉他远离争斗,也算是一种保护他的手段。
正思索间,忽然听到王冲也学着他的样子,跪在了地上。
“皇上,臣,也有罪。”
王冲满脸羞愧,自己管理卫武军,虽然已经放手了对于京师的监管,可道院出事他责无旁贷。
然而时间已经过了一天了,还没有接到来自手下的任何消息。
这就是他的失职。
毕竟道院的所有护卫,可都是出自卫武军啊。
“起来说话。”
崇祯有些无语,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想着动不动就跪在地上,难道以前免去了的跪拜礼节,都只是形式上的免除?
“臣,不敢。”
王冲不知道,晁刚为何跪下说自己有罪,他却是真的感受到了自身的错误,这一次的疏忽还好没有酿成大祸。
可下一次呢?
若是皇上因为他的疏忽而受伤的话。
那就真的是天要塌了。
“不敢?那么说说你都犯了那些错误?”
崇祯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发现茶水已经凉了,看了一眼像鹌鹑一样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杨爱。
杨爱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知道自己刚刚因为听到,看到的事情太多,惊吓的失职了。
立刻上前,拿起茶壶赶紧换了一杯热茶。
“臣应该给卫武军设置三层传递消息的路径,只有一条实在是太单薄了一些,还有就是对于道院的护卫工作,也应该设置一明一暗,两层保护措施。”
王冲瞬间就说出了自己刚刚的想法。
而这样的想法,他在来的路上已经开始琢磨了,和晁刚相比,王冲显然对于一些朝堂的争斗,更加游刃有余一些。
只是听了骆养性的一些话。
立刻就能够猜出皇上有可能遇险,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反应的过来的。
毕竟两件事情风牛马不相及,一开始根本就是扯不到一块去。
“行了,起来,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办,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回复。”
既然能够发现问题,还能够有条有理的做出改变,弥补出现的一些漏洞,那就可以了。
本来这件事情,就是因为骆养性和熊汝霖两人搞起来的。
王冲不过是受了牵连而已。
“谢皇上隆恩。”
王冲离着骆养性远了一点,和晁刚走的近了一些。
而此时,跪在地上的骆养性,额头上大汗淋漓,仿佛身边就放着一个火炉在灼烤着他一般。
他此时已经想明白了自己错在了哪里。
一直在谨小慎微。
却还是栽在了自己的老毛病上,皇上希望看到的是有错能改,而不是一个身上还无错误的属下。
毕竟一个人不犯错,怎么想都不现实。
而若是真的出现了这么一个人的话,那么这个人的身上就绝对有问题。
在道院的刘汉,因为被人袭击。
虽然看着不正常,也是他工作失误的原因造成的,可这些事情都不大,大的反而就是他找上徐光启,想要掩盖这件事情的真相。
之后要是能够捉住歹徒,那一切都好说。
可偏偏遇到的都是一些亡命徒,还钻到了一个村子里去拿着一村人的性命做人质,连续进攻了三次都是束手束脚,还为此牺牲了十三名锦衣卫好手。
最后没办法了才找上了王冲。
金陵来的商人,他没有发现人家带着的都是什么货物,这个是他的错误,可明显后来被围着的人,是关外建奴的奴才,这个就有些出乎他意料了。
只能说,熊汝霖也掩盖了有些消息的传播。
于此同时。
熊汝霖也在他的府邸,等着皇上的传召。
如今军部的势力相比锦衣卫还是太过弱小,只有一个建奴的外敌,需要用到的手段也只有那么多。
可也因为如此,才更加能够保证,建奴的人无论如何都进不了大明。
更何况有了道院弄出来的身份证。
只要是外来人员,根本就无处可逃。
一层层的防守与筛选,让他们军情部的工作也跟着乏味了起来,权利看起来也没有多大了。
他没有经常面见皇上的机会,自然也就没有确切的认知道,现在的皇上和以前的皇上之间的不同。
在被人发掘起来之前。
他的职位也不是很高。
可对于争权夺利,也是耳濡目染,以前安稳是因为没有机会。
现在拿到的权利,还刚刚在建奴的手中做成了一件大事,他觉得机会已经来临了,虽然自己的一些手下,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对。
可在他认为,只有拿到了更大的权利,才能够更好的报效皇恩。
两者之间的理解,就从根本上不一样了。
于是在骆养性还没有察觉到的时候,熊汝霖就开始了自己的布局。
而到了这一步,他也总算之明白了的感受到了一点,当年袁崇焕在关外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却意识到了,袁崇焕手中的权利到底是如何聚拢起来的。
想着现在骆养性正在焦头烂额的被皇上训斥,熊汝霖的心里就是一阵快意,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很快就能够拿到一部分锦衣卫的权限了。
“老爷。”
一名下人悄悄的走了过来,站在门口轻声的问候。
熊汝霖抬眼一看,道:“说,什么事?”
下人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后,正要说话,忽然见到来人毫不停留的走了进去。
老爷的书房,可不是任何人都能进了。
这名下人还记得,上一个不讲规矩,随便进老爷书房的人,可是被打断了腿,虽然按照大明律,是要拉去修路的。
可在付出了一大笔的银元之后,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眼看着这个跟随自己来的年轻人,要踏进书房的时候,不由的一阵紧张上前拦截。
然而刚刚跨出一步,就看到了自己的脑门上顶着一个东西。
而这个东西,他在自家老爷的身上见到过,说是叫做手枪,和火枪是一个性质的。
不由的停下了脚步。
“熊大人,皇上有请。”
来人正是魏晨,一手拿着手枪逼退这名下人,一面走进了书房,对着坐在椅子上的熊汝霖说道。
此时的熊汝霖却是一怔,他谋划的结果,和现实似乎有点不一样。
皇上请他的人,不是应该在他家的门外等着吗?
闯进了府宅,还进了他的书房,二话不说就用枪,明显就不是一个好兆头。
“原来是魏魏护卫到了,杨来,你下去歇息吧,我跟着魏护卫走一趟。”
熊汝霖心中的疑惑并没有表现出来。
吩咐好了自己的下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就率先走了出去。
到了府宅门外,熊汝霖才发现,还有一伍火枪兵跟随。
“去募兵部。”
魏晨并不多言。
皇上只是让他带人过去,并是不是来抄家的,自然也就不需要让士兵们走进宅院。
“魏护卫,不知道,皇上招在下所为何事?”
熊汝霖边走边拉关系。
还想着在去往募兵部的路上,套出一点消息的,然而魏晨就是一声不吭。
另一边。
道院。
徐光启唉声叹气的跟着来请他的人走了出来。
在见到来人拿着的是晁刚的令牌之后,就明白自己道院里刘汉遇袭得到事情掩盖不住了。
本来他不想掩盖下来。
可想到,自己的道院居然能够被人袭击,牵扯出来的人就多了。
他自己的前途不要说,王冲跟着也得倒霉,就是骆养性也绝对不归好过。
反正没有谁受伤。
只要等上一段时间,也会不了了之。
很简单的一个理由。
曾经他在别地地方任职的时候,大家都这么干,也没见出现过多大的事情。
可这一次,似乎和他心中想的大不相同。
正走着,忽然看到前面的街道上,一伍士兵在魏晨的带领下,带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此人他不认识。
事实上,一直待在道院的徐光启,根本就认识不了几个人。
而眼前的这种场面,立刻让他意识到,他掩盖下来的事实,到底有多大的麻烦。
没有谁是笨蛋。
徐光启也一样,之前是因为一直在研究东西,从而忽略了一些其他的问题,此时忽然心里一动,想到了许多。
其中之一就是。
万一当时袭击道院的人,因为自己的隐瞒消息,从而让王冲做出了其他的错误判断,认为京师还很安全的话。
那么当皇上出行的时候,是不是也会跟着危险?
现在的火枪,可是要比原来的弓箭强上许多的,而且还容易隐藏,只需要选练出一些有胆识,不怕死的人就成。
这么一想,心中瞬间就捏了一把冷汗。
至于那些人哪来的他不想知道,可就因为瞒报的原因,引发的后果,只是想一想就头皮发麻。
皇上是有了太子了。
如今的大明虽然看起来还不不错,可到底还有许多地方不服管教。
万一皇上出了大事了,大明瞬间就会进入崩溃的最后时间段。
募兵部在望。
应该说是军部,只是暂时被作为募兵场所使用。
此时的募兵部外面,站着的士兵,密密麻麻。
让偶尔路过的百姓,都觉得浑身发寒,宁愿退回去绕路,也不想从此地经过。
“皇上,道院掌院徐光启,和熊汝霖来了。”
魏晨走了进来躬身一礼道。
“嗯,让他们进来。”
很快徐光启和熊汝霖进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着的崇祯,接着看到的就是跪在地上的骆养性。
随即眼睛余光,就看到了王冲和晁刚他们。
“臣,叩见皇上。”
两人行礼道。
徐光启心中已经明了了其中厉害,也是学着骆养性跪在了地上,只有熊汝霖还不知道有人袭击了道院的事情,只是躬身行礼。
闹得熊汝霖是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正迟疑的时候,只听崇祯说道:“掩盖事实真相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我的徐掌院?”
“臣,死罪。”
徐光启当时就没有往深处想,只是觉得,能够为王冲和骆养性,以及自己,减少一点被训斥的可能。
当然此时可不能说这些。
“死罪?在以前你这个罪还真的是死罪。”
崇祯一抬手,示意徐光启起来说话。
“说吧,是不是现在没有死罪了,你们一个个的都挺能耐了?京师脚下,有人使用了不输于大明的火枪公然行凶,都能够被你们给压下来,还有什么事情是朕不知道的?”
徐光启动了动嘴唇。
他是真的无话可说,而且他也看到了,这次自己和骆养性搞出来的事情,是坑了人家王冲。
毕竟王冲给安排的护卫,是真的在用自己的身体挡子弹。
虽然因为道院研究出来的软甲还算不错,能够挡住一般的子弹射击,可到底是受了重伤,到时候只能因公退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