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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长安城中暗流涌动。
头等大事,当然是早上大朝会之时,陛下口中所说的一百个名额。
其次,则是薛家五兄弟之中的三个,在东宫喝了整整一天的酒。
喝酒自然没什么稀奇的,太子需要培植势力,连皇帝都默许,旁人操什么闲心?
真正引人注目的是,皇帝竟然把甄选名单的任务,交给了薛家除薛万彻之外的四个人!
消息传出来的一瞬间,默默无闻的薛家,立刻变得炙手可热。
大半夜的,数不清的帖子递到潞国公府。
虽说薛家五兄弟都有爵位,老大老二同样是公爵,但老三薛万均的爵位最高。
在外人看来,爵位高的人,话语权就大。
也有些精明的,悄悄将帖子递到物业司。
他们看得出,未来薛家说话真管用的,是薛万彻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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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都不用想,这些帖子主人,肯定是想上门拜访,‘顺便’在那个名单上,讨个位置。
可无一例外,帖子全都石沉大海,一点回音都没有。
早上,天刚亮,又一个劲爆的消息传来。
十几匹快马,在长安城门才打开的时候,就冲了进来。
看着装,赫然是来自北大营的左屯卫将领!
要知道,北大营的人没有调令,是严禁踏入长安城一步的。
轻则十军棍,重则杖毙!
十几匹快马冲入长安城,径直来到潞国公府。
一如昨天晚上的帖子般,没有一点回音
那些人似乎就住在潞国公府里了。
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的,倒并非是北大营的人进城。
而是说,潞国公薛万均,自卸任洛阳留守大都督之后,再也没有执掌兵把子。
有人传言,是因为薛万均曾隶属罗艺门下,玄武门之祸的发生,让陛下对薛万均彻底失去了信任。
薛万均大张旗鼓的召集左屯卫兵将前来,其中的意味很足
一直,到大朝会结束的第三天!
那些兵将才从潞国公府出来。
然而,他们并没有回到北大营,而是...径直进了皇宫!
这个消息,让长安城原本稍显紧张的气氛,多了几分风声鹤唳的感觉。
暂领首辅的戴胄,率四品以上文官十一人,三度扣阙,却没有得到皇帝的召见。
同一时间,东宫亦大门紧闭,不许外人进入。
太子卫率贺兰楚石亲自持戟,驻守宫门。
诡异的是...与大明宫尽在咫尺的书院,宣布暂封,理由是筹备即将到来的审考
无论是在朝为官,还是休沐在家的,如高士廉、虞世南、萧禹等人,只要是隶属于书院的先生,都被院长王勣,强行召入书院。
而且,大朝会前几天就进宫的各位公主们,也没有一个出来的
紧张的气氛,在持续发酵。
文武百官第一次感觉,这座待了小半生的城市,是如此的陌生
陌生到,他们心中都出现了一种无力感。
明知道,一场暴风雨要来临,却连躲的地方都寻不到。
腊月二十二大朝会后五天,也就是腊月二十七。
按理说,快过年了,官员也都到了该休沐的日子。
今日本应为贞观九年的最后一次大朝会。
可昨天宫里宣布,取消最后的一次大朝会
天还没亮的时候,寝食难安的文武百官,聚集在三省官邸,想要找三省大佬们,讨要一个说法。
谁都没心情回乡过年了。
一回去,谁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
而今的朝局,和柳白在的时候,有了天大的变动。
跟着李二打天下的老臣们,多半还未致仕。
却早早的退居二线。
就连身居要职的,也都是两天打渔,三天晒网。
年轻的集体正在崛起。
这些年轻势力,分为三派。
一派,以刑部侍郎狄知逊为首,主司刑狱案件。
一派,以长安县令赵普为首,其中多为地方官员。
最后一派,稍显弱小。
多是朝中的中下层官员,几乎所有人都是书院出身!
人们明明知道,这三方年轻的势力,都跟柳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却没有人出面扼杀。
书院的态度模棱两可。
那些人太年轻,想要真正掌权,起码还要一二十年。
而狄知逊和赵普...这两人的性子有目共睹。
柳家有人犯了案,他们都不会留丝毫情面...即便,这两人都是出身于柳家!
他们俨然是两个魏征的年轻翻版!
连皇帝都不会怀疑他们的公正。
而且,狄知逊明年必定成为刑部尚书,赵普也有极大的可能,会进入三省。
没人蠢到,在他们意气风发的时候,得罪他们
此时此刻,不下于两百位官员,将三省官邸堵得水泄不通。
穿着官袍的狄知逊和赵普,走进去良久。
天蒙蒙亮之际,戴胄和温彦博相伴而出,身后跟着面色严峻的狄知逊和赵普。
“戴相,可否给我等一个说法?”
“陛下三缄其口,太子闭门谢客,莫非我偌大的帝国,就此停歇了?”
“求戴相率领我等入宫!”
“温相容情,我等心忧国事,今日万万不可轻慢!”
“...”
官员们七嘴八舌的叫嚷着。
戴胄扫视了好几圈,心中不禁哀叹。
找了半天,竟然连一位老臣都没找到。
经年老臣,固然积累了足够的经验,却失了应有的进取。
一心明哲保身,谁也无法预料,以后会是个什么结果
“诸位同僚,随老夫前去扣阙!”
戴胄话音未落,群臣一阵欢呼。
而后,一大群官员,乌央乌央的朝着大明宫行去。
三省官邸离着大明宫本就不远。
丹凤门外,一如既往的有六列金吾卫把守。
令他们感到惊喜的是,丹凤门竟然开了!
戴胄走在最前边,恍惚间,看见丹凤门口,站着一个着装很不搭调的人。
他眼神不大好,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也没看清那人的脸。
于是,便对身旁的赵普问道:“则平,前边那是谁?”
他没有看到,身旁赵普的脸色,已经变得极其阴郁。
更没有看到,身后文武百官,有一大半都放缓了脚步
问了一遍,半晌没有回音,戴胄这才看向赵普。
这时候,宫门口那人已经朝他们走了过来。
那人脚步看似很慢,速度却很快。
一袭薄薄的白色长衫,好似不惧寒暑。
浑身上下除了束发的木钗子,再也没有其他装束。
“戴相,久违了...”
看清来人的脸之后,戴胄浑身猛地一颤,脸色也随之变了。
变得很复杂,像是欣喜之中,夹杂着几分恐惧,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来。
“守仁先生...”